酷,既然随时都可以落跑,这下子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天晚餐过后,她回到卧房里拿起放在chuáng头几上的日记,若有所思的抚挲著葡萄红色的封面。
老实说,在这整桩事件里,最奇怪的应该是这本日记,每当她过去那边一回,日记就会浮现新的内容,记述到她去的那天为止,是怎样,它是在时空中来回游dàng的流làng旅客吗?
说不定就是。
耸耸肩,她躺上chuáng,打开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八月二十六日
我以为她是女巫,但……
难道她是幽灵?
不,她不是,我碰触过她,她明明是温热的,实实在在的,不可能是幽灵,既是如此,她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将近二十天都不见她再出现,以为她就此消失,但我对她的yù望不仅不曾消褪半分,反而愈来愈炽盛,也愈来愈难以压抑,直至今天,我竟然脑海里一浮现她的倩影,下面便不受控制的骚动起来了。
为免在人前出现尴尬的状况,我只好悄悄叫个jì女来,希望能稍微纾解一下那折磨人的yù望。
谁知那女人一贴上来,我却反而失去了兴致。
这也好,只要能够让我冷静下来,任何方法都无所谓,我可不想让姑母再抓到机会bī迫我娶表妹。
然而,就在我暗自庆幸之际,那该死的女巫竟然又出现了!
瞬间,我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剩下满脑子的感恩——她来了!
可是她又跑了。
我立刻追上去,然而就在我以为即将可以捉到她的那一刹那,她又消失了,我发誓,只有两秒钟的时间,不过转个弯而已,她就不见了。
她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她哪里也没去,还在古堡里呀!
雪侬哈哈大笑著放下日记本,促狭地心想。这是她第一次捉弄人——不是故意的,即使看不到他的表qíng,从日记上也可以猜想得到他的反应。
困惑又懊恼的满头雾水。
看来她最好隔一段时间再去,免得害他脑神经衰弱,不是以为自己撞鬼了,就是以为自己脑筋哪里出了问题了。
她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可不想恶作剧。
九月,收获季节即将展开,也正好是杜奥爸爸、妈妈的结婚周年纪念日,他们总是趁这个机会在康帝庄园举行一场宴会,是庆祝,也是慰劳那些为杜奥布罗杰家辛苦管理葡萄园和酒庄的人。
由于杜奥布罗杰家族拥有七座葡萄园,而且所有成年家人都可以来,有得吃又有得玩,因此这场宴会相当盛大,每年都有两百人以上参加,不到深夜不会结束。
为了这场宴会,雪侬还特地跑回巴黎去拿晚礼服。
“时间快到了,雪侬,你好了没有啊!”
来古堡接她的是杜奥家老大,他很准时的每隔五分钟就来敲一次门,敲得雪侬险些抓狂,差一点点就把口红、粉饼全丢过去。
“好了、好了,再一分钟就好了啦!”
“那我到车上等你。”
对镜打量最后一眼,雪侬满意的点点头,旋即转身拎起羊毛短斗篷——这种季节里夜晚时分总是有点凉,一边低头看礼服有没有问题,一边匆匆开门出去,谁知走不到两步就一头撞上某人。
“咦?你不是说要到车上等……噎!”
声音不见了,她惊愕又慌乱的仰著眸子注视扶住她的人,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那双黑褐色的眸子就跟他的手一样,紧紧的攫住她毫不放松,眼中的神色充满了各种qíng绪,有意外、有错愕、有惊叹、有愤怒,最多的是疑惑和渴望,犹如bào风中的层层乌云般在他眼里奔腾翻滚,仿彿随时都可能升级为超级龙卷风,卷得世界大乱,宇宙狂飙。
他想gān什么,吃了她吗?
整个人就在他掌握之中,他的眼神又好像饥饿得不管眼前有什么东西都可以一口吞下肚子里去,雪侬不禁心惊胆战的猛吞口水,开始慎重考虑,要不要使出宇宙无敌终极绝招——踢他小弟弟一脚,好乘机逃之夭夭?
然而,半晌后,他却出人意料之外的不仅没有爆发,甚至还换上了另一张脸。
前一刻他的表qíng还跟前几次碰面时一样极为冷峻,就像那种脾气很不好,随时都可能甩出手套跟人家说:“我们去郊外吧!”的yīn鸶男人,眨个眼却已变成世界排名第一,最最温和、最最亲切的绅士派男人,黑褐色的瞳眸里还映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诙谐,看得雪侬既错愕又困惑的直眨眼。
他怎么了?
气过头,脑袋当机了?
“我发誓,我绝不会qiáng迫你做任何事,所以……”仿彿怕吓跑她似的,他的声音也十分轻柔,宛如最温和的葡萄红酒。“请你不要消失。”话落,他放开手,退后一步,但双眼依然紧盯住她不放。
听说男人的誓言只有百分之一的可信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迟疑著,雪侬又咽一下口水,才刚偷偷回眸看了一眼,马上又听到他的声音,比刚刚更低柔N万倍。
“请不要消失。”
她犹豫一下,终于转回头来,小心翼翼地端详他片刻,确定他没有任何不良意图之后,方才出声。
“你想gān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的吧!”他咕哝。“呃,我是说,你是谁?”
“真没礼貌,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以为你知道。”他又嘀咕。“我是埃米尔·裘雷欧瓦。”
果然是他。
“现在我知道了。”她说,然后就不吭声了。
他叹了口气,很有耐心的再问一次,“你是谁?”
雪侬耸耸肩。“雪侬·于。”
“于?”他揪著眉头喃喃重复,“我没听过这种姓氏。”
“废话,我又不是你们国家的人,”雪侬指指自己的脸。“看不出来吗?我是东方人。”
他点点头表示了解了,随即环顾四周一圈。
“我想我们在这里说话很奇怪,到外面去好吗?”
是没听过人家在浴室里谈话的。
于是她跟著他离开浴室到卧室去,两人再次面对面站定,没有人说话,他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他。
她向来不喜欢穿太显眼的颜色,譬如今夜,她穿的是黑色平肩露背的贴身晚礼服,没有任何多余的花俏装饰,乌溜溜的黑发在脑后挽了个髻,髻上cha著一支碎钻发钗,除了一对钻石耳饰和一条钻石项炼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典雅的风韵中流露出无比的xing感,表qíng却依然骗人的纯真。
而他,埃米尔,穿的是白衬衫、黑长裤、黑背心,一眼可知他也要参加宴会。
“你穿的是东方人的服饰?”
埃米尔终于开口了,但雪侬还来不及做任何回答,一侧便传来敲门声。
“先生,客人都到齐了。”
“叫伊德去招呼他们,别来打扰我!”埃米尔头也不回地吩咐,目光依旧流连在雪侬身上,舍不得移开。
“丢下自己的客人不管是很不礼貌的。”雪侬很客气的教导他正确的礼仪。
“那是我姑母的客人。”
“既然是她的客人,为什么不在她自己家里办宴会?”
“她的家不够大,也拿不出筹办宴会的花费。”
“原来如此。”雪侬缓缓走向高背椅,上头搭著一件燕尾服外套,还有一枚jīng致的怀表,她徐徐抚过去。“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埃米尔凝视她片刻。
“你的国家允许女人随意‘造访’男人的卧室吗?”
别说她的国家,要说二十世纪,在二十世纪,不用说允许,男人才欢迎女人的“造访”呢,要是能顺势再来个一夜qíng,那就更来劲了!
“如果我说是开错门,你信不信?”
“对不起,你说……开错门?”埃米尔一副难以置信的表qíng。
她不怪他,别说他,她自己也不信。
“好吧,那我这么说,在我的国家,无论男女,满十八岁就可以独立自主了,想上哪儿就上哪儿,爱gān嘛就gān嘛。”雪侬信口胡chuī,反正他又没办法查证。“这总行了吧?”
“十八岁?”埃米尔吃惊的低呼。“你有十八岁?”
“先生,就算你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也请别看不起人好不好?”雪侬气唬唬地瞪他。
“抱歉!抱歉!”埃米尔喃喃道,依然一脸不可思议。
“算了!”雪侬摆摆手。“这就是你想说的事吗?如果说完了,那我……”
“不,”埃米尔忙道。“这不是我想说的事。”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埃米尔迟疑一下。“下星期我要到巴黎参加舞会,我想请你陪我去。”
耶?陪他参加舞会?
他不是想“在她身上尽qíng发泄yù望直到厌烦,然后就会远远的抛开她,忘了她那个人”的吗?
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雪侬颇为意外的睁大了眸子,好半晌后才摇头拒绝。“不要!”
仿彿她的回答已在他预料之中,埃米尔马上又问:“为什么?”
雪侬耸一耸肩。“我不想用紧身褡把自己勒成一条小huáng瓜,也不想用一百件衬裙压死自己。”
埃米尔哭笑不得。“但那是……”顿住,他又开始端详她的穿著,从上到下,再由下往上,“东方人都穿得跟你一样吗?我去过印度,印度人似乎不是……”最后停在她的脚上。“还有你的鞋,穿那种鞋真能走路吗?鞋跟不会断吗?”
雪侬低头看了一下,四吋半高跟鞋,比薯条还细的鞋跟,她耸耸肩,故意踩著模特儿那种夸张的台步到他面前,又回身走回原位,再转回来面对他,却发现他一直盯著她luǒ露的背部和摇曳生姿的臀部看得目不转睛,她用力咳了两下,他才惊觉地拉高视线。
“并非所有东方人都穿得跟我一样,你应该知道,东方也不只一个国家。”她没好气地说。“总之,我不想用紧身褡勒死自己,如果要我在跟小huáng瓜一样的细腰和健康的内脏之间做个了断,我想我宁愿做火腿多活几年。”
埃米尔眸底掠过一抹笑意。“那么,如果是……”
是什么没机会讲完,敲门声又响,不,是擂门声,那种好像打算把门板直接捶破的擂门声。
“埃米尔,宴会快开始了,你怎么还不快来?”
埃米尔忍耐的闭闭眼,睁开,无声的对她说:不要离开!然后转身去开门,走出两步,半掩上门,就站在门外和外面的人说话。
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声音变了,十分冷淡生硬,雪侬毫不怀疑他的表qíng必定又恢复为先前的冷峻,她不禁疑惑地眨了好几下眼。
又冷峻、又温和,到底哪一个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