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监护权就如邵太太所要求,归邵太太,除了定时探望之外,邵先生绝不做任何gān涉,另外,jīng神赔偿费三亿已汇入邵太太的户头里,新购置的房子也已装修妥善,随时可以搬进去住,每个月三十万的赡养费以及孩子入学后的学杂费等等,邵先生都会按时汇给邵太太,现在,邵太太还有什麼问题吗?」
语罢,陈律师望着办公桌前的夫妻,心中不无感慨。
虽然这对夫妻外表看上去不太搭配,男的太闪亮耀眼,女的又过於含蓄内敛,总让人觉得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就好像夏日里的艳阳与月夜下的jīng灵,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但当初他们结婚时,不知为何,他一眼就觉得他们是很相配的一对,从不相信第六感的他竟有种预感,他们会恩爱白头到老。
结果呢?
五年后的今天,他们还是离婚了。
「没有。」
轻细的嗓音悄悄地传入陈律师耳际,使他忍不住看看邵太太,再满怀期盼地转注邵先生,希望邵先生能收回离婚的决定。
「签字吧!」
没有,邵先生没有收回离婚的决定。
陈律师暗叹,默默地把离婚协议书推到邵先生面前,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签上了名字,并主动把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再推到妻子前面。
「快签吧!」
十分意外地,陈律师注意到邵太太也不假思索地签上了名字,他原以为邵太太会答应离婚是被bī的,是不得已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离婚协议书又被推回陈律师面前。
「可以了吧?」
「可以了,我会尽快替两位办好离婚手续的。」
於是,两位离婚当事人同时起身离开了。
这时,陈律师又注意到,邵先生大步走在前方,毫不留恋地把妻子抛在后头,而邵太太……
该怎麼说呢?
邵太太那悄悄注视着丈夫背影的目光委实很诡异,似淡漠,又似深qíng无限;似容忍,又似调侃;似无奈,又似胸有成竹,总而言之,是十分复杂又矛盾的眼神,绝不似她表面上那样淡然无所谓。
或许,就是因为她总是太过於内敛含蓄——这是好听的形容词,正确的形容词应该是:生硬沉闷,所以,邵先生才会无法持续这段婚姻吧?
毕竟,邵先生是个本xing热qíng豪放的男人,爱笑、爱玩、爱闹,他需要的是跟他一样热qíng大方的妻子与他配合,像邵太太这种八竿子打不出一响屁的女人,对他而言,肯定是太闷了。
再说,个xing相反的两个人必定不好沟通,而夫妻之间,无论有多麼相爱,都需要无时不刻的沟通,否则婚姻就很容易出状况,更何况,邵先生和邵太太根本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这麼一来,出问题也是早晚的事,他们的婚姻能够拖上五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律师又能说什麼呢?
也许这样更好,他们可以分别去找幸福的第二chūn,说不定下一段姻缘会更好,那麼,今天断了这桩姻缘就是对的了。
错误的婚姻勉qiáng维持下去,只会造成双方的痛苦,早日了结才是正确的。
姻缘、姻缘,前世种下的因,结成后世的缘,或许,他们前世种下的是孽因,才会结成今世的孽缘吧!
台湾的冬季是很奇怪的,寒流来袭时,冬天就降临了,毛衣大衣、围巾手套,全副武装才能出门,但寒流一离开,冬天就走了,穿短袖短裤去逛街都没问题,可是三两天后,寒流再度来袭,冬天又降临了,几天后,寒流过去,冬天又走了……
冬天就是这样来来去去的,这就是台湾的冬季。
「可恶,寒流来就寒流来,gān嘛还下雨嘛!」
「是你笨嘛,上星期寒流来的时候有下大雨,所以这次我就有准备了。」
「我也有准备啊!」
「你准备了什么?」
「我金穿了一件毛衣嘛!」早上九点前两分钟,办公大楼的电梯前挤满了白领阶级的上班族,每个人都拎着湿洒洒的雨衣雨伞,因为外面在下大雨,也同样的都仰着脑袋焦急地瞪着楼层数字的变换,恨不得它变一次就变到一楼来,因为快赶不上打卡了。
「就不会再多穿一件雨衣吗?」
「忘了嘛!」
「所以说你……啊,来了,快,死也要挤进去,不然一定来不及!」
「完了,只剩下半分钟了。」
不到一分钟,三台电梯就陆续关上门往上爬,电梯前空dàngdàng的没半个人了……不,还有一个人,一位个头不高又相当纤细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灰色风衣,灰色风帽兜在头上掩住了半张脸儿,背景又恰好是灰色大理石墙面,她若不动,真的没有人会发现还有个活人杵在那儿。
然而,她动了,在电梯往上爬之后,她才动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竟然没有半点声息,她是阿飘吗?
电梯又下来了,她静悄悄地飘进去,不走进去,按下九楼,电梯门关上,她才将兜帽拉下来,泄出一头乌溜溜,长及腰际的直发,老实说,这么一业,她更像是阿飘了。然后,电梯停在四楼,有人进来,她立刻往后飘,不,退,并半垂下脸儿,让长发掩住她的脸,仿佛要把自己隐藏起来似的。到了七楼,那人出去了,电梯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把脸儿抬起来盯住楼层灯号,凭良心说,她长得还挺好看的,清妍秀丽的五官有一种相当耐人寻味的气质,十分吸引人,只不过她脸上没有半点表qíng,十分生硬,再仔细看,她的脸皮甚至是紧绷着的,绷得脸色都有点苍白了……
真像阿飘!
终于,九楼到了,只见她大大松了口气,然后,电梯门一开,转瞬间,仿佛神力女超人似的,她突然变身了!
她一边喀啦喀啦大步走出电梯,一边脱下灰色风衣,露出里面的鹅huáng色套装,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彩色橡皮盘,随手束起脑后的长发,还一边捉住路众甲和路人乙,对她们哇啦哇啦抱怨。
「好冷哦!」
「你没看气象报告吗?」路人甲笑道:「寒流又来袭了啦!」
「谁会去看那种东西。」阿飘皱皱挺俏的鼻子,不悄地哼了哼。
「那你都看什么?」路人乙好奇地问。
「猎人。」阿飘得意地说。
「嘿系虾米碗糕?」路人丙也凑热闹了。「动画卡通。」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请问你几岁啊?」
「七岁。」
「喔喔喔,跟某人的儿子同年啊?」
「没错,我很可爱吧?」阿飘用两要食指顶住双颊,做出可爱状。
「可怜没人爱!嘿嘿!」路人丁很不客气的嘲笑她。
「你好毒喔!」阿飘不依的獗高了嘴儿。
「最毒妇人心,你没听过吗?」
笑语说到这儿,阿飘身后的电梯又打开了,一位高姚修长、明媚大方的女人走出来,顿时,笑声戛然而止,每个人,包括阿飘在内,全都立正致敬。
「社长早。」
「早。」女人点了点头,然后瞥向阿飘。「晓茵,别老是一大早就在那边胡闹搞笑,别忘了这里是办公室。」
「轻松一下有什么关系嘛!」阿飘咕哝。
「你是副社长,该有点样子吧?」女人想气,去忍不住知出来,因为阿飘的表qíng就好像星
期天一早就挖去学校补课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好了,小姐,该上班了吧?」
「好啦、好啦」阿飘不qíng不愿地跟在女人后头。
没错,这两位正是恋恋风qíng婚友社的社长和副社长。
社长赵梅芙,二十八岁,是个jīng明gān练的女qiáng人,婚友社几乎可以说是她一手扶起来的。
她离过婚,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
副社长阿飘,不贝晓茵,二十六岁,是个轻快俏皮的小女人,婚友社的创立资金是由她一个人提供的,没有她,婚友社也创立不起来。
她也离过婚,有一对七岁的双胞胎儿子。
「今天有几对?」脚步停在秘书桌前,赵梅芙问。
「早上一对,下午两对。」秘书柳翠心翻着行事历回道。
「早上什么时候?」
「十五分钟后。」
赵梅芙没再说什么,继续走向她的办公室,跟在她后头的贝晓茵却哭丧着脸,暗暗呻吟了一声。为什么她要做这种事?十五分钟后,贝晓茵端着茶盘站在社长办公室门前,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制止捧着茶盘的手不要东西南北地抖个不停,然后又吸了口气稳住心跳呼吸后,这才空出一只手来握住门把,门一打开,赵梅芙不以为然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你们俩个真的想试试看?」
「是。」
「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两个真的不太搭配,一个是国中老师,一个是讨债公司的……的……呃,员工,外表不搭,个xing更不搭,连职业都不搭,也许你们可以再看看其它人的数据,说不定……」
「不用了,我对她一见钟qíng,不打算再看其它人的数据了!」
「我也是。」
「但是……」
赵梅芙的声音顿住了,贝晓茵与她的视线相jiāo一瞬,旋即拉开,然后默默的把两杯茶分别放在端坐于办公桌前的男女前面,再默默的退出办公室。不过,在她要关上门之前,先若有似无地对赵梅芙点了点头,而后不管赵梅芙一脸的惊讶与诧异,径自退后拉上门,旋即,她背靠着门不断地深呼吸,一下,两下,三下……
幸好,幸好他们没有跟她说话。
她半晌后,失速的心跳终于逐渐缓和下来,她才把茶盘放到一旁的秘书桌上;柳翠心眼带椰榆的对她笑了一下,她则稚气地吐吐舌头,滑稽地两手一摊。
没办法,老毛病改不了,只要有陌生人在场,她就是会紧张嘛!
可悲的是,她明明是婚友社的创办股东之一,端茶根本就不应该是她这个副社长的职责说,偏偏却是她非做不可的工作,因此,一个月总有好几回,她被迫必须随这种恐慌症状。
呜呜呜,她好可怜喔!
「下个月的案子。」
尾随在她身后进入副社长办公室的柳翠心,顺手把一迭厚厚的资料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看得她又开始哇啦哇啦抗议。
「怎么愈来愈多了啦?」
「我们的婚友社有口皆碑啊!」那是事实,不过创立三年,恋恋风qíng婚友社就已建立起百分之百成功率的绝佳口碑,从初创时的要自己出去发宣传单拉客户,到如今,她们只要跷起脚丫子,凉凉地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看杂志,客户便泉涌而入,抢着要恋恋风qíng婚友社帮他们找人送作堆了。
到后来,她们实在是忙不过来了,迫不得已决定要筛选需要帮忙的对象,问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