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他才以央求期待的眼光望定傅子嘉,然后换傅子嘉瞪着自己的酒杯好半晌,才在猛灌下两杯酒后抬眼对上井翔的视线。
「我已经有妻子了。」
「可是她已经……」
「井翔,」傅子嘉很快的截断井翔的话头。「紫瑚和敏妹妹是非常亲密要好的闺房姊妹,我曾经答应过紫瑚,除了敏妹妹之外,我不会有其它正室,因为紫瑚是为了代替敏妹妹照顾我,才甘愿委身作我的妾室,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继续委屈紫瑚作我的妾呢?」
井翔沉默了一会儿。
「那么,如果彩凤也愿意委屈……」
「井翔,」傅子嘉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我曾经告诉过彩凤,我只会有敏妹妹一个正室,也只会有紫瑚一个妾室,难道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井翔微微愣了一下。「没有,她只说你可能无法接受一个改嫁的女人作正室,所以,她不在乎作妾室。」
傅子嘉苦笑。「她还是老样子,只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思考,从来不肯认真考虑一下别人的立场。」他无奈地摇头。「井翔,我有一妻一妾就足够了,撇开过去的感qíng不论,我实在没有意愿去娶个女人回来让自己累个半死,你明白吗?」
「但是彩凤她说她会……」
「改?」傅子嘉猛摇头。「不,她不可能改的!而且,若真的论感qíng的话,井翔,很抱歉,我曾经很喜欢过她,但是,她的骄傲把我的感qíng全都给消磨殆尽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敏妹妹和紫瑚,我宁愿委屈彩凤,也不愿意委屈敏妹妹和紫瑚,而且,我现在爱的人是紫瑚,我想你该明白喜欢和爱是不同的吧?」
当然明白,但是……彩凤怎么办?
「何况……」傅子嘉兀自斟了一杯酒喝下。「我相信卢禾天不会那么简单就肯放妻的,所以我认为……」他沉吟道:「要让彩凤改嫁,不如让她设法和卢禾天好好相处,只要她愿意,不会没有办法的,因为卢禾天是真的很爱她。」说实在的,他还满同qíng卢禾天的,因为他爱的是一个难以伺候的自私女人。
「不,很容易。」井翔立刻否决他的话,他低沉又无奈地说:「我爹已经打算好了,如果卢家不肯放妻,他就要告到皇上那儿,说当初是卢家bī彩凤嫁给卢禾天的,这也有一半是事实。而卢家才被告没有多久,相信皇上很容易就会相信了,然后我爹……」
他yù言又止地瞧了一下傅子嘉,而后又垂下眼。
「我爹说,如果你不肯答应的话,他会同时请求皇上下旨让彩凤改嫁给她原来的未婚夫,也就是你!这说起来也很合理,物归原主嘛!所以,皇上八成也会答应。如此一来,我爹就可以撤清和卢家的关系,井家非但不用再担心会被连累,还能得到你这个前途似锦的女婿。」
有好一会儿工夫,井翔都听不到傅子嘉的任何反应,心中愈来愈不安,他正想抬眼看看傅子嘉是不是当场气晕了,却先听见傅子嘉的一声怒吼。
「可恶的卑鄙小人!」他随即跳起来冲出去大叫,「小倩、小倩!你在哪儿?还不快去给我叫二少奶奶过来!」而后转回来低声诅咒个不停。
井翔很遗憾自己听不清楚诅咒的内容到底有多jīng采,因为傅子嘉骂的又低又快,他只知道傅子嘉差一点就要气昏头了,看样子,傅子嘉真的是很不愿意娶彩凤了。
很快的,紫瑚出现了,一见到她,井翔立即明白傅子嘉为什么会那么迷她了,她真的是美得太过分了!但是,以她那副活泼顽皮的少女神采,还有看似娇弱纤细的身躯,井翔实在很怀疑她真有傅子嘉形容得那么细心体贴,又神通广大吗?
是她救出所有的俘虏,而且还搞得辽营大乱?
不可能吧?
只见傅子嘉急吼吼地,几乎是口齿不清的把事qíng全盘告诉了紫瑚,而紫瑚仅是静静聆听,一声不吭,最后……
「紫瑚,给我搞定这个麻烦,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手段,反正你给我搞定它就是了!」说完,好象问题就已经解决了似的,傅子嘉又回去喝他的酒,悠哉得彷佛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唯一发生的事,就是他少喝了好几杯酒,这会儿口渴得要死!
紫瑚眨了眨眼。「任何手段都可以吗?」
「没错,否则我找你gān嘛?陪我喝酒吗?」
「这样啊……」乌溜溜的眸子转了几转就转到到井翔的身上来,紫瑚略一裣衽。「这位想必就是夫君的好友井家少爷吧?」
井翔赶紧回了个礼。「是井翔,嫂子。」
「那么……」紫瑚俏皮地歪着脑袋。「井少爷是特地来警告夫君这件事,或者只是来通知他的呢?」
「应该都有吧!嫂子。但是……」井翔很老实地说,同时苦笑。「就算只是纯警告又能如何?无论如何,子嘉是不能抗旨的吧?就算他不怕死,难道他就不怕会连累家人吗?这样一来,结果不都一样?」
紫瑚笑笑。「那井少爷本身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
「以我是彩凤的哥哥的立场来讲,我当然希望这件事能成功。」对好友,井翔不想说谎。「但若是以子嘉好友的身分而言,我希望子嘉能有自己选择的自由。」
紫瑚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螓首,然后走到傅子嘉身边俯首耳语。
「夫君哪!麻烦你想一想,你们那班大人们,有没有哪个是最适合卢夫人的呢?」
傅子嘉愣了愣,随即低头略一思索。
「修武郎唐思允吧!他虽然只是个八品官,但是忠厚老实,又斯文有耐心,人品才gān也都不错,他的条件应该是最好的。」
「好,那就他吧!」
「你打算如何?」傅子嘉好奇地问。
紫瑚悄悄地露出狡诈的微笑。
「别问,夫君,否则就不好玩了,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是吗?」
雨长安夜,
灯独客愁。
乡云水地,
梦不宜秋——
滞雨-李商隐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你正红时,人人噘着屁股跑来拍你马屁,等你一落魄了,不但从此之后没人理你,还会躲你躲得活像你脸上已经刻上「瘟疫」两个字一样。搞不好以前曾经和你有过口角纠纷,或互瞪过两眼,甚至只是看你不顺眼的人,都会顺便来打一下落水狗。
前任兵部尚书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实例,自从他被降为右谏议大夫之后,又经过那些打落水狗的人的「努力奋斗」,他再度被降为右司郎中,这下子可好玩了,以前专门看他脸色的人,也可以让他瞧瞧他们的脸色了!
所以,当彩凤的爹亲跑去跟皇上「哭诉」他可怜的女儿当初也是被bī嫁给卢禾天时,皇上马上就相信了,还很关心的问他们婚后过得如何?
「回皇上,卢都侯个xing乖张bào躁,臣女不但日夜被欺凌,而且无辜遭受拳打脚踢导致小产,臣女真是好悲惨哪!」工部待郎井大渊极尽夸张之能事,声泪俱下、唱作俱佳。
皇上立刻一脸同qíng地摇着脑袋。「不像样、不像样,怎么父亲这样,孩子也是这样呢?」
「是啊!皇上,臣女还年轻,难道要她如此捱下去吗?恐怕用不了两年,臣女就会一命呜呼哀哉了。」
「那可不行!」皇上立刻义不容辞地拍拍胸脯。「好,就jiāo给朕吧!朕会好好告诫他的。」骂人的事他最在行了。
「恐怕没有用啊!皇上,不如……」井大渊赶紧提出重点。「请皇上下个旨意,让臣女改嫁臣女之前的未婚夫,如此才能给予卢都侯一个确实的警惕,而臣女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脱离残酷的命运。」
「唔……这样也未尝不可,可是……」皇上谨慎地问:「令千金的未婚夫是哪位呢?」
「回皇上,是都使傅子嘉。」
「咦?是他呀?」皇上略显意外地在双眉上打了一个小小的结。「这样的话,朕恐怕要先问问他的意思比较好吧?」
「啊?这个……呃……臣认为应该不必了吧?」井大渊一听,不禁紧张起来,已经被打回票了,还能再问吗?一问不就穿帮了?「他们曾是两qíng相悦的未婚夫妻,让他们重续前qíng应该是得偿宿愿吧?」
「不,你不明白,」皇上摇摇头。「前两天,朕原本也想替他做个媒,你知道的,很多人都很中意他这个女婿人选。谁知,朕只提了个头而已,他便一口回绝了,而且还请求朕千万不要下旨qiáng迫他。当时,股以为他心中早已有喜爱的对象,所以就答应了他,现在朕又怎么好未经他同意便下旨赐婚呢?这样不是陷朕于言而无信的罪名吗?」
一顶大帽子压下来,井大渊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之后过了几天,皇上趁上讲武池观鱼的机会,又把傅子嘉给宣召了去作陪,想当然尔,他就是想甩着红布巾客串媒人婆。
自然,傅子嘉又是以他心中确有喜爱之人而婉拒了。
「那就让朕来扛个冰斧吧,」这个皇上真是不务正业,放着国家大事不去管,偏来管这种闲事,而且,还好象非赚到煤人红包不可。
「谢谢皇上的好意,但是,追求女人也是一种乐趣!」傅子嘉状极轻松地说:「皇上不想剥夺臣的乐趣吧?」
既然傅子嘉都这么说了,皇上也不想qiáng迫他,说句实话,自傅子嘉从辽营回来之后,他就对傅子嘉的印象很深,所以,一想到必须找人到夏州去办事时,他第一个就想到傅子嘉。
而傅子嘉也的确很圆满确实的达成了任务,他不但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把李继迁真正的意图查明,甚至还把对方的兵力和战力,还有实际占领的区域范围调查出来,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确实,却也八九不离十了,可以说是jiāo出了一张完美的成绩单。
于是,皇上认为傅子嘉似乎很适于替他做这种「偷jī摸狗」的事,计画要把他调到身边来专门负责这类任务。也就是说,傅子嘉对他来讲,是比较「有用的东西」,当然要多顾着他一点。
可是井大渊都特地跑来哭诉了,他好象也不太好装作没听到吧?想了半天,是愈想愈无聊,都是那个卢混蛋给他找的麻烦,没完没了的,他真是不想管了!就在这时,身边的宠信太监小成子突然轻咳两声。
「皇上,井大人之女只是想脱离卢都侯的nüè待,那么,改嫁给谁应该都一样吧?只要是个老实忠厚的对象,能够好好的怜惜井大人之女不就好了?」他很尽责地适时在皇上耳边咬上几句悄悄话,这才不会辜负他的身分。
咦?说得满有道理的嘛!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小成子,去帮我看看,朝班里有哪个符合你说的条件的!」
「奴才遵旨!」
想都不必想,当然就是内殿崇班的修武郎唐思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