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没多久。”她才嫁过来一个月吧!
“你常不常见到你们福晋?”他又和言悦色的发问。
扣儿愣了一下。“常啊!我……”她每天照镜子时,不都是见着自己吗?
不等她说完,纪翠立刻抢问:“你们福晋漂不漂亮?”
扣儿忙摇摇头。“才不漂亮呢!”她本来就不如两个姐姐漂亮啊!
“不漂亮?”德玉困惑地蹙了蹙眉,不漂亮,睿亲王会娶她?“她是内城里的格格吗?”
扣儿毕竟是老实人,“不是,她只不过是个佐领的庶出女儿。”因为,她根本不懂得该怎么说谎。
佐领的庶出女儿?
厅内的几个人惊讶地不禁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德佳才又柔声问道:“她很温柔吗?”
难不成那福晋像她一般温柔,所以才掳获王爷的心?
扣儿蹙起眉头。“温柔?怎么样才叫温柔?我不懂……”她只是拿出真面目与常宁相处,没有做出其他的举止啊!
“别管温不温柔了,”纪翠cha嘴。“平日里,你们王爷和福晋都在一起做些什么消遣?”
“聊天、看书、练武……”扣儿扳着手指头叨念着。
“练武?你们福晋也会武功?”德玉诧问。
“不会。”她真的不会,所以才要学啊!
“一点儿也不会?”
“完全不会。”她老实的答道。
德玉立刻板起脸孔。“不会?那你刚才还说他们在一起练武?”
“王爷正在教……”就是因为她不会,他才教她啊!
“王爷教她,”德玉喃喃道:“怎么可能?有多少人想让王爷教个一招两式他都不肯,怎么会去教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学武呢?”
德青接着问:“那你们福晋跟你们王爷认识多久才成亲的?”
多久?扣儿认真的在心里数数儿,他俩成亲前一天才认识的,算是……
“一天。”
“一天?”德玉惊诧地叫道:“才一天?喂!我可警告你喔,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要是让我们发现你说谎,我可是要叫人砍了你的小脑袋!”
哇!又一个要砍她的脑袋!怎么会这样嘛!扣儿吓坏了,她到底说错了什么呀?娘不是说过,只要说实话就不会有事,怎么实际上和娘说的有这么大的差异?
秀丽的脸庞都变绿了,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呀滚的,“我……我从不……说谎。”扣儿哽咽着说。
纪玉皱眉,“瞧你们,把人家吓得都快哭了。”
纪翠白了哥哥一眼。“不这样,哪儿来的真话?”
纪玉叹息着摇摇头。“你这么凶悍,不要说常宁了,将来有没有人要都有问题。”
“扣儿,”德佳说话仍是柔声细气的。“你们福晋可是太皇太后或皇上指给你们王爷的?”
扣儿吸了吸鼻子,低头仔细的想一下。“好像不是耶!”其实,她实在不太确定,对!等爷回来再问问看好了。
可是,扣儿原以为最仁慈和蔼的德佳却霍地脸色一沉,声音更是充满yīn森诡溺。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好像不是?刁钻丫头,你再不老实说,我就立刻叫人来把你拖出去砍了!”
蓦地泪水夺眶而出,扣儿极端恐惧又委屈地哽咽着。“我……没有……说谎……没有……说谎……没有……”
呜……爷,快来救命啊!扣儿的脑袋就要没了啦!她吓得全身直打哆嗦。
“你们三个真是太没有风度了,”纪玉大大摇头,“吃醋就吃醋,嫉妒就嫉妒,gān嘛把气出到人家府里的丫鬟头上?人家才多大岁数,她什么也不懂,又是个底下人,哪晓得那么多?你们就行行好,别再折磨人家了。”他打抱不平的说道。
“怎么?哥,你喜欢这个丫头啊?”纪翠斜睨着扣儿。“也难怪,她长得还算是眉清目秀,要不要我向睿王爷要求,要她到你身边服侍你啊?”
纪玉皱起眉来。“如果你真要嫁到这儿来做侧福晋,说不定我只好把她要走,免得让她留在这儿承受你的荼毒。”他还真的舍不得看这小姑娘泪眼汪汪的模样。
“你们三个还真是厉害,”德青也不可思议的说:“在常宁面前,你们是又娇又柔的美格格;可他一转个身,你们又回复了本xing,不是刁蛮任xing就是yīn沉狠毒。女人哪!真是可怕喔!”
三位格格同时翻翻白眼,一副“你现在才知道”的样子。
“好了,小妹妹,别哭了,瞧你眼睛都哭肿了。”纪玉怜惜地说。
扣儿仍然抽咽不已。“我……我的……脑袋……”
德青不禁失笑了。“她还当真耶!”
“没事,小妹妹,她们不过是吓……”
蓦地,几声惊喜娇呼同时响起!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我们等您等了好久喔!”一瞧见常宁出现在厅门口,三位凶恶的格格立刻变了一个样,一个个温柔娇贵、嗲声嗲气,刚才的刁蛮任xing全都不翼而飞,所有的泼辣蛮横也都暂时请回姥姥家去度假了。
踩着寸高的花盆鞋,粉臂连摆,腰肢儿急扭,娇躯颤动,三位格格带起阵阵香风,一窝蜂般的拥上前。
可她们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一枝“箭”倏地从她们中间穿she而过,眼一眨,睿王爷身上便多出了一只八爪章鱼,牢牢地缠住他。
“呜……爷,救我啊!呜……我的脑袋……呜……她们要……呜……砍我的……呜……脑袋啊!呜……爷,呜……”常宁皱眉看看厅里的人,旋即搂着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放的扣儿柔声安慰着。
“乖,别哭、别哭喔!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的。来!别哭了,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慢慢说好吗?”常宁温柔的安抚她道。
“呜……我没有……呜……说谎……呜……她们……呜……砍我的……呜……脑袋……呜……”扣儿好不容易等到靠山回来,忙躲进他怀里寻求庇护。
常宁有点无奈,因为他实在听不懂扣儿呜呜咽咽的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十分确定,那就是厅里有一个欠扁的家伙,吓着了他的小宝贝。
刚刚才赶到的查尔在一旁惭愧不安地垂着脑袋。“王爷,是奴才不好,没能……”
“别说了,帮我招呼客人,我先进去一下。”常宁一把抱起兀自抽泣不止的扣儿。扣儿的手臂马上爬上他的颈子紧紧搂着,差点没勒死他。
他再环视厅内惊诧的众人一眼,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出厅而去。
查尔板着一张老脸。“请问各位贝勒爷、格格们还需要什么吗?”他们竟然敢让善良老实的小福晋哭成那样,简直是罪不可恕!
厅内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互相使弄着眼色。最后,纪玉开口问出大家最想弄清楚的事。
“刚刚那位……呃!那位你们王爷抱走的小妹妹是谁啊?”他真的想不透。
“小妹妹?”查尔以怪异的眼光看着纪玉。“回贝勒爷,那位就是我们福晋,睿亲王福晋。”
几个人同时大叫起来。“福晋?那是你们福晋?”德玉惊叫。
“不可能!”德佳冷冷的说。“你在开玩笑!”
“那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可能?”
查尔老神在在地旁观他们叽哩呱啦地讨论不已。
“查尔,她真的是你们福晋?”德青问。
查尔端正面容,用力的点点头。
“老天,她看起来没多大嘛!”纪玉咕哝道。
“回贝勒爷,我们福晋今年十四。”
“十四?”德玉喃喃道:“居然比我还要小两岁呢!”
“查尔……”犹豫了一下,德佳才问:“听说她是你们王爷自己看上的,是真的吗?”
“回格格,福晋是王爷自个儿中意的没错。”查尔颇有深意地望着她“这府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我们王爷非常疼爱福晋,简直恨不得把她捧在手掌心里。”
“哦……”德佳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不!是非常难看。也对,她还在一心想着成为人家的侧福晋,如今却先把人家的正室给吓过头,而最糟糕的是,还让睿王爷给亲自撞上了!再加上睿王爷又那么疼爱福晋,这下子她可真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了!
“各位贝勒爷。格格们,王爷正在哄着我们福晋,恐怕一时半刻是抽不出空来,不如各位先回去,等明儿个王爷得闲再过去拜访几位,这样可好?”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怎么样呢?就算今日硬是见着面,谈上话,睿王爷的脸色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先避着好,于是,几位贝勒,格格们就这样乘兴而来、悻然而去了。
那日以后,扣儿连作了好些晚的噩梦,她总是在半夜里哭喊着惊醒过来,常宁必须又哄又骗的安慰她好久,她才能入睡。
翌日,睿亲王便对府里的护卫下了一道严令,只要他不在府里,任何人皆不得进府来骚扰福晋,不管因此而得罪了谁都由他一人担待,而若是有人不小心放了谁进来吓着福晋,那他可得自己提头来见!
然而,常宁却忘了jiāo代,若是宫里来人宣召福晋晋见,那又该怎久办?
樱桃落尽chūn将困,
秋千架下归时;
漏暗斜月迟迟,花在枝。
彻晓纱片下,待来君不知——
李煜-谢新恩(四)
八仙桌儿镶金边,小小月饼往上端;
左边儿石榴右边儿枣,当间儿又摆大仙桃;
紫杜梨儿红柿子,当间儿又摆毛栗子;
毛豆角儿两头尖,小小的西瓜柱上端,钢刀切成莲花瓣儿,一年四季保平安。
八月十五,常宁带着扣儿到宫中赏海棠花,玉簪花,宫人互相赠送西瓜、月饼、莲藕。待明月初升,便恭敬的焚香祝福,然后大肆饮啖,竟夜尽欢,剩下的月饼整收于gān燥通风处,到岁暮时再分用,称作团圆饼。
此时秋蟹正肥,皇族内眷三五成群,共坐吃蟹。
扣儿从来没有这么享受过,在娘家时,她也只得领到一个月饼细细品尝,哪儿轮得到她吃蟹?
可这会儿,又肥又大的蟹躺在她跟前,也不用她动手,反正她也不会剥蟹。通常是由常宁揭开脐盖,用指甲细细挑剔,蘸醋蒜后喂进她口中,佐酒进食,真是美味极了。到最后,她才饮下苏叶汤,用苏叶洗手。
常宁对扣儿的深qíng体贴、温柔呵护,看在所有人眼中反应不一,男人们暗自称奇,女孩儿家则是又妒又羡。谁也料不到从未对任何姑娘家表现过一丝毫兴趣的睿亲王,居然会对一个憨实的小女孩如此qíng深义重。
太皇太后凝视着满面哀怨妒恨的海珠,心中暗叹不已。
十九岁的海珠早在几年前就该嫁人了,俏丽动人的她,不知有多少亲王、贝勒们向太皇太后求着这门婚事,可是海珠总是死心眼儿的等待着睿王爷的眼光落定在她身上,没想到蹉跎了几年光yīn,得到的却是心碎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