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可是……”满儿盯著女儿的小睑蛋直瞧,“博果铎没有儿子,难道也没有其他兄弟或侄子可承袭了吗?”
塔布微微一笑。“自然是有,可是皇上仍教爷出嗣庄亲王并承其爵位,至于原庄亲王的侄儿球琳则另封贝勒爷。”
所以他们搬到了太平仓胡同这座宏伟的庄亲王府,原来那座小小的十六阿哥府则让给球琳贝勒去住,对球琳贝勒来讲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可这是皇帝的旨意,他又能奈何?
“那十五爷呢?”她指的是胤禄的同母哥哥胤祸。“他不也还没封爵?”
“的确是,福晋。”
“这样吗?”满儿这才把视线-向塔布。“也就是说,这是皇上的私心罗?”
“这……塔布不敢妄加揣测皇上的意思。”
满儿笑笑,没兴趣再继续这桩话题了,转而把女儿往塔布眼前送去。
“塔布,帮我瞧瞧,她到底是像我多些,还是像爷多些?”
塔布仔细瞧了半天。“福晋,您要塔布说真话么?”
“废话,否则我gān嘛问你!”
“那……格格既像您又像爷,可又不完全像,所以……”塔布露出歉然的表qíng。“塔布实在无法给幅晋正确的答案。”
闻言,满儿不禁叹了口气,收回女儿。
“这下子完蛋了,皇上要是再说句话,胤禄肯定会立刻把她丢给皇上了。”
“福晋,不只咱们的格格啊!还有二爷的六格格、十三爷的四格格呢!”
“啧啧,皇上可真会拣现成的呢!”满儿嘀咕、“而且也很会找麻烦,胤禄就胤禄嘛!gān嘛还得改名允禄。”
“这是三爷援例奏请皇上更改诸兄弟名上一字,为了回避皇上的名讳。”
“总之,就是麻烦!”满儿立下结论。“爷呢?皇上又派他办什么事去了?”
“塔布不知,不过皇上初登基,总是有许多事儿要忙。”
“是喔!皇上表面上很忙,私底下也很忙嘛!”满儿又开始嘟嘟喽喽了。“明明没官没职,只顶个闲散亲王头街名,还老霸著我家夫婿不放。”
“是爷不喜欢顶官职名,说那挺麻烦,他不爱。就连这庄亲王爵,他原也不乐意受,可皇上硬是下了旨意,爷也只好生受了。”
满儿忽地拿奇怪的眼光紧紧瞧著塔布,瞧得他浑身不对劲儿。
“福……福晋?”
“我猜你见爷的机会比我多,对吧?”
“这……咳咳……这个……咳咳咳……这个嘛……”
“好了,好了,别咳了!”满儿一睑戏谵之色,讲出来的话却让塔布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只是想让你在见著爷时替我转告他一声,要我把女儿给皇上也可以,不过,哼哼!他没让我再怀下第二个女儿,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抢走这个女儿,否则我就跟女儿一起死给他看。”
唰的一下,塔布满头冷汗活像瀑布泄洪似的洒了一地、
呜呜……爷,就说不能把福晋一个人扔在府里太久不管的么,瞧,现在福晋不又开始发飙了!
这年冬天特别冷,虽然已是三月初,天儿仍是凉飕飕的,偶尔还会飘下绵绵细雪,眨个眼便将整个京城化为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满儿满足地把整个人缩成-团躲在热呼呼的被窝里,发誓这时若是有人胆敢掀开她的被子,她会立刻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砍成十七段,再把ròu块腌在油缸里,埋在十八层地狱底,然后……
酷刑尚未计画完成,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就出现了。
“哇,好冷……喂喂喂!你想……拜托,哪有人这……喂,很痛耶!你到底……”
然后,在满儿尚未看清楚某人的脸之前,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就办完事走人了!
他到底拿她当什么呀?
最可恶的是,这种事还不只一次,是连续jian几夜都是这样,老是半夜里猛占丁突然出现,呼呼呼办完事就消失,明摆著就是要“应付”她叫塔布转告的威胁——再给她个女儿。
有没有搞错啊?她又不是真的那么急著要再“享受”一次生产的“最高乐趣”,人家只不过是要他偶尔记得家里头还杵著个老婆有待整修,没事得回来“修理修理”她嘛,可是他居然……
“塔布,去给我转告你家爷……”
战战兢兢地吞了口口水,“福……福晋?”塔布迟迟疑疑地低应。
“福晋我将近两个月没见到他了,”半夜里看不清楚是人是鬼的不算。“这个月我生辰那天,至少他要陪我那一整日。”
他果真回来了!
而且是青天大白日里的回来,然而,狂喜不过一刻钟,连他的样子都还没有看清楚,话说全不到三句,皇上一道旨意又把他给召唤回宫里去了!
这是某某人故意要跟她作对的吗?
“塔布,”咬牙切齿的字句。“再去给我转告你家爷……”
“福……福晋?”
“下个月十二日是我娘的祭日,我想请他陪我上大钟寺上香,那是我可怜的亲娘,倘若他不也去上炷香,这就太过分了。”她就不信这个邪!
然后,到了她娘祭日那天,她从一大清早就开始等,心里笃定他非回来不可。
没想到等呀等的等到了午后,他的确是回来了,却只是回来晃个面,通知一声说他去上过三炷香了,然后又走了,这回她连他的影子都没看清楚!
他去上过三炷香了?!
他去上谁的香呀?
“塔布,”濒临爆发边缘的声音。“转告你家爷……”
“福晋?”塔布很想叹气给她听,但是不敢。
“端午时皇上肯定会叫他去西苑伴驾观赏龙舟比赛,这也行,可他要带我一同去。”没关系,她不贪心,得不到一整个,半个也行!
可端午节那天,他不仅没有回来,也不打算带她进宫,而且宫里太监还让塔布“转告”她,“皇上只要爷伴驾。”
皇上只要他伴驾?
瞬间,她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雍正帝的yīn谋!
雍正帝在记仇,在报复她,在整她!
那一年里,头一次见著雍王爷,她就大黥黥地威胁他,神气活现地要他不准再利用胤禄去杀人了,她成功了,也因此而沾沾自喜,没想到现在报应临头,皇上摆明了就是要给她好看!
如今他是皇上,小小的福晋就得站一边去等著舔残羹剩肴,哪天不慡了,饿死她也说不定!总之,这会儿在庄亲王大人心目中,小小的福晋已经退居第二,当今皇上已堂堂荣登第一的宝座啦!
好,这也没啥大不了的,残羹剩肴也罢,反正她身子底好得很,偶尔给她一口她就不会饿死了!
“塔布,麻烦转告你家爷……”
“是,福晋,”塔布都嘛已经麻痹了。
“下个月他生辰,我会开几桌宴席,请他的兄弟和福晋们来为他庆生,如果他不回来,我会很难看的。”
可是,六月十八日那天,不但他没有回来,甚至所有已封爵的兄弟都没有来,来的都是那些尚未封爵的兄弟,包括胤禄的同母兄长十五阿哥,以及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阿哥,而且他们都没有把福晋带来。
听说是皇上特意留胤禄在宫中为他庆生。
“真可怜,看样子,十六嫂是失宠了。”
“嗯!我是有这么听说,皇上打算把阿敏济指配给十六哥喔!I
“不会吧?那个疯婆子?”
“不是了,人家现在不是疯婆子了,人家现在可是温柔高雅又娴静大方的端庄公主,我听说只要十六哥在宫中伴驾,阿敏济必定随侍在旁,我就看过一回,他们可亲密得紧呢!”
“可就算是如此,阿敏济肯屈居侧福晋么?”
“就算她肯,皇上也不肯,人家可是堂堂蒙古公主呢!”
“那……”
“这还不简单,十六嫂本就是汉人,随便找个借口就可bī她让出福晋的宝座了不是?”
“那倒是,虽说十六哥在外头是依汉式婚俗正式纳娶了十六嫂,皇考也让她的姓氏登上了玉牒,但终究不合咱们的规炬,回京后,十六哥也不曾带她进宫晋见过帝后母妃,这其中可能还有点儿学问呢!”
“什么学问?”
“笨,只有嫡福晋才必要进宫晋见呀!如果十六哥真有心的话,他带回十六嫂之后,理应要按照咱们满人的习俗再举行一次皇子婚仪,翌日进宫朝见帝后母妃,这才合乎规矩呀!”
“你是说……不,我不同意,是你们没瞧见过十六哥是如何对待十六嫂才会如此说,你们若是见过……”
“可惜见不著啦!你没听说过么?十六哥至少有两,三个月没回过府里来了呢!”
“咦,真那么久了?”
“是那么久了。”
“啧啧!皇上可把十六哥抓得紧哪,搞不好也是想乘机撮合十六哥和阿敏济也未可知,不说她原就是皇考打算要指给十六哥的福晋,毕竟阿敏济的身份也才配得上十六哥啊!”
“你也这么认为?”
“大家都这么认为呀!还有啊!我听说十六哥龚封庄亲王爵衔领受了亲王宝印金册,可是十六嫂并没有得到亲王福晋金册,可见皇上根本就不承认十六嫂的福晋身分嘛!”
“原来如此,难怪……咦?十五哥,你怎么都不说话?”
“要我说什么?不都让你们说了。”
“十五哥也认为十六嫂配不上十六哥?”
“废话,如果今儿个不是十六弟的生辰,我根本不屑来,结果……早知道就不来了。”
“唔!既然阿敏济已经变成了个好公主,不如让十六哥娶了她作嫡福晋吧!”
“说得容易,就算皇上是这么打算,但若十六哥不肯,皇上也不敢硬著来呀!十六哥不比其他兄弟,他脾气可是拗得很哪!”
“没错,如果十六弟不肯,皇上是没辙,可若是十六弟肯了呢?”
默默的,满儿离开了窗边,不想再听里头那些阿哥们的三姑六婆了。
她一个字也不信!
他们爱怎么说都随他们说去,横竖又不只这些位阿哥,连府里大部分的下人都不怎么瞧得起她,甚至有好几个年长一点的仆人都敢当面拒绝听她使唤——包括府里的大总管,背后的闲言闲语更是多列可以去说书了。
然而,即使世间上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可只要有他一个把她放在心里头,这也就足够了!
当满儿接到皇上旨意那天正好是七夕,她异常冷静地端坐在梳妆-前凝视镜中的自己。
不是侧福晋,甚至不是庶福晋,而是最低格的贵人。
原来如此,她真的已经失宠了吗?
他已经嫌她碍事了吗?
她原就不敢奢望他只会有她一个福晋,若是皇上bī他收侧福晋,他终究不能违抗旨意。可是……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