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双立默然无语,只是高深莫测地注视着他。
他不觉咬了咬牙,然后bī迫自己继续说:「其实,我对总裁的位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到时候谁做总裁都无所谓,但是……总裁,我只想请你帮个忙,麻烦你去跟相关人士说一下,请他们在我大哥申请假释时不要刁难我们,让我大哥有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样就足够了,我们三兄妹真的会很感激你,就算你要我立刻离开公司也不要紧。
总裁,请你帮这个忙就好,可以吗?」
易双立静静的聆听康比勒的恳求,始终面无表qíng,末了,他又看了康比勒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垂下眼,双手再度安祥地jiāo迭在桌上,这种态度让康比勒的心头顿生不祥之感。
果然……
「我从不做关说这种事。」
「我知道,可是……」康比勒忍耐着更低下头。「算我求你,总裁,我是以女婿的身分在求你,请你看在我是安琪儿的丈夫的份上,请你……不!求你帮帮我,我只有这个要求而已。」
「我也不想对人低头。」
「总裁,你不用把总裁位置给我,也不用给安琪儿任何遗产,我什么都不要,只求求你帮我这个忙吧!」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推给我。」
康比勒满眼的央求。「求你,总裁,你不是这么冷酷无qíng的吧?我大哥已经坐了十年的牢了,那已经够了,至少他现在还年轻,请让他有个重来的机会吧!」
「那与我无关。」
「可是,总裁,如果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康比勒沙哑地说。「如果对方只是一个难缠的人物,那么,也许只要我这个双扬副总经理就可以唬过去了,但对方不只一个,而是好几个大人物联手,那样的话,就只有双扬总裁出面才有办法了。
「现在总裁如果不帮我,那么,下一任的总裁必定是总经理,而总经理一向看我不顺眼,他更不可能帮我了,这样一来……」他绝望地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大哥获得自由的机会就真的很渺茫了呀!」
「我说过,那是你家的事。」易双立的口气依然如此淡漠。
康比勒仍然看着自己的手,眼眶却已润湿了。「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要骗我?又为什么不肯帮我?再怎么样,我总是你的女婿呀!」
「那又怎么样?」易双立淡淡地道。「无论如何,你都会好好照顾天天,因为你爱她,我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其它的闲事我不想多管。」
「闲事?」康比勒骤然抬起头来。「你说那叫闲事?」他终于忍不住大声起来了。
「他是我大哥,也是你的姻亲啊!」
易双立轻蔑地撤了撤嘴。「他只不过是个卑劣的杀人犯。」
「你……」康比勒愤怒地指着易双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易双立不耐烦地往后靠。「我说你大哥只不过是个卑劣的杀人犯,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天天爱你,我根本不想把她嫁给你!」
康比勒蓦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瞪着易双立。「你这个冷酷无qíng的老狐狸!」他咬牙切齿地从齿fèng里咬出字来。「你就真的那么自私吗?」
易双立深深的看了康比勒好一会儿。「人xing本来就是自私的,你也是一样,」他慢条斯理、若有所指地说。「所以,你不能怪我这么做。」
「该死的谁说我不能怪!」康比勒低吼。「你到底帮不帮?」
易双立慢吞吞地摇摇头。「我没兴趣帮。」
康比勒全身都气得在微微抖颤着。「你……你真的不帮?」
「不帮。」
康此勒屏息了两秒,而后倏地怒吼,「你这个无qíng的王八蛋,我真想杀了你!」
「我想不需要你动手了吧?」易双立无所谓地说。
「你……」康比勒喘息着。「我不gān了!」
当他冲出总经理室时,几乎是贴在门口处,恰恰好有四个人急忙闪开——一脸忧虑的曾慎贵、脸色沉重的刘正麟、不知所措的总裁秘书和yīnyīn冷笑的冯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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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次康比勒飙着满身怒火冲回家,刚迎上前的安琪儿顿时吓得连退两步,因为康比勒看起来似乎此昨天更生气、更可怕。
不久,卧室里开始出现乒乒乓乓丢东西的声音,安琪儿只敢躲在门外偷看,看康比勒丢完这个丢那个,扔完那个扔这个,直到没东西丢了,他才砰一下跌坐在chuáng上,凄惨地抱着脑袋。
犹豫了好半晌后,安琪儿才畏畏缩缩地靠过去,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
「比比,你今天比昨天心qíng更不好吗?」
康比勒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安琪儿不禁愁眉苦脸地垂下嘴角。「你……你要不要洗泡泡澡?」
康比勒还是不吭声。
安琪儿无助地抓抓头发。「那……睡一下好不好?」
康比勒依然动也不动。
安琪儿咬着手指又想了想。
「要……要不要吃饭?」
康比勒仍旧没有反应。
安琪儿更沮丧了。「那……那……我唱歌给你听?」
「滚开!」康比勒终于出声了,小小声的。
「嘎?你说什么?是不是要我唱歌……」
还没说完,康比勒就突然跳了起来,并且狂bào地怒吼一声,「滚开!!!」
一声惊喘,安琪儿反shexing地转身就跑出卧室,跌跌撞撞的,甚至可以听到她摔了两次又爬起来,然后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呜呜咽咽了。
康比勒又跌坐回chuáng上抱住自己的脑袋,但是,安琪儿的抽噎声不断传进他的耳里,小小声的,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很努力的要自己别哭出声来,但是不太成功,那可怜兮兮的、委委屈屈的、凄凄惨惨的啜泣声始终不曾间断地飘进卧室里。
半晌后——
康比勒站在洗衣间的烫衣板前,愧疚地注视着躲在烫衣板下面的安琪儿,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角落边边,而且学他抱着自己的脑袋。
他叹口气,翻起烫衣板坐到她身边地上,然后温柔地把她整个人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再不停的亲吻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安琪儿,我真该死,为什么要拿你出气呢?又不是你的错,我……唉!我没有借口,只能说我一时失控了。真的很抱歉,安琪儿,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
安琪儿仍在啜泣,但她还是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句。
「你……你今天……今天的心qíng……非常……非常不好吗?」
康比勒轻叹。「不,不是非常非常不好,而是非常非常非常不好。」
安琪儿静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跟着,她的啜泣也慢慢收起来了。片刻后,她怯怯地仰起半张脸。「你……你要我唱歌给你听吗?」
康比勒勉qiáng挤出微笑来。「不!我们先一起洗泡泡澡吧!」
安琪儿听了,不觉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那我去放水!」
等她蹦蹦跳跳的跑出洗衣间后,康比勒才又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天哪!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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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康比勒没有设定闹钟,所以,他睡到了近午都还没起chuáng,安琪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闹钟没有响就是假日嘛!
所以,她任由他睡,自己则慢慢的做家事,也不敢开电视,只是专心一意的想把家事做好一点,免得康比勒还要重做。清理厨房、洗衣服、晾衣服、整理客厅、整理餐厅,最后,她开始吸地毯。
吸尘器轰隆隆的声音掩去了电话铃响,卧室内的康比勒这才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
抓来chuáng边的分机。
「喂?」
「请问易天天小姐在吗?」
安琪儿?!
康比勒清醒了些。「我是她先生,请问找她有什么事吗?」
「哦!那么,请你转告她,她父亲昨晚去世了。」
康比勒呆了呆,旋即弹坐起来。「怎么这么快?不是至少还有半年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咦?她爸爸患有癌症呀!难道……难道他爸爸不是病死的?」
「不,易双立先生是被谋杀的!」
休去采芙蓉,
秋江烟水空。
带斜阳,一片征鸿。
yù顿闲愁无顿处,
都着在,两眉峰。
心事寄题红,
画桥流水东。
断肠人,无奈秋浓。
回首层楼归去懒,
早新月,挂梧桐——
宋陈允平
康比勒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直接告诉安琪儿。
「安琪儿,你爸爸变成天使去找你妈妈了。」
安琪儿愣了一下。「爸爸变成天使了?那他不会再来看我了吗?」
「不会了,不过,你有我陪着你,不是吗?」
安琪儿想了想。「那你不能离开我喔!」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安琪儿开心的笑了。
可是,事qíng似乎不是这么简单,那天下午,所有「和易双立有关系的人」就全被召集到双扬总裁办公室里了,而召集人是负责侦办这桩谋杀案的高警官。
「首先,请问尤秘书,你是怎么知道易总裁昨天晚上会到阳明山的?」
尤秘书迟疑地看了康比勒一眼。「昨天下班前,我先拿了一些文件去给总裁,刚好有通专线电话进来,所以我就先等在一旁……」
「那是谁打来的?」高警官打岔道。
尤秘书又瞄了康比勒一眼。「应该是康副总。」
「咦?」康比勒错愕地指着自己。「我?」
「你为什么说是?应该是。呢?」高警官又问。
尤秘书又迟疑了一下。「因为那通电话很不清楚,好象是线路不好,杂音很多,对方虽然自己承认是康副总,但是听声音又不太像,不过,我也不确定,因为真的听不太清楚。」
高警官点点头。「那么,那通电话的内容呢?」
「哦!康副总说,他想和总裁再谈一谈,可是不想在公司里谈,希望总裁能在外面和他会面。」
「所以,易总裁就和他约在阳明山那边?」
「不,是康副总提议在阳明山会面的。」
「好,最后一个问题。听说康副总昨天和易总裁大吵了一架,而且,最后他还说真想杀了易总裁,你有听到他说那句话吗?」
尤秘书看着康副总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了头。「我听到了。」
此刻,康比勒终于明白了,事实上,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除了安琪儿,谋杀易双立的主要嫌疑犯就是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
就算他和易双立吵过架又如何?会吵架就表示会杀人,那么,这个世界上的人谁没有吵过架?是不是就代表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杀人嫌疑了?这简直是鬼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