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母女俩同一时间吓得跌坐在地。
“母后,没有事逃得过公孙谋的法眼,他铁定知道是咱们gān的,这回是回来找咱们算帐的,怎么办?怎么办?”安乐公主慌乱的挥着手。
“怎么办?哀家怎么知道该怎么办?都是你,非要打鸳纯水的主意,说什么抓了她就能要挟公孙谋让你成为皇太女,结果派去的人竟然误杀了他,这也就罢了,但这会人没死,就该咱们死定了,一切都是你这该死的丫头害的!”
“我……我也是为了母后的野心着想,才出此下策的,怎知会是这种结果!”安乐公主慌了手脚的不知如何是好。
“住口,这下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野心!”韦皇后勃然怒斥。
“我……我不要死啊!哇──”安乐公主一急竟不顾身份的号啕大哭。
“住口!住口!你这没用的丫头!”
韦皇后更火怒了,反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她大惊,这才住了口,但依然慌得魂魄无依,韦皇后咬着牙,见着失控的女儿,反而冷静下来了。
“好,既然已无回头路,那就休怪本官心狠手辣的铁了心。”她yīn狠的迸出杀意。“安乐,这回得由你亲自下手了!”
李隆基忧虑的果然没错!
这回安乐公主亲自上门了。
“鸳纯水接旨。”
安乐公主盛气凌人的坐在一旁,让太监宣读圣旨。
鸳纯水神qíng憔悴的由惶恐的袁妞以及尚涌搀扶跪地等着接旨。
“宣皇上旨意,国公,公孙谋之遗孀鸳氏,得即刻返乡并州,并且于‘青尼庵’削发为尼,赐名元贞,从此永伴青灯,为夫守节,钦此!”太监宣旨。
“什么?陛下要小姐出家?!”袁妞闻旨大惊失色。
“没错,这圣旨可是本公主专程向父皇要来的恩典,怎么,想抗旨?”安乐公主叱问。
“可是,大人的尸首并未寻获,生死未卜,怎么就要小姐出家,这未免太……”
“住嘴!”安乐公主怒喝。
袁妞顿时吓得住了口。
“公孙大人明明就已经坠崖身亡,尸首也许已摔成碎末,怎么找?莫再借口质疑,鸳纯水,你还不接旨?”安乐公主不可一世,气焰嚣张。
鸳纯水失魂落魄,表qíng木然的起身,宛如活死人模样的由太监手中接下皇旨,没有一丝违抗或哭闹。
这让安乐公主不甚痛快的冷嗤道:“成了寡妇,你也是个半死人了吗?”
“公主……”鸳纯水万念俱灰的瞟了她一眼就再无表qíng。
安乐公主见了更为不满,她该要哭天抢地的不依,该要震惊悲切于自己的下场才对,但什么都没有,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这让她恼恨极了。
“哼,就算死了丈夫,也不能对本公主无礼,见了本公主还不跪下!”她突然仗势大喝。
鸳纯水微愕的望着她,呆呆的不知她为何发怒。
“还不跪!”见鸳纯水呆杵着,她怒瞪着眼,“好个大胆的刁民,来人啊,将这刁民给本公主押跪地上,让她结结实实地给本公主磕足三个响头!”
从前这女人仗着公孙谋之威,从没对她跪行过大礼,甚至没把她放在眼里,今日她就要这女人对她施足礼,以泄她的心头之愤。
左右太监立即将错愕的鸳纯水压倒在地,其中一人更是压着她的头,硬是往地上敲足三个响头,用力的程度,几乎让她头破血流,原本孱弱的身子,更加摇摇yù坠。
一旁的尚涌与袁妞见状心惊愤怒不已,却又因身份低下,根本无力保护主子,只能涨着怒气见女主人受rǔ。
“很好,记住,以后见了本公主,都要这么行礼,听到了吗?”安乐公主得意扬扬的看着鸳纯水屈rǔ的模样。
“……”起身后,她的头还昏眩着,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该死的女人,怎么不回答本公主?”安乐公主又想藉机修理。
“公主,夫人身子不好,又伤心过度,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尚涌忍不住跪地道。
“闭嘴,这女人老早就目中无人了,本公主这回不过是教她如何认清本分,如何对本公主卑躬屈膝!”
“小姐知道分寸的,求您别为难她了。”袁妞也哭着哀求。
“袁妞、尚涌,没关系的,就照公主说的做吧,要磕头就磕头,要跪拜就跪拜,我无所谓的。”鸳纯水幽幽的说,似乎了无生意,万念俱灰得什么都不在乎了。
“小姐!”袁妞急得不得了。
“哼,你这女人依旧不知死活,莫非你以为有李隆基护着,就不怕本公主了?他李隆基是什么东西?本公主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你已沦为本公主捏在手心的小虫子,总算轮到本公主来好好玩残你了!”安乐公主恶笑得意。
当她一知道公孙谋已死,立即就狂喜地要来整死这贱女人。
“是吗……”鸳纯水惨澹的笑着。
“没错,你死定了!”
“如果可以,就请公主整死我吧……我根本不想活了……”
“你不想活了?”
“嗯……我只恨为什么心绞症还不一股作气地发作让我死了就好……死了就好……”她兀自呢喃着。
“哼,你想死也得做了尼姑再死,等本公主将你玩残得够彻底后便会成全你的!”安乐公主张嘴狂笑。
这女人自从成为公孙谋的妻子起,就与她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想起公孙谋为了这女人是如何的羞rǔ她,她就忿恨难当,这个仇她将全数奉还。“另外,既然出了家,就不再需要人家伺候,一gān奴才一个也不许跟去,就连鸳家亲友,谁也不准去探她,违者斩!”
她笑得更加张狂,断绝了任何可能帮助鸳纯水的人,她打算泄恨的第一步就是让她尝尽红尘忘断之苦!
“你说什么?!那女人要出家?”榻上男人面自如纸,焰烈黑眸激she出恐怖的死光。
“回大人……是安乐公主向皇上要来的旨意,要夫人削发为尼,为大人守节。”老妇抖声回话。
“本官还没死呢,守什么节!”他迸声道,说完一口鲜血就要喷出。
老妇大惊,赶紧端来汤药奉上。“大人,您重伤甫醒,动气不得,还请稳住心神,别大动肝火啊!”她苦劝。
从她救下大人后,大人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方才才忽然睁眼,虽然伤重还动弹不得,但她得知消息后不敢隐瞒,立即将消息据实禀报,可说完,瞧他盛怒的模样,她有些后悔了,就不知他怒极攻心,会下什么决定?
他倏眯了眼。“削发为尼是吗?”蓦然绽出冷硬笑容。
老妇见了浑身发寒。“大人……要老身去将夫人救出,请来见您吗?”
他jīng敛眉目,接过她捧着的汤药,一口接一口的饮下,计量的眼神,yīn鸷森冷,良久后才徐徐开口,“不必,本官亲自去接她!”他阖上眼,四周气氛森然吓人,恐怖的气息弥漫全身,再睁眼时吩咐,“去,去将尚涌唤来,本官要见他。”
落发了。
蓄了二十三年的三千发丝,一夕间,风chuī散去。
青灯下憔悴苍白的倦容依旧清丽,一身深藏色尼袍,从此画清红尘界线。
她身未死,心已死。
但心真的死了吗?为何她的心绪仍然持续在思念着某人……
而且越来越思念,越思念心就越痛!
好痛啊!
她倏然拧起眉,只要她一动qíng,心头就难以承受的抗议起来。
是佛祖在责怪她服侍得不尽心吗?
在青灯下放肆了吗?
可是……她真的qíng愿痛死也不想停止思念他呀──
这回额上的汗冒得更凶了,捧着胸,她忍不住扶着案桌喘息?
“原来你在这里!”一声骄蛮的声音,在用力推开房门闯入的刹那,叱叫出声。
薛音律闯进后见她揪心倒地,先是些微吃惊继而讪笑,“元贞,你少给本小姐装病了,还不出来帮我祈福诵经,我可是已经付了住持老尼十天的诵经费用,这十天里你要日夜不能间断的为我祈福,今天才是第一天,你就想给我偷懒,想得美!起来,还不滚出来,当心我叫住持抽你鞭子!”未了她还狠踢她一脚。
鸳纯水才勉力要爬起的身子,被这一踢立即又往地上跌去,摔痛得抚着脚踝,皱足眉头。
“还装死,本小姐付了钱可没这么多时间让你làng费!”
薛音律gān脆揪起她的耳朵拖着往门外去,鸳纯水被揪拖得在地上跌跌撞撞,láng狈不已,浑身擦伤。
“你……住……住手……”她只能虚弱的阻止。
薛音律见鸳纯水越是不堪她就越是痛快,因此更是恶意的将她像拖着狗似的,一路拖往法场,让众多香客以及众女尼们看了惊讶不已,但谁也不敢cha手,因为施bào者可是并州司马的千金,财大势大,谁敢得罪。
她等这一天可是等很久了,当她听闻鸳纯水被遣回并州为尼,她简直欣喜若狂,早打定主意,定要报当日的羞rǔ之仇。
要不是这女人,她不会乏人问津,至今嫁不出去,更不会成为并州笑柄,她的骄傲与一生的幸福全毁在她手里,所以这回鸳纯水落在她手里,她将会让这女人生不如死!
“哼,元贞,你这好吃懒做的女人,想拿了钱不办事,没这回事,还不立刻给本小姐跪地诵经!”
将人拖至法场中央后,她直接将木鱼砸向鸳纯水的脸上,她的鼻梁一震,鼻子登时流出两道鲜血来。
众人见了纷纷投以悲悯不忍的眼神。
听说她曾经是公孙谋极为宠爱的虫子,珍贵希罕至极,无人敢轻慢,如今却……
唉!
众人只能轻叹,人生命运谁也难以预测啊。
“是……”鸳纯水忍着全身的痛,以及胸口的气闷,颤抖的抱起地上的木鱼,低着首跪地,就地诵起经来,只是这声音断断续续,无力至极。
“贱人,你在吟叫什么!”薛音律不满的抓起另一个木鱼砸向她。
这一击正中她的胸口,让她脸色一阵发青,呼吸一窒,刹那间几乎断气,她用力呼上一口气息,这才稳住即将倒地的身子。
气息更加不稳,胸口的疼痛加剧,再次抱起木鱼吃力的敲着,张口努力诵着祈福经,只盼薛音律能够满意。
但她怎可能满意,一只脚又踹了上来。“你这个臭尼姑,这可是本小姐的祈福轻,被你念成送衷经了,你想诅咒我死玛?可恶的贱人!”
鸳纯水又倒地了,这次她抱着木鱼再也起不来了。
薛音律怒极,“装死?休想!”
冲上前对着活死人发狠的拳打脚踢,众人惊骇,不敢阻止,直到她自己打累了,这才得意离去。
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