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五时半,正是我该回家的时候。」
「真高兴看到你。」
「哟,许久没听到这样热qíng对话。」明珠挪喻他。
「明珠,生命是什麽?」
「哔,我做错什麽,如此责难我,」她想了一想。「生命是我们存活在世上的那段时限。」
「为什麽发生那麽多悲欢离合?」
「因此我们不觉寂寞。」
「到底是大学生。」
「还有什麽问题?」
「发生一切对我来说是太刺激了。」
「你的遭遇的确有异常人,对,今天发生什麽事?」
「一切正常。」
「是吗,突然如此感慨,我还以为你碰见旧qíng人。」
万亨不动声色,「不知朱风芝下落如何。」
「她很好,她到新加坡去了,在一家建筑公司做得不知多出色。」
万亨不知几讶异,「你怎麽会知道?」
「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啊,那麽,秀枝近况你可知道?」
明珠凝视丈夫,「林秀枝就住在本埠列治文三马路,她前年结婚,嫁一名东方粮食经营商,生活美满。」
「真没想到你是通天晓。」
明珠温柔地笑,「大学生都如此。」
万亨却黯然。
只有慧群没有好结局。
「想起了慧群?」
万亨错愕,「这样聪明,料事如神,会不会辛苦?」
「你把答案都写在脸上,我都不用猜测。」
万亨长叹口气,「老了,每天到huáng昏,倦得睁不开双眼。」
「对,」明珠更加痛惜他,「由三十岁开始诉苦喊老,呻吟二十年,就真的老了。」
「来,我们到海边散步,心qíng一好,我也许就把我一生故事告诉你。」
明珠愁眉苦脸,「真的要借我双耳吗,我已经累得贼死。」
慧群在海的另外一边,慧群看不到今日的他。
母亲六十大寿,万亨邀请她来度假,万新在电话说:「要来一起来。」
万亨笑咪咪:「只怕请不动。」
「不用先问明珠?」
万亨诧异,「她知道我们家有几个人。」
万新感慨。「真好,早知首尾。不用多讲,毫无隔膜,所以华人智慧不会,门当户对,哪多一个明珠找的终身问题可望解决。」
万亨说:「过来看看,也许明天就找到一个。」
一家三口浩浩dàngdàng抵涉,屋子最好的房间让出来,明珠毫无怨言搬进客房。
万新去看过兄弟的业务,啧啧称奇。
「真正一本万利。」
「灯油火蜡开销不少。」
「可是无时间限制,竟日做生意,一早一夜,门外排长龙,还有,客人不会喝醉闹事。」
万亨问:「你要不要过来?」
万新乾笑几声,「怎麽舍得。」
饭後,他悄悄同万亨说:「凶手抓到了。」
万亨苦笑。
「判了终身徒刑。」
「真是那人吗?」
「都招认了,不会有错。」
「并无目击证人。」
「可是根据环境证据,此人及其同谋另五人屋中搜出制炸弹材料。」
「你可有去法庭听审?」
「我一字也不懂,去来作甚。」
静默一会儿,万亨说:「你一直不肯学好英文。」
万新赔笑,「放过我吧,家豪会说不就得了。」
「真的,家豪一口英语说得做洋童。」
「你这边生活如何?」
「过得去,一有事,侨领会得哔啦哔啦。」
「歧视huáng种人吗?」
「都一样啦,希企人家视同己出是不切实际的想法,自已争气,也能安居乐业。」
「这要做得比人好十倍吗?」
万亨想一想,「不用,好一倍已够。」
万新气馁,「我还是返大西洋那一边算了。」
万亨笑。
万新问:「明珠在什麽地方工作?」
「一间叫微软的电脑工厂。」
「有前途吗?」
「这话你不要让她知道,她喜欢做尽管做,可是有我在这,不致於要她养家。」
万新也笑,「可是,总得抽出时间来养儿育女呀。」
「这不好勉qiáng。」
「你也得同她有点表示。」
「我尊重她的意愿。」
万新叹气,「你就是太迁就她们。」
万亨伸手推大哥一下。
正在这时候,周母同明珠自露台走进来,周母捞捞叨叨在一边不住叮嘱。
万亨纳罕间:「什麽事这样紧张?」
周母更诧异了,「你不知道?明珠怀了孩子。」
万亨张开嘴,一时硬咽,说不出话来,她都替他想到了。
万新笑,「你看,这人终於走了狗运。」
万亨终於说:「我出去走走。」
明珠跟在他身後。
「你怎麽出来了,身上衣服够吗。人可累?」
明珠笑:「我很好。」
「也难怪,年轻力壮。」
明珠挽着他的右手。
万亨说:「一只手,怎麽抱孩子?」
「可以背。」
「约是四月生,叫阿佩儿吧。」
「是五月,而且,不是女孩子。」
「啊,添丁更好,方便担担抬抬。」
「你猜像谁?」
「像他自己就足够,不用似我俩奔波,走了一次又一次。」
「将来做哪一行?」
「随他去,他高兴我们也高兴。」
「哔,那麽民主自由。」
万亨也笑。
明珠看看他,「我知你吃了不少苦。」
万亨说:「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他低头,像是要回想旧事,可是真正彷佛不复记忆,抬起头来,笑了。
「孩子取什麽名字?」
万亨却说:「读书的能耐要像你,无声无息,蹲在一张木橙子上做功课。也能名列前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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