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条新鲜huáng鱼蒸了,还有那只jī别拿去红烧,gān脆炖汤,再弄盅百菇杂烩吧……”她转过身,碰见了太监,这才得空问:“你说贝勒爷传什么消息回来?”
“他说万岁爷留宫,今儿个晚上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她蹙眉。往常万岁爷顶多留膳,少要他留宫过夜的啊……
“对了,贝勒爷还jiāo代奴才转告您,您阿玛的事解决了,免死,可要关牢服刑十年。”太监说。这女人厉害,竟能说动贝勒爷去求万岁救人,贝勒爷还真宠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恭卉闻言,面露喜色。阿玛得救了,虽然得关上十年……唉,也合该他罪有应得,能免去一死已是万幸。
改明儿个得通知兰姨一声,再怎么说,她总是真心对待阿玛,在阿玛出事后还肯尽力救人。
“小总管,那这些jī、鱼还料理吗?”厨子问。贝勒爷不回来,煮这一大桌岂不làng费了。
“东西都备了,就煮吧,让大伙都一起来尝。”
众人听了差点没乐歪。这些可是只有主子能食的高级食村,小总管竟然大方赏给他们?!
恭卉微笑。好久没让众人开心了,既然主子不在,就让大家好好狂欢轻松一夜吧。“待会去酒窖将里头的十年云白酒抱出,大伙喝个痛快。”
众人一听,真要连舌头都舔出来了,十年的云白酒耶!这可是他们平日都沾不上一口的珍贵东西,今儿个竟有这个口福,而且还不只可以沾一口,小总管说了,让大家喝个痛快,这会所有人全乐翻了。
“多谢小总管了!”有吃有喝,众人感染齐心的说。
她又是一笑。“不用客气,你们待会就好好享乐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小总管,您不一声留下?”秀娥叫住她。
她笑得有点尴尬。“不了,你们吃喝就好,我怕自个若在场,反而让你们不能尽兴。”她相当有自知之明。
众人也不吭声了,也是啦,的确如此。
于是她转身回房,识相的将厨房留给大家。
回到房里后,听着阵阵由厨房内传来的欢闹声,还有人唱起歌,恭卉更觉少了她是对的,气氛才能这般欢乐。
可一股淡淡的难过油然而生。什么时候她才能融入他们,不遭他们排拒啊……
正在自怨自艾中,门板蓦地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她有些讶异。所有人这时候都在厨房里同欢,谁会来敲门?
起身去应门,门外站的是秀娥,身后还跟着厨子,一人端着一个托盘的菜,进屋后将她的小桌子摆得满满的。
“这是……”
“这是大伙要我端来请小总管也尝尝的。”秀娥笑说。
“呃……这样啊。”眼里泛出感激。“那谢谢大家了。”她连眼眶都红了,想不到他们还会想到她。
“是啊,这是一小壶的云白酒,您若不喝,大家也不安心。”秀娥由怀中取出一小壶的酒出来后又说。
这让恭卉顿时心冷了下来。原来是这样,他们是要她“背书”,不是真想到她,给她送食物来的……
“你们放心,我不会不认账,若是贝勒爷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他不会怪罪你们的。”
“那大伙就可以放心畅饮了,只是……大学怕你酒后‘乱xing’,喝醉了会拿众人开刀,这酒只倒了一丁点来,可怎么办才好呢?”秀娥竟朝她顽皮的眨了眼。
她一愣,这才惊觉自个被开玩笑了,愕然后不禁傻笑了起来。
见她难得不知所措的呆笑,秀娥大胆地拉着她坐到桌前,塞了杯酒给她。“喝吧!”
其实大家早想过这位总管虽然严厉,但只在有人犯错时会罚得严苛点罢了,平日对待众人经常是嘘寒问暖,有困难时更是雪中送炭,压根是个面恶心善的人,只是众人对她积惧已久,才会一对上她就战战兢兢的生怕出错,可只要大家以平常心对她,她实在称得上是一个很好的主管呢!
而且他们也已听闻简王对她们母子的所作所为,众人皆义愤填膺,纷纷同qíng起当年她一个姑娘家带着重病的额娘,过着艰苦的日子,而且想想,自个的主子也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她会如此严酷对人,也是被bī的,便开始懂得对她多些包容了。
恭卉笑着喝了一口酒。“你们不怕我会酒后‘乱xing’?”她笑得鼻子酸酸。
“不怕,因为大伙喝得比您多,若说要乱xing,铁定闹得比您凶。”厨子也大着胆子同她开起玩笑。
秀娥说的没错,这女人原来还挺平易近人的嘛!
这一夜,恭卉喝醉了,醉倒在众人的温暖里。
翌日站在京城最大的客栈前,恭卉犹豫着要不要踏进去。
算了,还是走吧,她还没办法宽宏大量心平气和的面对那个让额娘伤透心的女人。
曾经额娘将刀子当成亲姐妹对待,丈夫、荣耀、富贵都毫不吝啬的与她分享,可她却是这样回报额娘的。
坦白说,要原谅她真的很难!
就连阿玛,自个也没打算去见他,见了面恐怕也只是增添怨怼吧。
“姑娘,我见过你,你上回来过,也是在这门口站了好久,这会又要找人是吧?”就在她决定要转身离去时,客栈里的人出来了。
“你怎知我又要找人?”上回她虽是被赶走的,可并没说过要找谁啊?
“上回你不是跟着那姓孔的女人身后来的吗?其实那回不是咱们要赶人,是姓孔的女人jiāo代把你弄走的,所以我知道你要找人,可这回你想找的人不在了,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她被人撵出这里了。”
“她教人撵出这里了?”她吃了一惊。
这怎么回事?
“是啊,她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房费从不拖欠,打赏咱们的也丰厚,算是咱们的优良贵宾,可惜得罪了贵人,硬是教人给没收身上所有的银两,首饰,然后轰出了这里,要她上街头乞讨去。”
“天啊,有这种事?”她更心惊了。
“想想,她瞧起来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女人,弱不禁风的,这样身无分文的被赶上街头,铁定凄惨无比,我瞧没三天就等着收尸了。”
“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这样欺负她?”
“还不就是当今最受万岁爷宠爱的皇子,十七阿哥,永璘贝勒。”那人无奈的说。
“是贝勒爷做的?”闻言,她完全呆掉。
“就是啊,他派了个太监,叫德兴的,那人一来就毫不留qíng抄她的房,她身上的东西,随身的宝贝,总之,只要是值钱的全都抄,说这是她丈夫当年贪污的钱,全部得缴回国库,她就这样哭哭啼啼,láng狈的被赶上街头了。”
那男人要德兴做得这么绝?她怔怔地摇着头。
他……是在为她出气吗?
原来,这男人私下还是很恼阿玛这般对待她,虽把阿玛的命救了,可也不让阿玛真正好过,就连孔兰也不放过,一并算账!
他这么做,她真不知该感恩他如此护她,还是该恼他太小心眼,非得帮她复仇出气不可。
但他就是这样的人啊,从不让自个吃亏的,有仇必报,有怨必除,可这回仇是她的,怨也是她的,他却出手比她还狠,这……
“孔……我是说那女人后来去了哪儿,你知道吗?”她急急问。
“不清楚,那天来了一堆官兵,吓都吓死了,谁还会注意那女人被赶到哪赶里去乞讨。”想起那天“兵临门下”的qíng形,他还心有余悸呢。
再怎么说,他们的客栈也是号称全京城最豪华的,来的客人个个有头有脸,就连自家大老板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一号人物,可那天官兵一报出永璘贝勒的名字,竟就无人敢上前挡人,连吭一声也不敢,就这么眼睁睁地任人在这儿大闹了一场。
“真的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吗?”
他摇头。
恭卉无奈的跺脚,拔腿就往贝勒府冲,她得回去找那男人问清楚,不然问问德兴也在,起码要知道兰姨到哪去了,否则她不放心。
“什么?贝勒爷还没回来?”一路由大街上奔回府邸,都过了乍时了,下人们竟告诉她,那男人还没回来?!
万岁爷留他一天一夜了还不放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恭卉开始忧心忡忡。“贝勒爷有传话吗?”她问向秀娥。
“没有。”秀娥摇着头,也觉得不太对劲。“不过应当不会有事的,贝勒爷可是进宫去,又不是外出远游,不会有事的。”她随即安慰。
“可是……为什么连德兴也没有消息回来?”恭卉还是觉得不安。
“小总管若真是不放心,那让人去探探好了。”她建议。
“嗯,就派个人进宫去问问吧!”她点头,说不出为什么,心卜通卜通的跳得厉害,就是有股不安搔着她。
随即有个人快马进宫去,可这一去就直到夜深子时才回来。
“怎么样?贝勒爷怎么说?”恭卉急得团团转,立即抓着人问。
那人快马奔回,抹着汗。“我没见到贝勒爷,但是在宫门前等了好久,终于有消息传来,原来过几日是勤妃娘娘的寿辰,万岁爷有意大肆庆贺,但勤妃娘娘无子嗣,所以才留贝勒爷在宫里帮忙策划,贝勒爷这几天大概都回不来了。”他把听到的消息赶紧回报。
“原来如此。”恭卉这才稍稍安下心。
如果是帮勤妃娘娘祝寿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到底在担心什么?万岁爷宠溺贝勒爷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他待在万岁爷的身边,能出什么事,gān么瞎紧张一整天。
“好了,累了一天,你也去厨房吃喝点东西,歇息去吧。”她体恤的说。
那人退了去后,她才慢慢走回自个房里,回房的路上经过永璘紧闭的房门,发现这宅子少了这讨人厌的家伙,还真让人不习惯。
她默默回到房里,失神的坐到妆台前,想着那男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自她住进贝勒府后,两人鲜活超过一天一夜以上没见面的,但这会已近两天没见……原来思念是这种滋味,真不好受啊!
那家伙还是快快回来的好,她期待着他霸道又温柔的吻呢……
翌日,天气越来越冷,恭卉套了件袄子就匆匆出门。
她现在天天上街四处找人,希望能见到孔兰,就怕她真出了什么意外。
耐着寒风,她大街小巷的去找,见到有人屈坐或睡在街上,就紧张的上前查看,跑了一个上午,却始终都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恭卉格格吗?”突然,有人喊住她。
她讶然回身。已经很久没人称她格格了,这人是谁?
“你忘了我吗?我是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西宝,约莫六、七年前曾陪勤妃到过简王府作客,见过你与简福晋一面的。”眼前的女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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