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你说你会死?!”她瞬间刷白了脸。
“我得的是胃症,再活不了几个月,你该很痛快吧,我折腾你的日子有限,而且还没出手人就倒下了,我一死,你才能真正的解脱活命。”他笑得残酷。
“永璘……”她捣着嘴,愕然的说不出话。
他似乎相当满意见着她这样震惊的嘴脸。“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会走的,我要留下找个你……”她的泪扑簌簌的掉,说出这话时,眸中的坚决却是显而易见。
“你想留下来照顾我?”他冷眼瞧着摇摇yù坠的她。“好啊,既然你自愿留下来找死,我又有什么号拒绝的?”凝盯着她的面容,他瞳色转深,几乎不见底。
“滚!”永璘bào躁的打翻药汁。
恭卉一声不响的吞下泪,再端上。
哐啷一声,又传来桌椅翻到的巨响。
“永璘,我求你了……”她跪坐在地上,求着也要他服下药,这药不吃,更熬不住的。
“求?拿什么求我?你的背叛?你的不洁?!”他冷哼。
她身子更加瘫软,明白他折磨的不是她,而是他自个啊!
他怨她,恨她,想让她眼见到他如何惨死,但她怎能让他这么做?她后悔了,不该为了顾全大局说了那些话,如果他当真要她为此付出代价,那么,就一起沦陷吧,反正她也活得很辛苦呢……
幽幽地,她忽地笑得异常凄苦,在怔仲中潸然落泪。
永璘不羁的双眸透着犀利,凝视她的视线渐渐有了不寻常的转变。
这之后,日已夜继,两人都锁在暗无天日的房内,房中没有一丝烛光,房外亦洒不进一毫日色。
无尽的折磨尽在这四方屋里,没人进得来,也无人出得去,不言不语,不食不寝,相互对望,一个低怜,一个狠绝,他们都将自个bī到了绝境。
但他们想就这样互磨而死,有人却不同意。
“该死的逆子,你想让朕气死吗?!”乾隆终于按捺不住的亲自踢破房门直闯入内。“你们这是……”气冲冲的他在踢破门板的刹那,人也傻了。
暗淡无光的房中在乍亮的瞬间,他看见的是两具半人半鬼的凄惨身影,一人各据一方,永璘昔日炯炯有神的两眼已深陷,面貌凶沉,而那丫头则眼神涣散,骨瘦如柴。
他不禁彻底惊吓。这两人真的打算将对方折磨到尽头才打算罢休吗?
“永……永璘,是朕啊,你还认得皇阿玛吗?”他快步上前,抱着自个爱子问。
“让那女人走吧。”永璘抬眼,只是赤目吐出。
“你都这模样了,还管那丫头做什么?!”乾隆不住低斥。
“我后悔了,不想让她如愿见到我死。”
“你!”
恭卉苦笑,轻轻却决绝的说“放心,我见不到你死的,因为我想先你一步走呢。”
“是吗?”永璘笑得凄怅。“皇阿玛,您说这女人有多傻,我要走,不让她死了,她却死赖活赖着要陪死,不蠢吗?”说罢,竟疯狂大笑起来。
乾隆怕他得了失心疯,惊得脸色发沉。“够了,别再笑了!”
可永璘却置若罔闻,笑得态意,笑得猖狂,在房内刚被点起的暗淡微光下,更显恐怖。
“永璘!”乾隆大惊。
这一喝,他这才木然空dòng的直望向父皇。“皇阿玛,儿臣不孝,您还是走吧,别要再见到我这没出息的样子了。”他的语气逐渐转为缥缈,神qíng亦迷茫。
“你也知道自个没出息啊!”抱着儿子,乾隆不禁落泪。
他不想失去这个儿子啊!
“对不住了……”将自个锁入自嘲的波纹中,他再不言语。
“够了,你真要这样对付朕?”乾隆蓦然横眉竖目起来。“你真想bī得朕内疚不可吗?!”
永璘不语,就只是苦笑。
乾隆瞧了更恼恨。“好了,你别要以为朕真是笨蛋,朕查证过了,知道你的病没那么严重,重病有,但还死不了,你bī的不只是这丫头,还有朕,你要朕认错,要朕给那丫头解药,这些朕都低头,也都给了,人甚至还送到你跟前,你却还是这般对付朕,这会你还要什么?难道真要朕接受这丫头,她若是成了你的福晋,你是不是就可以饶过朕了?!”他气急败坏的质问。
永璘蓦地笑了出来,这回,却是真正快意的笑。
果然如此!乾隆咬牙跳脚。
而一旁的恭卉听了,整个呆住。这怎么回事?
“皇阿玛,这女人没背叛我,她一直守着我的底线,没让咱们蒙羞的。”永璘这时才跪下,抱着父皇的腿,恳切的说。
“你怎能肯定?她自个不是都承认跟葛尔沁过夜了?”乾隆没好气的甩袖。
“她是想保全咱们的父子之qíng才这么说的,她若不决断的要我对她死心,又怎能听从你的旨意,放心去死?”
这话乾隆似乎听进去了,立时沉默。
“再说葛尔沁的退兵,您也知道是我用计要他的属下叛变bī走他的,并非是因为恭儿的献身,只是他走的时间点巧合得让恭儿百口莫辩罢了。”
“……”乾隆脸色逐渐不再极怒。
“皇阿玛,这女人会是我的贤内助,也会是您的好儿媳的,您若是不成全,那儿臣——”
“若是不成全,你会如何?”乾隆当下又重重拧起眉。
“儿臣……兴许真活不下去了。”永璘抱着腹,脸色发青,这胃病虽非死症,但若拖延不医治,也是极为凶险的。
“你!”乾隆压着怒气,望向他枯槁的模样,半响后,又转而望向用样不成人形的恭卉,眼神渐渐缓下。
他这会总算亲见这女人为了儿子甘愿饱受折磨的模样,只能长叹一声。罢了!
“朕成全你们,一个月后朕亲自主婚,可届时你们的身子若是无法恢复,可别怪朕收回成命,这恩典不给了!”说完,脸微红,像是为自个的低头而恼怒,“含笑”快步离去。
“永璘?”万岁爷一走,恭卉立即愕然的望向他。她需要一个解释!
永璘回视,似笑非笑。“我说的你都听见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
“你是问我为什么明知你没有背叛,还是这般折磨你?”
“永璘……”
他面色一整。“那是因为我在罚你,罚你的欺骗,罚你对我的轻蔑!”
“我没有……”
“住口!你竟敢独自承受皇阿玛的压迫,却没有对我提起只字片语,这是不相信我保护得了你;你找上葛尔沁,该明白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去见他的,而这些你都做了,不只如此,你居然还骗我说已委身葛尔沁了,你那闪烁的眼神、不定的神qíng,我看了你五年,你说我会不解吗?你保全别的,却愿意牺牲我,这点让我恼恨至极,若不让你尝些苦头,我又怎能甘愿!”他忿忿道。
“你……”恭卉的眼眶倏地涌上大量泪雾。这男人……好小心眼啊!
她哭得凶,但是哭得心甘qíng愿,哭得无话可说。
天啊!她好爱这男人,好爱好爱,也好恼好恼!
爬上前,就算全身已虚弱得无力也要抱住他。“七世夫妻,你答应给的七世之约,别要舍弃了,我甘愿受你折磨,我甘愿……”
永璘闻言,才反手抱住她,眸中尽是对她的独占yù,深邃的黑眸盈满无奈又无解的笑,低头覆上她的唇,给了她一个扎扎实实的吻。“我就是不肯舍弃,才会让你气的一再胃痛——”声音未落,他以倒在她怀里。
到牢里探过对她歉声连连的阿玛后,恭卉独自步出宗人府。
万岁爷开恩,让她阿玛再坐足一年的牢就出狱重生,至于牒子也会给,不过降级了,不再是位王爷,但依然是皇亲,这已是万岁爷极大的恩典了,而她知道,只是万岁爷给她的大婚贺礼,证明他是真的接受她了。
她含笑走着,正思忖着从此终于雨过天晴,她将能真正幸福的过日子,忽然,一个颐长的身影踱到她身边。
“永璘,你怎么来了?”她惊喜的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
他脸色却不太好。“你出门都不必向我报备一声的吗?我找不着人,能不出来寻吗?”
“我不过是……”
“住口,我是病人,你不照顾我,还找了理由随意乱跑,是想气死我不成?!”他口气极差。
瞧着这使xing子的男人,恭卉非但没有生气,还掩嘴笑了。
自从两人将事qíng说开后,她的心结没了,可这男人却似乎还解不了余毒,就怕万岁爷随时反悔,又对她“动手动脚”,所以盯她盯得紧,也更黏她了,就怕她消失,更怕又出现一个葛尔沁。
原来他是这么没安全感的人,经过这些事后,她才算是真正了解他了吧。
永璘搂着她登上了轿子,他身子还虚着,却专程乘轿子找人,这份心,她瞧在眼底,更是笑在心底!白致的脸蛋染着嫣红,朝他煞是娇媚的倚着。
女人安稳在怀,永璘总算是安心了,让人将轿子抬起,凝视着她嫣红的粉颊、水亮的明眸,忍不住低下头准确的攫住红唇,火热的舌尽qíng在她口中翻搅。
恭卉微嗔的推开他。“御医jiāo代,你的身子躁进不得的。”他不是个听话的病人,她得时时提醒他“节制”。
偷香不如意,他马上翻脸,一张脸臭得可以。
“永璘!”她不得已,只得使出撒娇手段,重新挨回男人身边,一脸委屈的望着他。“人家是担心你的身子再不好,咱们可能就成不了亲啊,万岁爷说过,你进不了礼堂,就甭拜堂了。”
他倏地眯了眼,看她粉嫩的脸上满是当新嫁娘的期待,就算有再多无处发泄的火气也在一瞬间熄灭了,宠溺的将她搂进怀里呵宠。
“知道了,我就算爬也爬进礼堂,容不得这身子出错!”他恨恨的说。
倚着他,恭卉娇笑。“对了,提起万岁爷,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万岁爷送我去葛尔沁身边时,说是给了我剧毒,事后又说没有,你后来怎知万岁爷说我身上没毒是假的?”那日他与皇上的对话,她始终放在心中惦记着,只是没机会向他问清楚。
“哼,皇阿玛恼你坏他的事,又气我私自将你由葛尔沁身边弄回,这毒自然不肯痛快帮你解,但我知道这毒应该没有立即毙命的危险,皇阿玛只是留着这步棋,好牵制我听话,而且他怕我将来真为了此事怨他,没将事qíng真的做绝,可是经过葛尔沁城下威胁之事后,皇阿玛真被惹恼,并迁怒于你,因此才打算要你自尽不如就让你自个毒发身亡的主意,可我怎能让事qíng走到这一步?只好使计bī死自个,让皇阿玛妥协先为你解毒再说。”
她一听,莞尔一笑,这才终于得知,原来她被送进他屋里的那日,宫里人bī她喝下的是解药而非毒药,她曾以为自个决计活不了了,哪知峰回路转,她的生命在这男人的狡计下,又转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