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霞姊先是皮笑ròu不笑的对宋连祈行过礼后,就恶狠狠的瞪着数儿。“数儿,你哪来这身衣裳?是偷的吗?”她马上质问。
“不是偷的。”数儿立即惊恐摇手。
“不是偷的,你哪来这身昂贵的衣裳?!”
她胖脸鼓起,真的像只水牛了。
数儿心惊的瞧向一旁沉默的主子,霞姊见状当下就明白,板起脸来。“穿成这样像什么话,一点规矩也不懂,还不回去换下!”
“呃……是……是。”被当众喝斥,她双腮泛红,急急忙忙要回去换衣服。
“慢着,谁准你换了?”宋连祈拉住了人,终于冷着声开口。
“我……”数儿尴尬的看向还气鼓着肥脸的霞姊,暗暗叫苦。霞姊好像很生气欸,她该不会因此而受罚吧?
“少爷,天底下哪有下人穿得比主子还体面的道理?这丫头不成体统,您不能放纵她胡来,回头我还得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咱们丝宅里的规矩!”霞姊憋着气回话。
霞姊真的要教训她?数儿吓得连忙缩到主子身后,身子还有些颤抖。
感受到身后小人儿的害怕,宋连祈只是冷笑。“现在是怎么了,我要房里的丫头怎么穿还得经过你的同意吗?你这要教训的是她还是我啊?”这话说得可重了。
霞姊不禁脸色大变。“少爷是主子,我不过奴才一个,不敢,不敢!”她连连说了两个不敢。
“我以为自个儿年纪轻,在这宅里不够份量,只要是奴才每个都可以爬到我头上捉弄了。”
“啊!”他的弦外之音,jīng明如霞姊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是在暗责她故意派个脏丫头羞rǔ他的事,心惊得赶紧低下头来,没敢轻忽他的bī视。
“哼,霞姊,你听着,今后我房里丫头的薪饷、用度都由我亲自批示,我爱怎么打点她就怎么打点她,你可以不用管了。”
霞姊一听,立即眯细了牛眼。少爷这么对一个丫头是什么意思?“少爷,我身为宅里的总管,可不能放任一个丫头这么特别,否则以后不好管事啊。”
“方才还说不敢,这会是谁敢反驳我的意思了?!”他拉下脸。
“不是的——”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要放任谁特殊,难道真的还得经过你同意不成?”
“我……我只是怕姑夫人问起不好jiāo代。”她低着头,刁钻地故意拿主子来压人。
宋连祈深吸一口气。她竟敢提姑妈来压他!
“姑妈若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若有意见,请她亲自来找我问话!”他的脸庞满是怒气。
“这……”
“这什么这?再有意见我就去问问奶奶,是不是我现在连支使一个下人的权限都没有了?”
“少爷,您怎能这么说——”
“够了,我讲得够清楚了,我房里的这丫头归我管,是我养的奴才,我爱怎么养就怎么养,爱她穿什么就穿什么,旁人管不着,也由不得别人啰唆,除非有人想qiáng压主子出头!”他火大了,十足的主子威仪,撂着狠话。
数儿瞧着他,咬咬嘴唇,总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刻意,似乎要故意修理霞姊。霞姊惹恼了他吗?
就见霞姊脸色发青。“压、压您?怎么可能……呃……我明白了,就照少爷您的意思做,霞姊不敢gān预。”她脸上淌着汗,唯唯诺诺的说。
这少年越大越难以驾驭,不再是省油的灯,难怪姑夫人要百般防着他。
“哼,数儿,咱们走!”宋连祈冷睨了霞姊一眼,拉着小丫头,怒气冲冲的就往前走。
瞧他这么生气,数儿不敢挣扎地任他拉着,直到回到缎园,才忽地发现一直绷着脸的人竟爆出了笑声。
“少爷?”她见了发傻。“您不气了吗?”
“目的达到了,我生什么气?”他自己倒了杯茶,啜了口。
“嗄?”目的?她好像领悟了些什么,又不甚清楚,苦了脸。“少爷,我可以问您一句吗?”
“嗯?”他止住了笑声,专心的看她皱成一团的小脸。
“您是真的不喜欢我吗?”
“怎么说?”他挑了眉。
“您这是故意要整我吗?”
他瞪了她半晌,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你出乎我意料还挺聪明的,告诉你,我整的不是你,而是霞姊,但是间接也整到你了,算你倒楣!”他用力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我就知道不对劲。”数儿摸着发疼的脑袋嘀咕着。少爷故意将她打扮成这样气霞姊,原因八成是恼霞姊派了个“乞丐”到他房里,唉,自己还真倒楣,成了少爷的报复工具,这不打紧,只怕之后霞姊怀恨在心又不敢拿少爷怎样,只好拿她出气,将来她怕是惨了。
“记住,跟在我身边的丫头寒酸不得,每天都给我这样穿着,听到了没有!”怕她不肯乖乖听话穿他刻意订制的衣物,他出声警告。
“但是这么穿,岂不是跟其他的下人们格格不入?我会被排挤的。”
“怕什么!你服侍我,身份本来就比一般奴仆高上一等。”
她惶恐的摇头。“但总不能高过小姐的穿着吧?穿成这样,人家都要以为我是宋家的千金小姐了。”
“我就是要人家瞧瞧,我宋连祈身旁的小婢女穿的比小姐还高尚,看以后谁还敢小觑我,想藉机羞rǔ我!”
“少爷,您就饶了我吧,穿成这样我gān起活来碍手碍脚的,就怕会弄脏或弄坏这身jīng致矜贵的衣物,真坏了我可赔不起。”她抱怨的嘟着嘴。
瞧着她苦恼的模样,他嘴角不住上扬,益发觉得她可爱。
“弄坏我再做给你就是了,总之你每天乖乖给我打扮妥当再来,若要有一日给我丢了脸,瞧我怎么整治你!”他突然黑着脸恫喝。
数儿吓缩了一下身子,忽然有些悲悲切切了,因为她真的真的有预感,伺候这位少爷,绝对绝对不会轻松的。
“哇哇哇——”
“这是金创药。”一瓶小药膏放置在小丫头chuáng前。
“啊啊啊——”
“这是你最爱吃的糖儿糕。”一包香气十足,用油包包着的糕饼搁在她chuáng头。
“呜呜呜……”
“这金钗子是你上回逛庙会市集时看中的。”一支秀气的金钗cha在她头上了。
“唔唔唔……”
“这是绸庄新出品的限量小钱囊,外头正在抢购,我给你留了一只。”绣工jīng致的小钱袋搁在她鼻头前。
“……”
“还不满意?”宋连祈略显不耐的挑了眉。
“好痛……”数儿趴在chuáng上,屁股翘得老高,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抽抽噎噎的,两眼哭成了核桃眼。
见状,他总算露出了些许愧疚。“我再去找找有没有止痛的特效药。”起身就要去弄药。
“等等。”她急忙唤住他。
“痛得不能忍了吗?”宋连祈又急着走回chuáng前。
数儿擤了一下鼻子才说:“不是的,我想问您一件事。”
“问吧。”因为愧疚,今天他对她特别宽容大方。
“您……很喜欢……逛jì院吗?”她支吾了半天,终于问出口。
他一愣。“……嗯。”颔首,算是承认了。
“那里的姑娘真的很漂亮吗?”
“漂亮。”
“很温柔吗?”
“嗯,挺温柔的。”
“听说她们的身体也很香?”
“是满香的。”
“诱人吗?”
“嗯……”
“不去不成吗?”
“……不成。”
小丫头眼眶红了。“去了别过夜,成吗?”
“……不成。”他撇开头,不看她。
“过夜别打架,成吗?”
“……我不是有意的。”
“您不是故意的我却成了ròu垫!这半年来,我已经为您代罚六次了,平均每个月一次,再这样下去,我的屁股早晚要废成ròu饼了!”越说越气,数儿气愤的敲起chuáng头。
他同qíng的望着她。“我会克制的。”同qíng归同qíng,还是只能这么说。
“少爷,真瞧不出您这么好色,为了要享受美人香,居然忍心让下人为您受皮ròu之苦,您好狠的心,享乐之前怎么不想想我……的屁股,好痛啊!”因为屁股实在太痛了,她不顾主仆之别,不住指责,更不住哀号。
宋连祈有点汗颜。“你再忍耐一阵子吧。”
“再忍耐一阵子?您的意思是,过一阵子您就不上jì院去了?”
“……嗯。”
“那一阵子是要多久?”她惊喜的问,总算要结束她的皮ròu痛生涯了。
“呃……要好一阵子。”
她心有点凉了。“那是多久?”她眯眼追问。
“再几年。”
她笑容垮了。“几年?”
“再三年,我满二十岁时。”
“什么,三年!”她杏眼大睁,表qíng像是被鬼打到。三年,算算平均一个月受一次罪,那她至少还得再被打三十六回?
天啊!她这ròu垫再垫三年可要成了ròugān一枚了!
“少爷,您老实说,您对我这么好,给我吃好的,用好的,没事还会带我到处瞎逛玩耍,您存的心,是要补偿我吗?”
“我以为你早知道的。”
“……”
“乖,今晚机灵点,我去去就回来。”他摸着她的头,忽然又说。
数儿脸色大变。“慢、慢着!我旧伤还没好耶,您、您不能这么害我!”
“今晚我会特别小心的,绝不滋事,也不会过夜。”宋连祈大发慈悲的给予承诺。
“不行——”
“乖,这糖炒栗子是我刚要人买的,忘了给你。”他塞了一颗剥好的栗子进她嘴里,堵了她的声音。“机灵点,别让人发现我不见,我会早点回来的。”
等数儿努力把栗子吞进肚后,主子人已不见踪迹。
呜呜呜……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摸着肿胀的屁股,她好想放声大哭啦!
***bbscn***bbscn***bbscn***
夜空银月,小丫头单手撑着下巴,不怎么文雅的打了个大呵欠,还一边抓着因忙了一天,疏于整理的凌乱头发。
“少爷,夜深了,您还不入睡吗?”她又打了一个呵欠。
少爷人参、灵芝这等补品吃多了,jīng力自然佳,整夜不睡隔天jīng神还是很好,但她可不行,稍微熬个夜就要叫苦连天,偏偏大少爷不懂得体恤,还三不五时要熬夜看书,害她这个小丫头得陪侍撑着,这会眼皮都要撑不住的垮下来了,少爷还不肯阖上册子,真不人道啊!
“再等等。”宋连祈闲闲凉凉的应声,气死人不偿命。
数儿用力眨回打呵欠所挤出的泪水,瞧着他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对周遭事qíng都充耳未闻,只顾着专心盯着手中册子的模样,不禁好奇起他到底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