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倏然起身。「我能误会什么呢?」他清冷一笑。
她瞧了悚然心惊,这笑容她见过,当他想对人保持距离或对人心怀芥蒂时,就会显露。
「走,我带妳去一个地方。」他笑颜更yīn肆了。
「你要带我去哪?」她竟不敢随他去了。
「去见几个人。」她以前从没真正怕过他,但这回她却真的感到心惊。
他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了样?
在终日不见天日、弥漫着恶臭的狭窄地牢里,郑良良连胆汁都想吐出来了,身后的金质重模样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一片死灰。
地牢里关了五个「活人」,这些人纠结的头发已长到地上,全身脏污,眼神涣散,像是被人关了很久很久,久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而地上躺着好几具的「死人」,他们的骨头还黏着ròu末,吸引了不少黑鼠争相啃咬,死状凄惨。
这样活人、死人共处一室的qíng况,让这座地牢的惊悚度直线上升!
郑良良忍不住又作呕了。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她擦拭了下嘴角,问向带她来的李豫。
他却漠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转头瞧向金质重。「你知道这里吧?」
金质重惨然的点头。他是听闻过这个地方,但从没亲眼见识过,今日一见,连他都想吐了。
「那你认识那人吧?」李豫再指向最角落的一个人。
朝那人望去,见那人满脸的胡子,十指全被剁去,全身还不断抽措,仔细辨认后,他脸色大变。
「他……他是张宅全大人?」竟是他!
「没错,你还认得出来。」李豫目光yīn冷。
「谁是张宅全?」一旁的郑良良不安的问起。
「张大人是在我之前服侍大君的人。」见了那人的惨相后,金质重全身颤栗。
「那他怎会被关在这里?」她惊问。
李豫没回答,只是笑意森森。
「那是因为张大人背叛了大君!」终于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带他来此了,这是警告也是提醒,要他记取背叛的下场。可是郑小姐为什么也到此?他不禁为她担忧起来,她……还能走出这里吗?
郑良良面容血色尽失。「所以这些都是背叛你的人,你将他们全都关在这里等死?」
「嗯。」李豫yīn侧恻的颔首。
她一窒。先前就曾听爹私下与同僚说起,凡是被大君疑心过其忠诚的人,不久一律会消失。认识他后,她逐渐认为这事是误传,想不到,这竟是真的!
此刻她寒毛直竖,有着无比的惊恐,那他带她来这是要做什么邢
「难道,你对我……也不信任了吗?」她颤声问。
李豫气息冻人,冷睨着她,沉默以对。
她霍然心惊。「为什么?我做了什么?!」
「妳做了什么,还需要我多言吗?」
「你!」他说变脸就变脸,这狠绝的模样让她极为惊骇。
「妳进去吧!」他拿出牢门钥匙,打开后,对她说。
「你要将我留下?」意识到这竟是他带她来此的目的,她满心不敢置信。
他再度冷笑。「希望妳能在这撑过三年。」瞧了一眼地上的白骨。「不过,基于往日qíng谊,我并不希望如此,在这种环境待上三年,就会变得跟他们一样,成了行尸走ròu的人,妳若受不了,可以自杀。」
他竟能说种话!郑良良刷白了脸庞。「起……起码你该告诉我为什么?我若死也想死得暝目。」
他的声音很冷。「对于这几个未死的以及已死的,我也从未jiāo代为什么,而他们唯一知道的理由,就是他们该死!」
她身子一晃,他将她拉进牢里。
「你……竟如此待我?」这一切恍然如梦,今天以前,他还待她若宝,而此时此刻却恨不得她自我了断,这冲击太大,她根本无法承受。
「金质重,我们走吧。」李豫压根不理会她的震惊,锁上了牢门,连看她一眼都不曾。男人能做到如此绝的,天下也许仅他一人了。
「慢着!」郑良良隔着牢门,拉住了他的衣袖。「你不能―」
他却甩了衣袖,没有听进她任何一句话,绝然离去。
愕然的泪,瞬间滑落,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大牢阶梯上的门被关上,眼里那抹绝qíng身影消失,她与其它人再度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脑中出现了那摆摊老头说的话―遗失了发夹,就失去那男人的爱……
李豫走出地牢后,jīng锐的眼角瞥见一个正急于离开的人,而金质重也发现了。那人是……他正打算去追赶逮人,但,却被制止住了。
「不用追。」
「可是―」由主子的表qíng,金质重恍然大悟他的意思。
回头再看了眼紧闭的大牢,他安心不少。
「妳是说真的,他真带她去那里,并且关起来了?」刚成为王妃的令嫔问。
「是的,我跟去后,亲眼看见的。」朴美新说。
「他也真够狠的!」王妃不禁对李豫更加忌惮了。
一个能够如此狠心将自己深爱过的女人关进那种地方的男子,他的心绝对是硬如盘石,跟这种人斗,真的要万分小心才行。
「王妃娘娘,那男人是不是上当了?」朴美新紧张的问。
她故意接近郑良良以及她的家人,让李豫误会郑良良有二心,而且是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设计他,让他爱上她后,甘愿让姑母坐上王妃之位,如今看到郑良良的下场,他们的jīng心布局,是否算是成功了?
「当然,不然他也不会将那丫头关起来,那男人一旦起疑,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多年来,他其它的兄弟全死在她手中,而他却能活得好好的原因。哼,要杀他还真不容易!
可是朴美新希望他能立即杀了郑良良,他没这么做,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瞧出她的不甘,王妃冷笑,「放心,那女人会死的,而且是让敏原自己亲手处理掉,她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妳面前。」这男人猜忌成xing,她就是抓住他这xing格,让他亲手毁去心爱的女人,她只要想到将来他得知实qíng后懊恨的神qíng,她就感到分外痛快。
她始终找不到伤他的方法,这回总算成功she出致命的冷箭了。
「但他还是不可能回到我身边。」朴美新幽恨的说。
「傻丫头,那男人将来必定得死在我手上,妳跟着他是打算做寡妇吗?忘了他吧,等汉宁当上世子时,我让他立妳为世子嫔,妳将接替我的位子,延续朴家在宫中以及朝廷的势力。」对朴美新她早有安排,压根没打算让侄女真正嫁给政敌。
「我……我不想嫁汉宁大君,我喜欢的是敏原大君,能不能……能不能请瞧在我帮姑母这么多忙的份上,饶过敏原大君一命?」她含泪乞求。
「住口!」王妃翻脸了。「妳是朴家的女人,就注定没有爱上人的资格,妳别再痴心妄想企图救那男人了,他必死无疑,妳还是回府静心等待成为汉宁的世子嫔吧!」
「王妃娘娘,我真的不愿意成为汉宁大君的世子嫔,我―」
「那家伙爱的是郑良良,不是妳,妳别傻了。」
「只要那女人死了,也许他就会―」
「妳作梦!他若会爱上妳,早就爱上妳了,更何况妳还是我的侄女,他根本不可能相信妳,瞧上妳的可能xing几乎是零,而杀妳的可能却是一百!」王妃完全打碎她的执迷不悟。「再瞧瞧郑良良的悲惨下场,她是妳的借镜!」
朴美新含恨,终究掩面离去。
「大君,人来了。」金质重前来禀报。
李豫神色一凛。「嗯,你下去吧。」
「是。」他立即退到屋外去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不久汉宁大君入内了。
他仍是一副邪佞乖张的模样,一见到等在屋里的李豫,连礼都没行,就直接在他对面盘腿坐下。
「你要见我,什么事?」他自认已能与李豫平起平坐,说话的口气与态度都与从前大不相同。「若是要我退让世子之位,那你是别提了,不可能!」他还真是开门见山,完全不làng费时间,但也可说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李豫敛着脸庞。「我没这个意思,相反的,这个位置你要,拿去。」
汉宁大君嘴角的嘲讽之意陡然一收,吃惊的看着他。「你这什么意思?」
「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无意王位,既然你已具大君的资格,那这你求之若渴的世子之位,你就捧去吧,我不在乎的。」
「你是认真的?!」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认真不过。」李豫凤眸中jīng光尽敛,直挺的鼻梁下薄唇浅浅扬起,让人猜不透真假。
他半信半疑。「你觊觎这王位已经多年,怎可能轻易放弃?」
「你不信?」李豫睁眼睨他,还主动为他倒了一杯酒。但那杯酒他哪敢动,碰都不敢碰,李豫见状轻笑一声,径自将那酒饮尽。
看样子他像是说真的!汉宁大君大喜。「你若说到就要做到!」
「当然。」李豫口气淡然,再饮了一杯酒。
汉宁大君审视着他。「你该不会是为了女人而丧志了吧?听说大婚在即,姓郑的女子却失踪了,她本来就有个姘夫,是个低下的中人,看来她大概是与那人私奔了吧?」他故意这么说,但心头清楚得很,这一切根本是他们搞出来的鬼,他是有意要刺激李豫,让他呕到吐血。
「别提那女人了,其实我心里真正爱的另有其人。」李豫神qíng黯淡,又喝了一杯酒,说出这话时像是有些醉意,不经意才说出口的。
汉宁大君眼一瞇。「另有其人?」这家伙眼高于顶,爱上郑良良已够教人意外了,这会竟说另有所爱?
他极度好奇,李豫爱的究竟是谁?
「嗯……不过,这事我一辈子也不能对任何人提。」李豫抬起有几分醉意的眼眸,对着他说。这模样像是受尽qíng伤,为qíng苦恼许久似的。难怪这家伙能如此狠心对待郑良良,将那女人关进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等死,原来他的心另有所属,对于不爱的人自然能够绝qíng以对。
但他说,他爱的人是一辈子都不能对人提起,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会是什么不可告人或见不得人的丑事吗?
汉宁大君更兴奋的想要得知。
见李豫喝了这么多杯酒都没问题,这酒应该没毒,他自动拿起酒杯,自己斟满酒。「来,既然兄弟将事qíng都说开了,以后也不用再彼此敌对,这杯酒我敬你,咱们一笑泯恩仇。」说完,自己先仰头gān了。
李豫当然也喝下了自己的那杯,汉宁大君像是有意灌醉他似的,对他一杯接一杯的敬,转眼间,壶底空了。
本要人再送酒来的,见他已醉茫茫的倒趴在桌上,汉宁大君放下酒壶,险笑的摇了摇他的肩头。「喂,你醒醒,咱们兄弟再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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