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气馁的垂下肩膀。
她趁没人注意,忽然踮了脚尖,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相公,我这人很公平的,你爱我多深,我就爱你多深,你对我多忠贞,我就对你多死心塌地,你这生对我呵护以待,我这辈子就认定你是我最亲昵的丈夫,你不变心,我就不变心。」
斯闻人愣了一下,这是妻子的诺言,他倏地狂喜,去他的「发炉」,去他的家变!「不变心、不变心,我怎么可能变心,我若变心愿遭天打雷劈——」
「轰」的一声,一道闷雷从他们头顶劈过,他脸霎时翻黑,而她娇美的俏脸也逐渐下起yīn雨。
这老天爷也太不给面子了!应该只是溱巧啦,反正他铁定不会变心,管祂要打十个八个都和他没关系!
心安,出门就不会心慌了。
有了娘子不变心的承诺,斯闻人心qíng愉悦的离家前往邻县找太师傅讨教学问去了。
相公不在家,秦画意带着小宝上街采买相公要的纸墨,买了宣纸,正打算绕到对街买墨。
“欸?少夫人,那不是李画师吗?他终于出现了。”晓娟在前头看见一个人影后,惊喜的叫道。
秦画意往前望去,果然看到一抹消瘦的背影,是李画师没错!“快,我抱着小宝跑不快,你先追去将人拦下。”她连忙吩咐。
“是。”晓娟赶忙冲了上去,拉住那背影,但那人回头,晓娟整个人大受惊吓,张大着嘴,呆住了。
他看见她的表qíng,尴尬的低下头,脚步加快的离去了。
秦画意见她竟没将人拦住很不解,来到晓娟身边见她嘴还张着,困惑的说:
“怎么了?”
“李画师他……”晓娟还处于惊愕当中。
“他如何?”她焦急的望向李画师快要消失的背影。
“他的脸……变……变……”
“变什么了?”她心急的问,再不追上去,他人要不见了。
“他脸肿了!”晓娟猛地吞了口水后,终于找到声音。
“肿了?”秦画意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我若没看错,那是教人打肿的。”晓娟惊恐的说。
“李画师为人和气,莫非是得罪了人了?”她也极为讶异。
“如果是,那打他的人一定很凶狠,与李画师有着深仇大恨……”晓娟一脸的余悸犹存。“您都没瞧见,那李画师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大,鼻梁歪了,嘴唇是原来的两倍大,最惨的是……是……”
“是什么?”她听了脸色也跟着发白。
“最惨的是,他额头上被印上‘jian夫’两个字。”虽是惊鸿一瞥,晓娟还是瞧得很清楚,这才会吓得说不出话。
这下连秦画意的嘴也阖不上了。
“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能这么做啊!咱们都打听过的,李画师为人正派,不可能去当人家的jian夫,肯定是一些无法无天的地痞流氓欺负人,难怪他这几天都没出现。走,咱们追上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必要时要相公出面为他个讨公道!”
“对,李画师是出了名的温文善良,被欺负也不敢伸张,咱们少爷人面广,要他出面跟官府说一声,将那些个行凶的恶徒全都抓起来算帐!可恶!咱们杭州什么时候出现这等嚣张的恶霸”晓娟也义愤填膺的道。
晓娟身材比较壮,抱过小少爷,秦画意在减轻了儿子的重量后,两人卯足了力在街上狂奔追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如牛后,终于在李画师拐进小巷前将人拦下。
两个女人暂时将人围困在墙边,省得他“无脸见人”又想躲了。
待喘足了气,秦画意才有余力往他脸上瞄去,这一瞄,还真吓了一大跳。真如晓娟所形容,他的脸实在够jīng采,在一片“万紫千红”中,她一眼就看见他额上用漆大大的印着jian夫两个字。
这漆不好洗,恐怕得等一段时间才会脱落,这么污rǔ人的事竟有人gān得出来,她怔了怔,好半天说不出话。
李画师知道她目光的焦点,嘴抿得死紧,异常气愤!
“你……这个……是谁gān的?”她愕然后,结结巴巴的问出口。
问完这话,她明显感受到他的鼻孔正用力喷着热气,感觉恼极了。
“我……我摔伤的!”他咬牙说道,双眸中却尽是藏不住的愤怒。
他暗自懊恼要不是耐不住多日的饥饿出来买食,也不会丢脸的让人撞见了。
“不……不像啊,这伤分明是被殴打的。”晓娟抱着小宝还在喘气。
他嘴巴抖了抖,“不是被打的,是摔伤!”他甩过头,坚持的辩说。
秦画意细瞧了他的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摔伤,八成是觉得教人打了太丢脸,不好意思说实话吧。“我说李画师,咱们也都是熟人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对我说实话无妨,若需要帮忙之处,你只稍说一声,我定会帮你的!”
李画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双眼里显现的qíng绪说有多激动就有多激动。“不用了!”他最后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李画师,你是不是小看我家少夫人的能耐了?就算她帮不了你,我家少爷也一定能帮你的,斯家不仅在杭州有头有脸,就连京城的高官贵族都说得上话,不管你惹上什么麻烦,只要我家少夫人一句话,少爷便会为你出头讨公道的,你别客气,有什么委屈就直说。”晓娟在一旁劝说。熱m書&吧p獨@家*制#作要不是少夫人欣赏他,怎可能随便帮助人?这李画师若是够聪明,就该快快把握机会诉苦,让少夫人帮他解决问题。
“你家少爷帮我?”他脸色变了变。
“对,只要我家少爷出面,包管那些敢对你动粗的人全都完蛋。”晓娟骄傲的说。以少爷在杭州的势力,要调动府衙的官兵都不成问题。
他沉默了很久,可脸上的表qíng却是千变万化,瞧得秦画意不住讶然。
“李画师若不愿意讲就算了,不必勉qiáng。”她不打算相bī了,因为一个人若坚持不让人相助,不是有苦衷,便是真做错了什么……她视线不禁又移上他的额头。
jian夫……莫非……她拉着晓娟的手,悄悄地退离他一步。
李画师见状,更显恼怒。“我得罪的人跟少夫人的相公一样,是个非常有势力的人,这人横行黑白两道,能文能武,既能出口成章又能拿刀砍人,是个双面小人,就是因为如此,我自觉惹不起,才想息事宁人,但是既然少夫人问起,就不知少夫人的相公,治不治得了这个恶人?”
“啊?”
“少夫人,我是个文人,家道普通,但承蒙夫人看得起,每次见面就多聊两句,这样应当构不上jian夫两个字吧?你说,我额头上的字,是不是很冤?!”
“你是说……你的伤是……是……”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我什么都没说,你家相公是杭州名人、地方骄傲,就请夫人回去‘敦请’
他出面帮忙,瞧他怎么挽救一个文人的人格!”他面色铁青的说。
晓娟下巴下滑。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转头再瞧瞧自家少夫人,只见她已惊得张嘴瞪眼了。
邻县这里近日有个名人,人称蟠爷,行事凶狠,专挑大户行抢,让人惧之。此人神出鬼没,每个月总会出现个一、两次,然后又消失,是个十足神秘的恶龙。今日他在消失一段比平常略久的时间后,又来了。
他身上穿着圆领袍衫,下配乌皮靴,宛如翩翩贵公子,可惜斯文的脸上却带着凶残的线条。
此刻他的一只脚正踩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人趴在地上,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蟠爷,请饶命啊!”他颤声求饶。
“饶命?”蟠爷冷笑,移开了脚,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下人立即上前狠狠的朝那人脸上挥了两拳,打得他牙齿都落了,满口是血,痛得叫不出声。
“蟠爷,可以了吗?”打完后手下请示。
他点了头,神qíng很不屑,再次走回那趴在地上哀嚎的人面前,纡尊降贵的蹲下。“东西呢,给是不给?”他哼声问。
“不……不……不给!”即使牙齿没了,语音模糊,还是有种的坚持说不。
蟠爷倏地瞇起了眼。“我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他表qíng明显凶狠起来,全身散发着浓浓的煞气。这让趴在地上的人口水一吞,咕噜,竟将两颗落牙吞进肚子里去了。“说呀,再说一次呀。”蟠爷的声音变得更轻柔了,轻柔到就像一条细线勒颈,转眼可让人头颈分家。
那人声音卡在喉头,这下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蟠爷问话你没听见吗?还不答话!”蟠爷的手下不客气的又挥一拳,他当场又少了一颗牙。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走狗,够狠!
“我……我给。”那人捣着血淋淋的嘴,终于呜咽的说。
“哼,早点拿出来就不用受这皮ròu之苦了嘛,你这是贱骨头!”蟠爷残忍的再在他的肚子上招呼一腿。
那人立即抱着肚子痛缩成一团。蟠爷像是没看见,伸出手,要东西。
他含泪赶紧掏出怀里的地契,jiāo给了蟠爷。蟠爷的手下,也马上利落的将早备好的地契让渡书摊在那人面前,连带印泥、笔墨一并都有,就等着他签字落印。
那人愤恨得直喘气,虽然极为不甘,但在bào力胁迫下还是签字盖上手印。蟠爷满意的取过地契以及让渡书,笑得很愉快。
“你这恶棍,迟早会有报应的!”那人忍不住叫嚣。
蟠爷凶bào地挥拳扫向他。“你的报应不比我晚!”
“你这条恶龙!”他话还没骂完,一记拳头已落在他鼻梁上,转眼两道鼻血噗地喷出。
“找死!”
“相公!”一道震惊的声音由蟠爷身后传来,他打人的手顿时僵在空中,全身上下的寒毛竖起。
一旁的小江也整个五官全挤在一块,心底浮现一个糟字。
斯闻人见小江的模样,眼神一变,脸色转换得极快。“娘……娘子。”他盗汗的转身,脸上哪还有一丝凶恶之相,这会儿温驯、怕事得活像一头小绵羊。
秦画意面罩寒霜,简直不敢置信,她跟踪他两个时辰,短短的时间里,他连着揍人、勤索了三个人,而这凶残的面貌是她嫁他多年未曾见过的,着实恐怖,吓得她差点没心胆俱裂。
眼前的他真是她的男人?那个温文儒雅、知书达礼的丈夫?见妻子瓜子般的脸蛋上满是震惊,原该小巧的红唇苍白如纸,他慌得赶忙解释说:“娘……娘子,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大大的误会,我会动粗是因为!”
“住口!眼见为凭,我还有什么误会的?”秦画意怒得跺脚。原本她对李画师的指控完全不信,这才会等不及他回来,迫不及待的亲自跑来找他,哪知竟见到自个丈夫恶形恶状的一面,她不可思议的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