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老朋友了,就不兴宫里那套行礼功夫了!打石,你来是为了看老朋友的,还是有任务而来?」她脸色忽地黯淡了不少。
打石深深望了她一眼,「今天是皇上登基之日,宫里正忙着,若无皇命,又怎能出宫探望老友。」他别有深意的说。
高月眼睛里略略起了丝波澜,随即又隐没消失。「他有什么话要你转告吗?」
她幽幽的问。
打石看着她,眼神似怜悯又似无奈。「您还不愿意原谅主子吗?他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否则他不会负您。」
她眉头紧锁。「他以为我还在怨他吗?」她反问。
「不是吗?不然您又怎么会辞官不见他,主子他……很思念您。」
心弦一紧。「别说了。」她不想听到这些。
「您明知主子的心思,为什么不能成全他?」他不肯停下的继续说。
「够了,打石,是那男人派你来做说客的吗?」
打石终于沉默了,但半晌后又道:「皇上的意思是,他想封您为贵妃,希望您能答应。」他说出皇命。
「什么,贵妃?」她幡然色变。
他立刻在她面前跪下。「小姐,奴才求您了,主子不能失去您,您就行行好,答应入宫吧,只要您愿意入宫,主子绝不会亏待您的——」
「住口!」她握紧了拳头,一脸愤怒。
「小姐……」
「不可能,我不可能入宫的!」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可能?主子爱您,就只爱您一人,您会是后宫里最受宠的一个!」
「但不是唯一的一个!」她吼出。
他张了口,顿了顿,「贵妃仅次于皇后,等局势稳定,说不定将来——」
「打石,你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倏然疾言厉色起来。
打石愕然住嘴,这才猛然发现自己qíng急之下说了什么话。「奴才……只是说了主子心里的话。」
「既是心里的话,就是不能说的话。打石,皇后既已是皇后,任谁也不能觊觎她的位置,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休要再说,我也不想听,你回去请皇上保重龙体,善待皇后,我与皇后有过一面之缘,赠绢之qíng我没有忘记,她会是个好皇后,请他珍惜。」
「您就真这么狠心?」打石忍不住问,还有许多话想说。
泪水迅速涌进她的眼眶。「是的,他一直知道我的想法,不会怪我狠的!」
「可是奴才会怪,您都没见主子自从决定立后那天起变得有多失魂落魄,主子是真痛苦,若不是因为——」他话到一半又硬生生断下,没有将话说完。
她抹去眼泪,「我知道他的苦衷,为了天下这是他必须承担的,也唯有如此他才有活路。」
「主子不只是为了自己,他还——」他又停住了。
高月瞧着他几次的yù言又止,起了疑惑。「打石,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不说清楚?」
「奴才……唉,奴才没说什么,只是苦水搅了胃,为主子伤心,主子他太孤单了……」
她胸口又疼起来。他的孤单,总是她最心疼之处,往后高处不胜寒,他更孤寂了,他的笑容是不是会更落寞了?
「打石,莫要怪我,我何尝不苦,只是我要的男人是能为我舍弃一切的人,可这不包括能为我舍弃天下的男人,这天不太沉重了,非我所能承受,我命中注定与天子无缘,所以请皇上放弃接我入宫的念头,我不会接受的。」她沉痛的说。
打石一脸悲伤。「您不进宫,那主子、主子可怎么办才好啊?」他忧主心切,跪在地上求她,始终不愿起身,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
丰钰半倚靠在龙椅上,打石就跪在他跟前。
「她拒绝了?」他的声音gān涩,眼睛下方有着一片长长的yīn影。
「是的,都怪奴才不好,劝不了小姐,都怪奴才!」打石难过的回话。
他喟叹,眉眼间染上无尽忧郁。
「朕早知道她的答案,要你去一趟不过是图个死心,你起来吧。」
打石这才擦着泪的爬起。「皇上,您为何不告诉小姐立后真正的原由?说不定她会愿意——」
丰钰摆摆手,「都做了,告诉她这些做什么,徒让她难受。」
「那您的难受就沒人怜悯了吗?」他为主子不平起来。
无奈的叹口气,他挥挥手道:「你……退下吧,朕想独自一人。」
打石想再说什么,终究是没再开口,侧身退下,才出殿门,就有个人过来匆匆附耳低言,他皱着眉,又转回殿内。
丰钰见他又回头,不悦的抿唇。「不是要你退下了?」
「皇上息怒,是靖王爷求见。」
新帝登基后,二皇子被册封为靖王,所以打石也对申璟换了称呼。
他神qíng一沉。「让他进来吧。」
打石去请人,暗自忧心着这位王爷居心叵测,深夜来见皇上不知所为何事。
申璟入殿后,面色勉qiáng的准备屈腿对他行君臣之礼。
「二弟免礼了,赐坐吧。」丰钰免去他的跪礼,笑吟吟的让他坐下。「二弟有事要奏?」
「是的。」申璟神色倨傲的回道。
「朕才刚登基,二弟就有所求,说吧,何事深夜来见朕?」他一挑眉,眸光bī人,自有一股天子威仪。
*
「那臣弟就直言了,臣弟是来求一道赐婚圣旨的。」
「赐婚圣旨?」丰钰略感讶异。
「皇上都一口气立了一后一妃,臣弟年纪也不小了,也想要娶进正妃。」
「喔?」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但脸庞依然挂着笑,问:「二弟中意的是哪家千金?」
「高琼松之女,高月!」申璟语带挑衅的说出对象。
丰钰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因靖王的到来而留下伺候的打石更是一震。
这人竟敢提出这个要求?打石暗怒。
眼瞳泛冷。「此女曾是朕的女官啊!」良久后,他终于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喜怒。
「这臣弟知道,而且还知晓她很得皇上钟爱。」中璟语气讥诮。
他缓缓露出一抹笑。「没错,她是朕最钟爱的——女官,你是因此想要联赐婚的吗?」
「不是,皇上钟爱她,因为她是才能出众的『女官』,而臣弟瞧上的,却是她的妩媚诱人。」
丰钰面色苍白,目光难掩复杂。
「坦白说,臣弟至今未娶正妻,等的就是她。自从两年多前与她相识,便深受她吸引,臣弟曾立誓非此女不娶!」
皇上脸色明最僵硬,一旁的打石更是冷汗直冒。
「皇上赐婚这事……你问过她本人了吗?她可同意?」他的声音不由得沉了几分,心弦也倏地拉紧了。
「臣弟不需要问,她曾是皇上的女官,只要皇上下旨,她焉能不从!」
他面色一整。「她就算曾是朕的女官,朕也不能左右她的终身大事。」他肃声道。
申璟扬高不逊的脸庞,语气中盛满了威胁。「皇上的意思是不愿下这道赐婚圣旨了?」
虽然丰钰隐瞒父皇之死,让他错失进宫夺位的时机,丰钰因而顺利坐上龙椅,但这并不表示他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他身后势力仍在,随时等着将他咬下龙椅,他竟还敢霸着那女人不放,未免太过贪心!
他双眸清澈的直视申環。「你以为朕下了圣旨,那女人就会听朕的吗?二弟,你太不了解她了,这样的你,说是要娶她,你可想清楚了,你抓得住她的心吗?」
申璟闻言,脸色霎时变得铁青。「皇上以为我驾驭不了她?」
「是的!」他无比严肃的点头。
一听,勃然大怒。「笑话!区区一个女子,臣弟如何驾驭不了?皇上莫要小看臣弟。」
丰钰冷静的望着激动的皇弟。「她若是一般女人,朕岂会对你说这些,她与朕相处将近四年,朕可是用尽了心思才能将她拴在身边这么久的,而你,又了解她多少?」他冷峻的问。
申璟神qíng怒极。「皇上花了四年终究留不住的人,不能断言臣弟也做不到!那女人,臣弟是要定了!」
「你!」未曾泄露qíng绪的丰钰终是动了怒。
「皇上既己选择了江山,那美人留给臣弟吧,总不能江山美人都要,那臣弟算什么,就真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
打石大怒,想冲上前指责他的大胆逆言,可是皇上挥退了他。
丰钰深深的看着申璟,眼中依旧还有着兄弟之qíng。「二弟,咱们是兄弟,在父皇生前,朕答应过他,继位后会保所有兄弟安康,这当然包括你。不过,」他眼神转为犀利。「这不代表你可以违逆朕的旨意,甚至威胁朕的皇权!
「你回去吧,回去后应该就会接到消息,咱们的五妹刚悲痛丧夫,驸马因忧心国事,cao劳过度,在营里骤逝,朕打算追封他为劳威将军,而你与五妹为同母所生,你替朕好好去安慰她吧。」
「皇上谋杀了禁军统领?」申璟目皆yù裂。
「禁军向来听命于天子,但驸马似乎不怎么忠心,也许是老天看不下去吧,他是在营中病死的,与朕何gān!」他面无表qíng,唯有眼眸深处跳跃着两簇火花。
申璟大骇,丰钰竟不声不响的断了他的臂膀,而且还是用这么yīn险的手段,这被世人称为月光君子的人,居然……
他不由得怒火中烧。「看来你也不是软柿子……我从来都以为你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显然我错了,你才即位第一天,手段就如此狠毒,这回臣弟算是领教了!」他咬牙切齿不已。
他早该从丰钰当机立断立陈芝贞为后就意识到他并不简单,不但不软弱,相反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毒,他太小看他了!
丰钰由龙椅上站起身,身形自然散发着王者威势,「二弟,父皇既将天下jiāo给朕,那朕就有义务保住它,任谁也不能撅动!」
申璟脸色难看至极。
「你跪安吧,至于赐婚之事,朕会另外为你匹配一个不会折你身份的女子为正妃的。」
他满腹怒气,不敢相信自己接连出手却连连失利,竟连折其锋也做不到分毫,难道他就注定永远只能在丰钰之下?他忿忿不平,却依然不得不依言跪安。
申璟一退出后,打石立即愤慨焦急的上前。「王爷不会善罢甘休的,奴才怕小姐那儿,万一——」
丰钰沉着脸的举手阻止打石再说下去,此刻他的神qíng,yīn骛宛若皎洁的月光教yīn云遮掩,天地变得黑暗无光。
*
高月瞪着堆满屋子的金银珠宝,金光闪闪的刺得她眼睛都痛了。
「这些是你家王爷要你送来的?是要做什么用?」她愕然的问着送礼来的人。
「我家王爷说这是聘礼。」靖王府总管恭敬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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