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周不知道许承言是孤儿,所以听到这里的时候,竟有些无所适从。是因为他不能说话,所以父母就不要他了吗?
许承言好象看透了她的心思:
“我在医院出生后,没有人来认,就只好送到孤儿院了。”
“那应该可以找得到他们啊!住院不是要登记的吗?”
“我妈妈登记用的是假身份!”许承言还是笑着。
他真是个天使,至少在人们能看见的层次里,永远看不见yīn霾和伤痛。
培德一开门,就看见秦周坐在许承言的chuáng前谈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你是谁?”可是培德并没有听秦周的回答,直接对着许承言:“我发短信你怎么不回啊?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是不是?”
许承言用手语和他说话,秦周看不懂。
“她把自己当成你老婆这么伺候你啊”秦周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培德问承言,“你们很熟吗?”
“刚认识不久,又好象认识很久了。”
培德凝神想一想,“你又玩文字游戏吧?”
“没有,就是这种感觉。”
“你,很喜欢她吧?”
“说什么呢!才刚认识的,哪里想得那么远啊?”
“这女的,真够怪的。”
许承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秦周之间,一点陌生和唐突的感觉都没有,他们之间的那种亲近,浑然天成,那么自然。他没有想过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会怎么样,秦周是他生命中的惊喜,能拥有这一刻,他就欣喜若狂了。
第六章
杨榛的表演开始渐入佳境,他不会在台上脸红,也不会再去偷笑。文欢在台下,看着他从伸展台走出来,那么自信,那么挺拔,酷酷地一张脸,漂亮得让人难以置信。文欢的眼睛开始离不开他的身影:他谈笑时露出的酒窝,喝水时的沉默,倾听时的专注……他是荼蘼,只要沾上,就yù罢不能。她只好qiáng迫自己离开有杨榛的地方。
“王雪枫的平面广告用谁,决定了吗?”
“还没有,她的女儿要结婚,好象挺忙的,约的明天晚上谈。”
“你真的打算请许承言?”
“我还没有问过他呢!我想先给王雪枫看看他的照片……”
“秦周,”文欢打断她,“jiāo给你的事qíng,我从来不过问的,不过这次,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公司的一些新的模特的照片和录影一起送过去,让王雪枫自己选,如果她觉得许承言行,那我也不说什么,如果她选了我们的模特,你就别和许承言说了。王雪枫这次,是个好机会,我也想……”
“我知道,”秦周明白文欢,新人还是要培养,“……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文欢抬头看着她。
“最近有两个大公司,在争取杜宇,他和我们的合同就快结束了。”
“是吗?我不知道。”文欢靠在椅子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一个星期以前,在“半岛”的顶层的咖啡厅,她无意间看到杜宇和“樊雅”(另外一家模特公司)的老总在一起。那个女人的手,放在杜宇的大腿上,脸上那个微笑贱得让人想吐,杜宇一直低着头。
“该走的,总是要走。”这是文欢心底的声音。
秦周最终没有把许承言的照片送过去。
她只是挑了公司几个的新模特,这些人都没有什么走秀的经验,有的还是学生,但是都一付清纯的模样。
“你不是说有个画家吗?”
“啊,我没有联系到他本人。”秦周撒谎了,不过,她猜想,许承言应该不喜欢抛头露面的。
“是这样啊。”王雪枫果然在杨榛的照片上停了下来。
虽然杨榛还没有显露出王雪枫要的那种飘逸轻灵的气质,可是,他的漂亮是当仁不让的,这让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不太能够去拒绝,况且,杨榛年轻的脸上,时常出现一种和年龄很不相符的,忧郁。这张照片是在文欢的抽屉里看见的,应该是趁杨榛不注意时拍的。
杨榛穿着黑色的衬衫,头发留长了,正倚在练习室的镜子上喝水,微仰着头,眼睛里因为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显得分外迷朦。
“您挑出几个比较中意的,我可以带他们过来再和您见一下面……”
“不用了,就他吧!”王雪枫指了指杨榛,“改天约他喝个茶,算是熟悉一下吧!”
王雪枫把照片推到一边,邀秦周到旁边喝东西。
秦周坐在意大利名师设计的沙发里,喝着王雪枫从欧洲带回来的玫瑰花茶。
“秦小姐有男朋友吗?”王雪枫突然问。
“啊? ” 秦周有些怔住了。
“喔,你别介意,我觉得,我们挺投缘的,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很象我年轻的时候。”
“是吗?您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那个时候,很相信梦想,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是会换来幸福的。”王雪枫说这个的时候,脸上有一个很少见的沉湎的神色。
“您看起来就是个很幸福的女人。”
“通常的标准来衡量,是挺幸福的。也对,人只要知道自己要什么,就没有什么遗憾的。”
“您今天有些怪怪的……”
“是吗?”王雪枫笑了,“女儿快要结婚了,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老了。我这个女婿是个孤儿,别人都说,他出身清贫,高攀我们宋邻了。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说,他等待这种家庭的感觉等了30年了。依我看,他其实没有多么爱宋邻,可是,我相信,他是会对家庭忠实的人。他会把宋邻当成亲人一样地爱,那将是种比爱qíng更长久的感qíng……秦小姐会不会觉得我老太婆挺罗嗦的?”
“不会,我只是奇怪,你和我这个外人说这些话,不怕……?”
“怕什么?”王雪枫很坦白地笑起来,“怕就不说了,来,给你看看她们的照片。”
秦周接过照片:照片上幸福的新郎,是郑培德。
“今天的彩排我不能去了。”秦周在电话里跟文欢说
“喂,你把自己当人家的老婆喔?为了恋爱不工作,不太象你吧?”
“我五年没有请过假,怎么算都应该得‘最出色员工奖’的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好了好了,和你的小哑巴温柔缱绻去吧!”
文欢本来想说她不想见杨榛的,可是,那是她的计划,却不是她心里的声音。
彩排开始以前,有些乱,阿德好象忘了一些服装,又跑回办公室拿。文欢在后台随便走着:很乱,衣服到处都是,还有道具和化妆品。一个身影跑出来:“阿德帮忙,我的衣服的拉锁坏了。”
是杨榛。
看到文欢,他楞了一下,“欢姐好。”他微微点了下头,总是那么礼貌,礼貌得有点疏远。
“怎么了? 我看看。”
“不用了,阿德就好。”
“他回去拿东西了,不就是拉锁吗?我帮你弄弄。”
文欢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绕到他身后:“怎么,我还不能碰你啊?”
这件衣服的拉锁在上面,一跟线头卡在那里,就脱不下来了。文欢把手伸进衣服里,去揪那个线头。
杨榛忽然呻吟了一下,整个身子一抖。
“我弄痛你了?”
“……没有。”
文欢终于弄开了拉锁,无意间翻开衣服时,发现在杨榛的腰上,有一个已经呈黑紫色的瘀伤。刚才明显是文欢碰到了,他才忍不住的。
“这伤是怎么来的?和人打架啦?”
杨榛连忙把衣服放下来:“没有,就不小心撞到桌角。”
文欢狐疑地看这杨榛:“不是有人欺负你吧?”
“怎么会?”杨榛拿起自己的衣服,走进更衣室去了。
这是很短的一场秀,大概十点多已经结束,杨榛慌忙到后台换了衣服,就往外走。12点要和阿中换班的。
文欢的车停在门口,正等着他:“上车。”
杨榛向四周看了看,慢吞吞上了车。
“你怕我吃了你吗?”
文欢用判研的眼光看着杨榛:“我替你跟彭哥请了假,你今天不用去了。”
杨榛吃惊地看着她:“为什么?”
“我有事qíng和你谈……还没有吃饭吧?日本菜喜不喜欢?”文欢从下午就一直看着这个小子,他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只是不停地喝水。
“歌烹清水”是文欢和秦周最喜欢的一家日本餐馆。很安静,很地道,从北海道来的老板娘高兴的时候,还会跳上一段日本歌舞。
“好吃吗?”文欢看者沉默吃饭的杨榛,他真是个怪胎,和老板一起吃饭,还要老板去讨好他吗?
杨榛点点头,又问:“你说有事qíng和我谈的。”
“先陪我喝酒。”文欢拿起酒杯,一仰头,gān了,又来一杯,又gān了……她这样连喝了整壶。
杨榛把她的酒杯拿开:“你开车,还是少喝吧!”
文欢没理他,拿回杯子继续喝,杨榛有些手足无措了。这时,文欢突然停下来,盯着杨榛的脸,肆无忌惮地看着:“我真的很想知道,象你这样漂亮的男的,是不是心里……”她戳着杨榛的胸口,“都是又丑陋又下贱的?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你的?”
“你喝醉了。”
文欢的眼睛还是清澈的,她没有喝醉。
“你们不都是很喜欢钱的吗?钱比尊严重要,对不对?你和他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你装得好象清高一点而已……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我说到你的心里了吧?为了钱,可以做不喜欢的工作,可以伺候不喜欢的老女人,还有什么事qíng你不愿意做的吗……”
杨榛忽然“腾”地站起来,但他没有马上离开,他压了压心里的怒气:“欢姐,我先走了。”在玄关处穿鞋的时候,他突然回头说:“不是,不是象你想的那样。”
文欢看见他一双受伤的眼睛,在离去时的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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