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此举乃法律所容,校方并不反对,该名副教授在电子工程系任职,至于一名教授变xing,会为师生带来什么不便?校方表示会多听取社会公众意见。”
丘灵当然知道这是谁。
她只是不出声。
一日下午,王荔婵把她带到女子监狱探访生母。
经过几层大门,许多手续,仍然不得要领。
只听得王荔婵同制服人员央求:“同她说,孩子已经来了,况且,年底她将远赴澳洲,以后见面可就难了。”
制服人员十分同qíng,再进去,可是过半晌出来,仍然摇头,丘灵绝望了。
王荔蝉生气,提高声音:“叫她出来,她不应再使小孩心灵受创!”
是丘灵按着王小姐肩膀,平静地说:“我们走吧。”
王荔蝉颓然,“对不起,丘灵。”
“王姐,你已替我做到最好。”
那天回到贾宅,邓明哲又打电话来找。
贾品庄鼓励:“出去玩,别迟疑。”
“我不想去。”
“乐得轻松,暂时丢开包袱,丘灵,学我自得其乐。”
丘灵笑了。
“丘灵,我特别喜欢你,是因为你同我一样,生命中有不可弥补的遗憾。”
丘灵黯然地低下头。
那日,她终于与邓明哲去看电影,完了一起去吃冰淇淋。
少年对她说:“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子。”
丘灵不置可否,他那么幸福幼稚,懂什么。
“听说,你是领养儿?”
“是。”
“又听说,你生母在监狱里?”他语气中只有同qíng,没有椰偷,他想了解她。
丘灵又答:“是。”
“生活对你来说可不容易,难得你庄敬自qiáng,用功读书。”
丘灵笑了,“谢谢你。”
“愿意倾诉吗,你母亲犯什么,几时出来?”
丘灵忽然毫不隐瞒:“谋杀,判终身监禁。”
少年吓了一跳,“啊。”仔细看丘灵面孔,知道她说的是实qíng。
“她杀死了qíng人。”
少年遭到迷惑,像是堕入一篇神秘的侦探小说中,只想一直追读,得知真相结局。
“我们家没有那样大而锋利的刀,由她特地买来行凶,当主控官问她为什么用刀,她答:‘听到利刃刺入他胸膛的时候觉得痛快。’”
少年脸色转为苍白。
可是他渴望听下去,丘灵的声音轻而柔,是说故事的好手。
“她恨死了他,她一定要留住他,用尽她所有的办法。”
邓明哲身不由主,完全进人了那宗qíng杀案。
“他喜欢花衬衫,她买给他,他爱快车,她送跑车给他,本来是女儿的教育费及生活费,都叫这人给花得jīng光,但是她仍然留不住他,他一直蠢蠢yù动,一次又一次背叛她。”
少年忽然cha嘴,“可是,这样的关系,一定有这样的结果,她为什么不明白?”
丘灵抬起头,大眼睛里魅影憧憧,她凄凉地微笑,“她都不再会思想了。”
这时,天已下雨,小小饮冰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伙计累了,伏在柜台打盹,正好由得他俩坐下去。
丘灵的声音非常非常低,“最后,另外有一个阔绰的寡妇看中了他,人家住山上,真正有钱,他跟了人家走,去服侍别的主子。”第三章
“男人怎么也会这样?”少年不置信。
丘灵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你生活正常幸福,当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
“丘灵,这真是你的经历,抑或,是一个编排的故事?我班上有个同学,发誓要做小说家,常常编了惊怖qíng节来吓我们。”
丘灵微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目睹凶案发生。”
“什么?”邓明哲跳起来。
“警方几次三番叫我讲,我都没有告诉他们。”
同他说,因为他连真与假部分不出,丘灵知道她十分安全。
“我记得很清楚,三点半,放学回家,用门匙开了门,客厅没有人,也不觉得奇怪,已经习惯独自做功课吃晚饭,放下书包,忽然听到厨房里仆地一声。”
少年张大了嘴。
这是丘灵第一次复述这件事,连她自己都想从头到尾回忆一次,看,是不是真的。
“我走近厨房,又听到噗一声,鼻尖闻到奇怪的腥臭味,然后,看到了最可怕的一幕:母亲跪在地上,双手握住那把刀大力刺进那人的身子。”
少年听得目定口呆。
他想送这怪异的女孩回家,但是身体像被钉在饮冰室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这样受罪,他肯定这是他毕生最难忘的约会。
丘灵不徐不疾地说下去:“刀cha进去之后,可能卡住在筋骨之中,一时拔不出来,还得握紧刀柄摇一摇才能拉出,那噗噗声就是cha破皮ròu的声音,鲜血流了一地,他穿着花衬衫,眼睛睁得老大,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可是,她仍然一刀又一刀刺下。”
邓明哲四肢发麻,喉咙发出微弱抗议声。
丘灵掩上脸,“可怕,我大叫起来,一声又一声不停,邻居都听到了。”
她住声。
雨越下越大,哗哗声落到街上。
茶餐厅的小伙计打了个呵欠,像是做醒了他的huáng粱梦,伸个懒腰,然后诧异地看着他的茶客,“你们还在?”
这对年轻人已经坐了半天。
邓明哲的手脚渐渐可以活动,他掏出钞票结账,给了丰厚的小费。
“我们走吧。”
丘灵微笑,“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她肯定这个大男孩以后都不会再来烦她。
他好奇吗,她索xing满足他的好奇心,从此吓破了胆,可不关她的事。
但是,她也小觑了邓明哲。
回到车上,他忽然问:“后来,由谁报警?”
“我。”
“你很勇敢。”
“母亲不住对我说:‘对不起,叫你受惊了’,我退出厨房,打电话报警,只说什么都没看到,一回家已看到他倒下。”
邓明哲低头,“不幸的丘灵。”
丘灵轻轻说:“自那日起,我就怀疑母亲的遗传因子有一日会在我身上发作,我不大相信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
“谁能保证呢,我还是同所有人维持距离的好。”
“丘灵,请忘却这一段可怕的经历。”
“我也希望可以做到,可是一闭上眼,就看到浓稠似面浆般的鲜血自那人伤口缓缓流出,铺满整个厨房地板。”
她战栗起来。
少年握紧了她的手。
丘灵说:“这件事,将永远成为我身体生命的一部份。”
车子驶到贾宅停下。
雨更大了,在车窗上形成水帘,把车外车内隔成两个世界。
丘灵说:“自那天起,我完完全全失去母亲。”
邓明哲冲动地说:“跟我回家,我会照顾你。”
丘灵讪笑,“你哪里有家,你不过由父母供养。”
邓明哲涨红面孔。
“再见,明哲,多谢你的双耳,叫它们受罪了。”
丘灵推开车门,冲进雨中。
她掏出锁匙,开门进贾宅。
每次开门进屋,她都觉得或许有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
这次,贾品庄迎出来,“回来了,玩得还开心吗?”
丘灵微笑答:“还好。”
把积郁多时的心事说出来,qíng绪舒缓,的碓松弛不少。
“第一次正式与男孩子约会?”
“是,但没有特别感觉。”
“没有闻到异xing吸引的气息?”
丘灵摇头,“他只是一个大孩子。”
贾品庄笑:“你呢,你只是一个小孩子。”
丘灵想一想,“我生活上的智慧胜他多多。”
贾品庄感喟:“那自然,丘灵,你比谁都早熟。”
贾景坤自书房出来,“丘灵,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丘灵乖乖走过去坐下。
贾景坤说:“丘灵,品庄的身份将要公开,你已不能留在我们家里,未来一段日子里,我与品庄将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及歧视。”
丘灵不出声。
真奇怪,真正衷心相爱的一对,偏偏要遭受到这样大的考验与折磨。
贾口叩庄叹口气,“只有丘灵替我们不值,只有丘灵接受我俩。”
丘灵微笑,什么都瞒不过聪敏的贾品庄。
贾景坤说:“丘灵,你将远赴澳洲,我们送一点礼物给你。”
丘灵连忙说:“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