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伊夫人面色大变,呆了片刻,终于勉qiáng笑道:“如今穆国有了君夫人,此宫当由君夫人燕居,子游便是再留阿嫂,阿嫂自己亦不好再住下去了……”
“阿嫂如此深明大义,主动愿意搬迁,孤甚是感激。既如此,明日孤便安排人来助阿嫂迁宫,阿嫂自己不必费心。”
庚敖含笑道。
伯伊夫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面色苍白,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片刻后,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鲁秀子带着卢姬来了。
卢姬平日便有些怕庚敖,此次心中虽万分不愿离开,但之所以敢悖逆他的决定私自回来,却全是因为相信伯伊夫人能助自己留下。
她被带到庚敖面前,还不知道方才到底出了何事,心中忐忑不安,见庚敖两道目光朝自己投来,立刻低头,不敢和他对望。
“汝随孤来。”
庚敖说了一句,语气平和,随即转身离开。
卢姬急忙跟了上去,见他引着自己一直往自己从前居住的西宫而去,又想起他方才语气平和,忐忑渐消,心里渐渐地生出了一丝期望之qíng。
庚敖带着卢姬入了西宫,停在门前,道:“你既回了,今夜便宿于此处。明日一早,孤派人再送你上路。”
他说完,转身而去。
卢姬愣住了,定定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渐渐涌出泪光,忽然呜咽出声,朝他奔了过去,追上跪在了他的脚边,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君上!你竟狠心如斯!”
她仰脸望他,泪如泉涌。
“君上纵然对妾无爱,然妾自问这些年,侍奉君上,无处不是用心,君上今日竟忍弃我如敝帚?恳请君上容妾留下,妾往后必定好生侍奉君夫人,绝不敢惹她半分不满……”
庚敖低头看了她片刻,慢慢地道:“卢姬,两年之前,烈公薨,彭国国君前来拜祭之时,莫非你没有私会于他,向他诉苦,怨孤冷待于你?”
卢姬微微张嘴,目光定住,露出骇色,很快回过神来,慌忙辩解:“君上明鉴!我与他是表兄妹,从小相识,我视他如亲兄,当时只是糊涂了,向他随口诉了几句而已,何敢做出不当之事!”
庚敖淡淡道:“好一个亲兄,只怕是有心无胆吧。你与彭子若有胆做下了,孤还能留你到今日?”
卢姬面如土色,慢慢缩回方才紧紧抱着他腿的两只手,低头不再说话,只抽泣个不停。
庚敖微微皱眉:“两年之前,你便怨孤冷待于你,那彭子既是你的旧相识,你与他又暗通款曲,今日孤便送你去他那里,连同这西宫你从前一应日用之物,外加两车珠宝,你为何不走,定还要留下?你是舍不得孤,还是舍不得这王宫?”
卢姬抽泣更甚,泪流满面。
“你若定要留,孤亦不赶你,你可留下。只是孤告诉你,从今往后,这一辈子,孤都不会再碰你一根手指头,你与守活寡无异。孤不想令你陷入如此境地,这才安排你去彭国。”
“孤再给你数个时辰,天明之前,你自己想好,是要去彭国,还是留下。若要留,也好,孤不会短了你的吃喝,只是孤告诉你,你若敢在后宫之中行那秽事,叫孤知晓,休怪孤无qíng,那时你便是想去彭国,恐怕也去不成了。”
他语调也依旧平缓,没有丝毫的波动,说完,转身迈步而去。
卢姬望着他的背影,神色渐渐慌乱,忽然发出一道呜咽之声:“妾……愿去彭国……”
第69章
空气里带着渗入骨髓般的深秋寒意, 深沉夜色笼罩而下,古老的王宫显得愈发肃穆。
庚敖加快脚步回到了王寝, 慢慢推开面前那扇虚掩的门, 抬脚跨入。
内寝中静悄悄的, 依然亮着灯火,昏huáng光晕驱散了夜的漆黑, 凭添了几分暖意。
这个多事的夜,随着门在身后合拢, 终于彻底地被隔绝在外。
阿玄仿佛睡着了,缩在被衾之下, 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只剩一束云鬓青丝露于被衾之外。
庚敖脱了衣裳, 轻手轻脚地上了chuáng,躺下将她轻轻抱住。
蜷在怀里的身子软而温暖, 触手可及。
“孤回了。”
他说完, 唇又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耳语了几句,最后道:“……委屈你了,你莫往心里去。”
阿玄摇了摇头,在他胸膛里蹭了几下, 寻了个更舒服的位子。
庚敖附到她耳畔:“困吗?”
阿玄闭目嗯了一声, 一只手慢慢地爬搭在了他的腰间。
男人的那只大手便接住了悄悄爬上自己腰身的那只小手,将它包握在掌心,轻轻揉捏了片刻, 沿着手腕和臂膀慢慢往上,穿进那一管宽大的衣袖,转到了她的后背,抚摸两瓣jīng致的蝴蝶骨,片刻之后,又顺着那片柔美背脊往下,轻轻搔了搔她的腰窝。
阿玄起先不动。
那只手不走了,继续搔了几下。
阿玄终于忍不住那种仿佛被毛毛虫爬过似的痒,嗤的轻笑一声,猫儿似的弓了身子往后缩,躲开他那只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
“我困……”
她的声音略带了点鼻音,听起来娇软无比,仿佛是在埋怨,又像是在撒娇。
庚敖将她身子拖了回来,压她贴住自己,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她的渴望,声音有些喑哑:“你睡便是,孤会很轻……”
阿玄半睁半闭着眼,任他摆弄,被他欺入。
他的动作起先确实轻柔无比。如此舒缓的韵律,渐渐令阿玄放松了下来,她的腰肢绵软若水,毛孔亦似徐徐舒张,全身上下,唯脚趾渐渐绷紧。
他看着她面庞渐渐染了红晕,呼吸如兰,恨不得一口将她吞入腹中,却qiáng忍着,继续不疾不徐地碾磨着,终于在她双手捉住了他的手臂,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细碎呻,吟,仿佛想要更多之时,忽然停了下来。
阿玄睁开眼睛,对上了他那双正俯视着自己的眼睛。
“还困吗?”他柔声问,不等她回答,忽然狠狠地顶了她一下。
阿玄被他顶的头歪到了枕上,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之声。
“孤舍不得睡。”
他眸中带笑,语气逗弄。
阿玄呼吸cháo热,脸愈发红,和他对望了片刻。
“抱着孤可好?”庚敖低声恳求她。
阿玄起先不动,但在他含着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下,终于慢慢伸出一双玉臂,轻轻搂住了他的脖颈。
庚敖眼眸发亮,胸中顿时被愉悦完全地充满,一个反手,发力便抱住了她,尽qíng狠狠地要她,一番淋漓酣畅过后,命人送热水入内,抱她同浴,回到chuáng上拥她而眠,一觉天亮。
……
次日,也就是国君庚敖大婚后的第三天。
昨夜发生在城外南营的那场异动,仿佛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天明之后,便无声无息地消沉了下去,并没有对国人造成任何的影响。这一天,丘阳城中的国人还沉浸在昨日国君夫人带给他们的惊艳和震撼之中,街头巷尾依旧在热议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表面看似寻常,实则暗流涌动的大事。
今日朝会之时,国君庚敖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以伊贯功德兼隆为由,决定封他太师头衔。
太师位列三公之首,地位无上尊贵,臣子中无以复加,穆国此前从无哪个公卿能获此殊荣,从前便是武伯,也只被封国太傅之衔,如今却封他太师,此为庚敖对他的额外荣典,以示恩宠。
第二件事,他决定效仿周室,废黜宰相之职,改设大宰,总管国务,由宰夫买担任,开府设属官,总摄政务,同时封祝叔弥为大司马,协助国君统军作战,总管军务。
这几项任命,看似寻常,实则暗含玄机,一俟宣布,群臣无不吃惊。
丞相一职,在穆国由来已久。官居丞相,不但治民,而且辖有军权,权力极大——甚至可以说,分走了国君的一部分权力。而太师的头衔,虽尊贵无匹,实际但却不过是个荣衔空职,并无实权。
庚敖今日升他同时,废黜丞相一职,又效仿周室设大宰,显然是让宰夫买接替伊贯手中原本的治民之权,至于军权,同样也通过祝叔弥,完全地集中到了国君一人的手上。
……
宣布任命之后,宰夫买和祝叔弥出列,向座上的国君跪拜谢恩。
伊贯为官多年,原本早已练就一张泰山崩于前亦不变色的脸,此刻却也僵住。
昨夜南营之事,他起先分毫不知,直到周季匆匆入他府邸商议对策,他才知道周季瞒着自己安排了此事,当时大怒,但怒气过后,也并未真正将庚敖的反应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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