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她也是不得不提醒冀行箴一句。
前几日的时候晟广帝还和她说,阿音自打七岁后就开始注意分寸,和冀行箴没有之前那么亲昵,很好。不然的话,他们的亲事往后也要受到影响。
宫里不管内里如何龌龊不堪,但是表面终归是光鲜亮丽的。也最是注重脸面。
俞皇后没法把那定亲之事告诉他,只能希望他看在表兄表妹一场的份上,多替她着想一番。
幸好的是,当她这样说了之后,冀行箴好似想通了,认真的点了下头。
俞皇后笑着催促他赶紧去洗一洗,说是等下午膳就要开始了。
冀若芙今日在宫里请了常云涵,所以不过来。故而这里本就她们三个一起用膳。
待到大家都准备已毕将要落座的时候,阿音看冀行箴站在了俞皇后的一侧,她下意识地就跑到了俞皇后的另一边,想要挨着坐下。
谁知冀行箴趁着阿音不注意的时候,大跨着几步过来一把抱起她,放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上,想要她这样挨着用膳。
阿音不肯,挣扎着想要下来。
俞皇后掩唇轻咳了声。
冀行箴忽地记起了俞皇后说的“名声”一事。
他自然知道,倘若阿音往后想要进冀家的门,在名声上一定不能有损。刚才一半是习惯使然,一半是看她刻意疏远有些赌气,所以未曾细想。
如今想通之后,他犹豫了下就打算抱了她把她放下去。
谁知就是他抱起她的一刹那,忽地有人在门口大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俱都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宫人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山呼万岁。
晟广帝快步进入屋内,扫一眼俞皇后,最终冷目望向阿音和冀行箴,寒声呵斥道:“你们这样,像什么样子!”
阿音赶紧跳下了椅子,顺势钻出了冀行箴的搂抱,朝皇上行礼问安。
冀行箴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话,俞皇后赶忙在旁抢先说到:“太子看阿音不好上座位,就帮忙抱了一下。原是习惯了所以忘了礼数,往后再不会这般了。”
晟广帝负手而立,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看了躬身而立的阿音一会儿,这才与俞皇后道:“俞家遣了人来问为什么还没回去。我就过来看看。”
冀行箴道:“我留了阿音用过午膳再走,原是让人去俞家说了,可能刚好走岔了没遇上。想必俞家此刻已经收到消息。”
晟广帝看了他一眼,又朝阿音望了过去,未曾再就此多说什么,只叮嘱了俞皇后几句注意身体,这便大步离开。
待他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后,冀行箴笑着让阿音赶紧去吃饭。
阿音知道晟广帝刚才一直在看她。她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就算,不由朝晟广帝离开的方向又看了几眼。
听俞皇后也在催促了,她便收回目光,笑着落座用膳。
从永安宫出来后,冀行箴本是要送阿音上回家的马车。无奈晟广帝遣了人来叫他,说是有事qíng要问,让他即刻到昭宁殿去。
冀行箴只得和阿音道了别,又让云峰去送阿音。
走到半途,云峰和阿音身边跟着的玉簪都被郭公公给叫到一旁,说是有事叮嘱。
阿音便独自留在了原地。
好半晌后有人自转角处而来,走到她的身前方才驻足。
阿音自先前被一个人留在此处后就一直半低着头看脚前三尺地面。如今见人来了,她只稍微抬眼看了看那绣金色龙纹的锦靴,便躬身而拜。
“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嗯。”晟广帝随口应了一声,却没人让她起身。
阿音就维持着先前福身行礼的动作,半分也未曾动过。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后,晟广帝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平身罢。”
阿音慢慢直起身来。因为膝盖和手臂发麻,身子晃了晃方才站稳。
“礼数学得还不够好。”晟广帝道:“往后让曹嬷嬷再好生教一教。”
“……是。”
“功课学到哪儿了?和朕说说。”
“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一项?”
“都说说罢。”
阿音就将九门课程学到那个地步依次讲与帝王听。
看着小姑娘乖巧的模样,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晟广帝暗道这姑娘旁的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无状了些。
思及此,他就忽然想起来那日冀符被冀若莲抽打的那一日,这小丫头为了冀行箴居然敢出言顶撞身为帝王的他。
当时因着心中怜惜太子被人暗算,所以他对这出言相帮的小姑娘也多了几分善意。
可是事qíng过后的今日再细想,却全然不是那般感觉了。特别是今日看到她依旧和冀行箴那般亲近。他便觉得这姑娘还是太没分寸了些。
“罢了。就先这些吧。”晟广帝打断了阿音,“功课听着学得还可以。就是‘礼’课怕是学得不够。”
阿音听他一再提起这个,心中微沉,“请陛下指点。”
晟广帝等的便是这句。
朝小姑娘瞥了眼,他冷声道:“原先你年龄小,朕便未曾约束过多。可如今你日渐大了,便再不能如以往那般不知体统了。”
看到小姑娘头低得更深一些,晟广帝负手说道:“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声。虽然太子待你亲近,可你却也不能失了分寸,不懂廉耻。有些事qíng,该避讳的终是要避讳。莫要等以后无法挽回了再懊悔。”
他想着既是要做太子妃,合该是懂进退知礼数的女子才好。倘若这姑娘再这般莽撞行事下去,这门亲事怕是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皇家从来都不会要一个名声不好的嫡妻,更遑论是身份尊贵的太子?
若是当做玩玩的妾室便罢了。
阿音原本还能qiáng忍着让自己冷静,后来听到“不懂廉耻”几个字,终是忍耐不住,眼泪啪嗒落到了地上。
晟广帝也觉得自己这番话对个才刚七岁不久的小姑娘说许是重了些。可是若不早点敲打敲打,又怕她往后难当大任。
“你自己想想清楚罢。想清楚你的本分。”晟广帝最终留下了这几个字便大步离去。
阿音心里难过得紧,不知道事qíng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她本是进宫来陪公主读书,最后却在皇上心里留下了个“不知廉耻”的印象。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家人。
倘若家里人听皇上这样评价她,那她该如何自处?
她的本分……
就是要好好陪着三公主读书罢!
如果她做不好这件事qíng,皇上会不会责罚家里人?
家人会不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阿音难受得厉害,回到家后就一病不起,过年的时候也没好全。直到年后将要上课了,方才痊愈。
因着病了一场,她原本就不胖的身材更苗条了些,身段虽不至于有大姑娘的模样,却也和小时候并不相同了。脸颊开始褪去儿时ròu呼呼的模样,五官愈发jīng致起来。
这般的样子,莫说是旁人了,就连郑惠冉见到的时候都惊艳了下。
常云涵说得更是直接:“这时候就是个小美人坯子了,往后长大了这相貌可是真了不得。”
不过冀若芙担忧的却是另一桩事。
她发现阿音愈发沉默了,不似以往那般活泼。平日里有事qíng也不再叽叽喳喳地在她身边喊着“芙姐姐”让她帮忙,待她开始恭敬有礼,不再时常和她一起玩闹。反倒是与三公主冀薇一起研读功课的时候多了起来。
但是在俞皇后的永安宫里,又是另外一番qíng形。
若是没有旁人在,屋里只俞皇后和冀若芙、常云涵她们的时候,阿音就显然放松很多,说话也欢快起来,笑容也比平时要多。
一旦出了永安宫,小姑娘就恢复了平日的qíng形。
最让冀若芙担心的是,阿音开始避着冀行箴了。
是真正的躲避。不似之前的两人各走各的。而是一听见冀行箴过来,又或者是看到冀行箴的身影,就会绕道而行。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即便见了面,小姑娘也会对他依足了礼数行礼问安。
无论冀行箴怎么说都不顶事。而且,就算是在永安宫里,亦是如此。
渐渐地,崇明宫她们这边的女孩儿们发现,阿音根本都不用绕道走了,因为她们已经基本上见不到太子殿下了。
明明崇宁宫的课太子从未缺席过,明明两宫之间离得那么近,可是,不过隔了一条路的她们,却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了转年的冬日还不见转圜。
眼看着已经进了腊月,没多久伴读的孩子们又要各自归家准备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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