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星主,您触发了第一个任务:慧眼识星——”
什么慧眼识星?谢令鸢要崩溃了。
“紫微司统,天府司库,七杀司权,天梁司德,天相司序,天机主智,巨门司言,武曲司战,贪láng司qíng——九星落陷,便是不在其位,背离其政。”
“所以,要在三千佳丽中,找到另外八位落陷星君。天道为示犒赏,每辨识一位星君,您便可得‘气数’。气数可用于法力,亦可转化为声望。”
谢令鸢心想,何必说那么古意深沉,换个说法不就是积分么,比“气数已尽”好听多了吧。
“那要怎么找?”
星使笑了笑:“很简单。你们九人同属星系,寻找她们并不难,只要一个真心拥抱,星心相印,便能窥见她们的主星了。”
什么?!
听了这简单粗bào的辨识法……
谢令鸢都惊呆了……
她起身,差点掀翻大殿的天花板:“你,认真的?!”
星使一片诚挚地抬眼望着她:“拥抱亦是qíng谊的体现,日后您便会有所觉悟。”
可是后宫佳丽三千,一个个真……心……拥抱,德妃会因“扰乱后宫”被治罪吧?
什么自有深意,她真想说一句,思想有多远你滚多远好么。
谢令鸢陷入了“被迫作死”和“不作就会死”的艰难抉择中。半晌终于灵光一闪:“她们落陷,是‘背离其位、不在其政’对吗?”
星使点头。
“那我知道怎么尽快找到她们了。”谢令鸢一拍手,不禁深深陶醉于自己的机智中,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明早,我就去见太后。”
如此不着常理的行事,总是求一张免死金牌才行。
谢令鸢又唤来殿外值守之人:“待到卯时,把今天拨过来伺候的人,全都叫过来,本宫有话要问。”
第八章
卯时不过才五点钟,对宫人而言却已经是一天的开始。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应天地之理,随自然而行,是时人的作息规律。
天际已蒙蒙亮起,晨曦弥漫在宣政殿前辽旷的汉白玉广场上。宣政殿的台基高于平地四丈,几乎可以俯视宫外,直入九天。
至卯时正,宣政殿便在赞者的唱和中升朝了。
大殿中文武百官肃然而立,左列文官,右列武官,按着递jiāo的奏章议题顺序,例行地一件件论述国政。
萧怀瑾坐在高高的龙座之上,他俯视着台基下的百官群臣,面色沉郁。
。
议政的争论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后,果然如他所料,终于有人提起了前夜德妃诈尸一事,说京中大街小巷已经流传开,甚至编出了童谣。京兆尹抓了几个人去官衙问话,却也无甚所获,只能把童谣禁了。
于是大臣们便论起了德妃一事。
而殿阶之下,那个姓韩的御史,已经喋喋不休地说了半柱香的功夫。
他分明看到了天光微熹中,那位韩御史喷薄而出的口沫。
“《后汉书?五行志》曰,至yīn为阳,下人为上。死而复生为妖人,乃下人篡位之征兆。事发后宫,乃天降警示,yīn阳祸乱,盖有昏聩,甚至乱纲……”
韩御史从萧怀瑾初继位时的变法失败,到太后垂帘听政多年十分不妥,里外骂了一遍。言辞凿凿,竟是不惧天家震怒地,将德妃诈尸一事同国运牵扯起来。
说了那么长一串,归纳无非便是皇帝昏庸,太后擅权;yīn阳颠倒,淆混乾坤;天道示警,帝王需下罪己诏。
萧怀瑾相信,这个韩御史只是被人撺掇着跳了出来而已。他若在朝堂上按捺不住,发落了对方,反而会落得“偏听”“昏聩之君”的骂名。并且,还会让世人以为他是被说中了,才恼羞成怒。
然而,是谁撺掇的呢?
若非是有意,京中怎么会如此迅速地传唱起了童谣?
天子失德,失了民心,对谁有益呢?他又无嗣,那是陈留王?还是临淄王?
萧怀瑾不由冷笑,目光扫过每一个大臣,观察他们的形色——有人垂头,有人目光转动,有人闭目养神,有人蹙眉似在思索如何反驳。
“陛下,微臣有异议。德妃之事涉及后宫,怎能说是陛下不敬天道。分明是中宫失德,天降示警才是。”
朝臣队列中,一个穿红色官服的文官站了出来。是御史台谏议大夫刘偃,御史大夫郑有为的门生。
萧怀瑾冷眼看着,面上一派无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郑有为是丽妃的父亲。父女二人,都是一样的薄qíng薄信之人。
他依然记得,郑有为在先帝朝时,舌战群官,为当时的辅国大将军、奉国公韦长庚,弹劾倒了众多兰溪派官员。当年“兰桂党争”中桂党大获全胜,郑父可谓是功勋卓绝。
当年郑家女儿还差点与韦家嫡次子韦不宣结了亲,朝堂上下无人不晓,俱为这桩高攀的姻缘艳羡不已。然而世道无常,谁让韦氏要在后宫作乱呢?终引出来了韦氏灭门之祸,韦家一夜间覆灭,郑父为免受牵连,迅速倒戈相向,列出十八条罪状,弹劾韦长庚、韦不宣父子俩骄奢跋扈、意图谋反……
这种投机之辈,朝中最是不少,也最是为萧怀瑾所不齿。
因郑父的缘故,萧怀瑾对丽妃都心存了不屑。现在,郑父又在为何汝岱、何道亨父子俩发声了。何家人想拉掉曹皇后,让何贵妃取而代之,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太后压着,曹皇后的凤位岌岌可危。
“帝后大婚四载,一无所出,后宫其余妃嫔,竟也无人延续皇嗣。皇家血脉关乎国运,而国运迎合天道。此番后宫有邪,当是皇后失德,应由皇后祭天忏思,自省其身。”
刘偃这话,看似是替皇帝和太后解围,但实质上,依然是把谢令鸢当做邪物,意图引导皇帝废后。
刘偃的话激怒了谢家人,人家都拿着谢氏嫡女大做文章了,说她是天降示警,谢家怎么能忍得下?若谢令鸢成了邪物,那他们谢家之人都成了什么?
谢令鸢的大伯谢节忍不住站了出来,大声道:
“陛下啊,枯木逢chūn死而复生,难道不是天降祥瑞吗?陛下、太后的恩德英明福泽了众生,德妃才有此造化,更是该称颂才是。德妃复生之后,身体康健,未曾有异,太医局九位太医会诊,韩大人、刘大人难道还要质疑太医的群诊结果吗!将此等祥瑞吉兆,当做yīn邪示警,两位大人何等险恶居心!”
大理寺少卿贺迁此刻也出面道:“臣附议。正是陛下、太后英明,皇后母仪天下,上苍嘉赏,才有德妃复生之福。且佛道高人皆对此事有颂扬,刘大人难道只凭红口白牙,就要妄自判定天意吗?”
平日里,贺迁和谢家之人平淡相jiāo,无有利害来往,此刻出声,萧怀瑾稍微想想便知——贺迁的侄儿所娶正妻,乃是虢国公、户部侍郎钱舒才的嫡女。
而虢国公与曹丞相之jiāo,已经不算秘密,先帝朝时,虢国公妻族沈氏因参与“兰桂党争”,与兰溪派jiāo好,边境“正月之祸”一事爆发,差点导致虢国公府上受牵连。正是当时曹丞相在朝堂上拉了老虢国公一把,两家jiāo好。如今钱昭仪入了宫,也还是为皇后协理后宫。
所以,贺迁这番话,自然是为了保曹皇后。
萧怀瑾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嗡嗡的争吵,他们吵的不是国事,而是各为其主。
这个主,不是天子,不是他萧怀瑾。
当谢令鸢从棺中爬起的事qíng发生,萧怀瑾就知道,定是少不了各路人马,借此大做文章。有觊觎大统宝座的,有图谋中宫凤位的,有弹劾三公的……
唯独没有为他作想的。
他缓缓睁开眼。
他的视线与礼部尚书蔡瞻对视,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臣,看着他的目光柔和而无奈。
蔡瞻摇了摇头,许是觉得天子这样年轻,然而先帝朝的“四姝争后”之祸,仿佛又要重演在他身上了。
何家已经是权倾天下,正在步当年宋氏、韦氏的后尘,也许不知哪一天,又会出现“何氏之祸”。
一代代后宫相争,埋葬的何止是红颜?宋氏被韦氏诛灭,韦氏全族更被何氏诛得一个不留。而这一次,会替天子向嚣张跋扈的何家人举刀的,又会是哪一姓呢?
他的目光落在怀庆侯武征身上,想起武家的女儿入宫做了修仪——历史的轮回,总是惊人的相似。
诛灭何家的,会是武家人吗?何家会被族诛吗?
礼部侍郎宋桓上前几步,恭敬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北燕国已送来和谈国书,他们的睿七王爷将亲自率使节团来长安。礼部已经糙拟了接待章程,还请陛下听臣详禀后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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