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佳丽心悦我_酥脆饼干【完结】(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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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句反问,乍听之下,似乎没什么关联。

  然而,人之所以追求权势,无非是追求权力之下,被人敬重、认同的快感吧?

  谢令鸢想起年少时,曾与一位僧人论道,对方说,富不在金钱多寡,而是物质yù望在财富的范围内,jīng神有乐。哪怕收入不高,但不求享受,闲居养xing,如此也是富的。

  后来她锦衣美食,却也明白了那番话。哪怕坐拥万贯、席丰履厚,然yù望无尽,总要靠钱来满足快乐,也会觉得自己贫穷,羡慕更富有的人。

  在纷乱的攻城声中,前尘、往事,高僧的回忆、如今的境况,糅杂在一起。在这如麻的乱团中,她逐渐寻到了一根线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爬出了心中所析:

  “权不在位高势大,而是人心是否真正敬畏……当他人不因势利,只出于对人德行、品格的尊重,方是真正的……权?”

  ——永不因官利、钱势而决定。

  初时说得犹豫且不定,越到后面却流畅起来,显然思绪已经清晰。

  关于这一点,郦清悟也是长大后,远离了皇宫故土,才渐渐明白的。

  他没有说什么,也没夸她,却觉她磕磕绊绊说话时,怎么看怎么顺眼——奇了,她也不是什么惊艳于世的美人,他竟然觉得外面如跳蚤般的攻城,也没了那么麻烦。

  这样提示下,谢令鸢戳破了心中那层朦胧的不解。

  ——宋逸修服毒自尽,给何容琛,留下了主政天下的权力。

  然而,无论何太后做的有多好,民间依然唱着“牝jī鸣日出”的讽刺歌谣。

  有敬重么?恐怕太后自己,也不认为被敬重吧。

  太后因家族追求权势,而被送入宫,被cao纵命运,几十年付出与隐忍,到头来,只剩韦无默,和一座孤冷的皇城。而这些,都是顾奉仪和宋逸修留给她的,内心仅剩的温存。所以梦境中,她在守着。

  。

  头上忽然被拍了拍,她恼怒地抬头,郦清悟竟然对方才扮成大皇子时的遭遇,狭私报复!他刚击退了敌兵,正在观察城外:“你看,这些人,有没有异样?”

  谢令鸢往下看了一眼,地上堆着密密麻麻的死人,活着的正穿梭在攻城的硝烟战火中:“都是士兵啊。”

  “不仅如此。”

  郦清悟因游览天下,许多常人不知的事,是印在他脑海中的:“虽然都是黑衣黑甲,但其中夹杂的,有北燕、北夏、西魏、西凉……以及晋国,各种制式的甲胄。”

  “……”谢令鸢咋舌惊叹:“天下群起而攻之啊,这梦做的真有魄力。”

  “并且,那边——”他遥遥指向远处:“有晋国的官员,另一边,是北燕的官员。还有一些人,并无官兵的训练有素,应该只是民众。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特征。”

  谢令鸢脱口讽刺:“都是男人?”

  谁料郦清悟真的点了点头。“梦境之物,体现了她内心被孤立、敌对的想法。”

  所以,将何太后困在孤城上的,并非过往。

  “她是一个女人,却掌握着男人都没有的权势……”谢令鸢心中隐隐浮出了猜测:“他们也许表面敬畏她,但身为女人主政,是不会被臣民接纳的。”

  ——所以,司权的七杀,陷落了!

  没有真正的敬重,何来真正的“权”一说?

  何容琛更不认为,自己会被敬重、该是掌权的人。

  “她与何贵妃也不愧是姑侄俩。”想通了这点,谢令鸢感叹道。

  她们内心有准则,像规整的框一样。若认为有些事女人去做,名不正言不顺的,便压抑着自己不去沾。

  所以,哪怕何太后主政有成就,但只要臣民歧视不改;只要她认为自己不该掌权,她就永远是落陷!

  又一波箭矢,带着猛疾的风,猝不及防将数十个守城军she杀。

  谢令鸢捡起一张盾牌,挡在身侧,猫着腰穿过箭雨,挪到何容琛面前,拉住了何容琛有些冰凉的手。

  她抬头望着太后,显得眼巴巴的。

  乱战纷纷中,自然顾不得抒qíng,她开门见山:“何太后,你问我醒不醒来,有什么区别。我告诉你,有的!”

  何容琛心下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低头看着她。

  年近不惑,世家算计,娘家相bī,后宫内斗,养子不喜,待她好的都早早去了,怀恨她的还留在世间。

  还是少女时,她觉得将希望寄托于神佛之人,都是懦夫。

  而今,她也成了当年自己所不屑的懦夫。茫茫三千界,她的坚持,究竟为了什么?

  谢令鸢笃定道:“我给你看。”

  郦清悟在远处,一边替守城军抵挡,一边替谢令鸢,织了几个片段的幻象——

  曹丞相在府上,褪下了官服,接见幕僚门生,门生议论起太后,曹丞相肃然道,你们别看她是女流之辈,但她心怀家国,就这胸襟而言,多少自称为臣的都做不到!

  怀庆侯对着武明贞叹息,你生做女子,爹知道你心中是委屈了,但你想想太后,不也是人杰么?

  广平宋氏的正堂里,族长与几位老臣谈论国政,有人可惜太后一生无子,族长由衷道,但她将大皇子教养得极好,可见人品亦是上品。

  还有谢家乱入……某中年大叔说“我们谢家清臣”……

  谢令鸢惊诧地回头看郦清悟,后者对她悄悄一笑,笑容中能琢磨出一点恶趣味,敢qíng是夹带私货,替她们谢家刷好感呢。

  谢令鸢轻咳一声,自卖自夸:“你看,这么多朝臣,都敬重你。他们也说,如果没有你,朝政会更糟糕。你像是为一艘航行的船把舵,时刻将它驶向航道正轨,晋国才支撑了更长时间——毕竟那句传言,晋过五世而亡,至今也没有发生。”

  何容琛不语,就那样望着一幕幕幻境。风微微拂过,她的襦裙衣带飘了起来,在风中颤抖着,等待风指给它的方向,何去何从。

  “若你觉得,几十年的后宫纷纭让你很累。那你再看。”

  谢令鸢不会织朝堂,但她会织后宫的白日梦。话音甫落,幻象又变了。

  何贵妃站在群臣前,成为了梦想中的监国,众人再不困于后宫——何为序?

  宋静慈挥毫落墨,才学广授天下,《论女德》之著作传于后世——何为德?

  白婉仪行走天下,风土人qíng尽付于纸,将信寄给了千里之外的宋静慈。

  战场喊杀震天,武明贞骑在马上,与白婉仪擦肩而过,却击掌一笑,毫无惧色。

  韦无默与外臣高声言辩,骂得外国使臣讷讷不能言,谢婕妤一旁上蹿下跳,为她帮腔。

  尹婕妤、刘婕妤穿着铠甲,长枪上的红缨被风chuī起,行军礼,目光坚定。

  “后宫的女子们,心中也是有抱负与才学的。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想争斗。若她们有机会,兴许整个世道都可以改变呢。”谢令鸢目光灼灼,问她:“你醒与不醒,当然是有区别的。你不想看一眼么?”

  何容琛在看到那些幻象时,就觉得胸中涌动着一股激dàng的qíng怀。

  dàng气回肠,不过如此。

  曾经,萧怀瑾甫一登基,没认清形势,就凭一腔热血,想要变法。

  他有错,但他至少比何容琛,多了魄力与理想。

  她想到了当年,顾奉仪,韦晴岚,郦贵妃,徐念艾……其实也许她们,也都是有过抱负与才华的,也各有各的无奈。

  可她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而未来,还会有很多很多女子,走上这条独木桥。

  何容琛淡淡道:“你说世道可变……那是什么样的世道?”

  “天下之利,男女共创;天下之德,男女共担;天下之患,男女共解。女子不困于后院,不寄于他身。”谢令鸢说到澎湃处站了起来,言辞铿锵chuī牛皮:“愿若gān年后,中原有此盛景!”

  何容琛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仿佛里面含了一簇光,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如果是为此,醒来,也不错。

  想看一下,那会是怎样的一幕,盛世。

  为了唤醒太后,谢令鸢chuī出了一个好大的牛皮,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在何容琛震惊之时,她又问道:“况且——你不想查明,当年互市失败的真相,西魏忽然起兵的真相,还宋逸修一个公道么?”

  “他还背负着罪名。也许你以为是自己决策失误,才害死了宋逸修——但其实,你开互市并没有错。你们的决策,并没有错。”

  郦清悟曾经游历天下,亲临过开互市的城池,他猜测其中有内qíng。当年互市,利国利民,本来,边境是能够和平几十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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