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佳丽心悦我_酥脆饼干【完结】(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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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尾音有些发颤,既像是问罪,又像是探问什么。

  谢令鸢不知他发现了什么,只以为他是愤慨。她的眼神jīng确地诠释了不甘和悲伤:“臣妾实在是冤枉,臣妾概不知qíng!”

  萧怀瑾凝视着她,眼神复杂至极。那眼神堆积到了顶点,他猛然道:“你胡说!”

  “那个书箱,只在去岁八月时送出过宫外!”谢令鸢目无纲常王法地打断了他,“是臣妾私下遣人出宫购书,重金买通了登造处的三个小huáng门,名叫付间、易博、高河弓,赶着他们轮差的时辰出入宫,他们对购书一事放行,只是检查了书箱。是有人盯上了臣妾,借书箱运送兵器,后来才有了重阳宴行刺一事!”

  谢令鸢压着声音,却字字激愤:“倘若是臣妾与他们勾结,当日为何要为陛下挡驾呢?后来,臣妾向太后请命,彻查重阳宴刺杀一案,其罪在清商署!”

  可她越申辩她的清白,萧怀瑾越觉得害怕。

  清商署。他心中又是一酸,那个承载着陈留王秘事的册子,如一片遮蔽苍穹的yīn云,在心头盘旋不去。

  。

  白婉仪,原名白碗,五原郡人氏,祖辈世代行医。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她出生时,父亲打碎了一个碗。战乱饥荒的百姓,总盼着能吃上饭就好,遂取名碗儿。

  白碗幼时父亡,景祐四年随兄长迁居朔方,兄长因同窗陷害而下狱。

  那个陷害白家兄长之人,将白碗卖去了画曲馆,学习箜篌。景祐九年,正月之祸后,她遇上了韦不宣,韦不宣为她赐名白婉仪。

  韦不宣死后,各地教坊司选召艺人,白碗应召前去,入选地方上教坊司。遇陈留王,其后被教坊司送入了京中总教坊——云韶府。

  清商署是教坊在宫内的机构,白婉仪如同平步青云,入了宫。

  后面的事,萧怀瑾都知道。白婉仪当年入宫十五岁,翌年,巧逢苏祈恩引荐,去为太后弹箜篌,得了太后欢心。

  他就是在那时见到她,落花时节,三千世界,翩然浮现。

  她温柔的容颜让他想到了故去的母妃,少年的qíng思便在那时破土,在chūn意中灼灼而生。

  。

  谢令鸢见他神色飘忽,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只当他是听进去了。她抓住这个申辩的机会:“桃花口脂一事,臣妾确实有失察之过。臣妾当初听白婉仪之言,想做点口脂同姊妹们分享……”

  “别说了……”萧怀瑾颤抖着。

  谢令鸢的嘴堵也堵不住:“白婉仪对臣妾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臣妾一想是这个道理,便将口脂分给了后宫上下,但皇后胎中带毒,实非臣妾所为!”

  “别说了!朕命令你!”萧怀瑾猛地站起来,急促打断道。

  谢令鸢哑然抬头,惊见萧怀瑾面如金纸,唇色也苍白,双目涣散,胸口一起一伏。她吓得赶紧闭嘴——倘若萧怀瑾在她宫里有个什么万一,这可真是跳进特朗普的游泳池都洗不清了!

  萧怀瑾的耳边嗡嗡的,满心盘旋着“其罪在清商署”“臣妾听白婉仪之言”“白婉仪对臣妾说”……他的内心已如河海呼啸,山峦崩塌,混沌中找不到一丝光亮指引。

  良久,等他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已经走出了丽正殿,或许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分明是夏日,为什么觉得脸上凉凉的?他抬手摸了一把,竟然是湿漉漉的。

  ——曾经依靠并信赖的温暖,就这样被瓦解了,露出其下森森的冰寒。

  他茫然地走了几个时辰,才回到了紫宸殿。那里正等着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派去大理寺提审刑讯的官员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了厚厚的口供。

  “陛下,长安监察卫送来的名册,应该还有缺,不是全本。朝廷伏在陈留王那里的探子被他策反,臣下将其家人扣押,据说陈留王还安cha有其他人。”

  那官员说了半天,他们连夜逮捕人,上的是铁刷子梳洗的大刑,那些探子受不得痛,几乎全招了。但萧怀瑾似乎没听进去,那官员问他:“陛下?”

  萧怀瑾回过神:“啊。”

  那官员很不习惯一向热血激进的皇帝陛下,变成了这副浑浑噩噩的傻样子:“昭容娘娘……”

  萧怀瑾翻着口供,其实口供提到白婉仪的很少,毕竟探子也是各司其职,彼此不知。但说起后宫里发生的一些事,都对的上。

  他将人挥退了:“你下去,此事不得传扬出去,否则朕拿你是问。”

  那官员忙领旨告退。

  待他离开后,萧怀瑾又出了半天的神,才轻轻道:“把她叫过来。”

  “她”是谁,底下人自然是知道的,忐忑地退下。

  从仙居殿到紫宸殿,路程不算长。白婉仪没过来的短暂时间里,萧怀瑾心中把一切串了起来。

  陈留王有二心,倘若白婉仪的身份查实,那么毒杀皇后一事,最大的可能,便是白婉仪所为,是陈留王的指使。谢令鸢虽有罪证,却无动机,兴许只是代罪了。

  毕竟当年,韦氏投毒害大皇兄,就是栽赃了郦贵妃。

  他想明了这一切,竟然没有再落泪,兴许是心头太重了,坠得哭不出来。他想,幸好太后是不在他面前,否则,大概又要落她耻笑了。

  少倾,白婉仪在门外请安,聘聘婷婷走了进来。

  萧怀瑾抬眼望过去,她背对着门外的天光,有些看不清容颜,但那微笑却映在了他的眼里,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他喃喃道:“婉娘呀……”

  白婉仪很少来紫宸殿——御前之处,后妃不允许擅入。大概人对于即将到来的不幸,总有些莫名的直觉,她的脚步渐渐凝固,停下不动。

  她跪了下来:“陛下,叫臣妾来做什么?”

  萧怀瑾反问她:“你跪什么啊?”他从不叫她跪的,不舍得她行礼。又问道:“你怎的不叫朕的名字了?”偌大后宫之中,只她敢叫萧怀瑾一声三郎,也只有她被允许这样唤。

  白婉仪温柔地笑了笑,倘若这时,她还看不出萧怀瑾的不对,兴许也不会从地方上的教坊司,活着一路爬上高位妃嫔的地位。

  “因为陛下……心里生分了臣妾呀。”

  。

  ——她控诉他生分了。

  这恶人先告状,萧怀瑾简直要笑了。他也真笑了出来,伴随着眼泪滑落,他将一份羊皮纸书,迎头掷在了白婉仪的头上,重重的。

  白婉仪的脸,被这突兀袭来的羊皮纸书扇红了。萧怀瑾从未有,对她如此冷绝过。

  她面色依然是镇静的,微微敛目,没有去拾那份纸书。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投靠陈留王时写的亲笔书——萧嗣运此人生xing多疑,怕他们出卖背叛,所有投靠他的人,都要留一份手书,以做留证。

  萧怀瑾抱着绝望的希望问:“这是真的吗?”

  白婉仪沉默了。

  聪慧如她,自然知道该怎么控诉冤屈,可面对此时的萧怀瑾,竟有些不知如何说。

  “不是,臣妾不知道这是什么。”她淡淡道。

  萧怀瑾嘴角一勾:“可这是你以左手写的字,朕见过一次,认得出。”

  白婉仪想起来,那次她弹琴,右手伤了,以左手写下工尺谱。萧怀瑾对着工尺谱哼唱,她没想到他的记忆如此好。

  “你写的字,说的话,喜欢的曲子,讲过的故事,朕全都记得清清楚楚。”萧怀瑾望着地上那卷羊皮纸,上面小楷的字:“你落笔转折时会重一些,很硬。那时朕曾诧异,往往武将的折子,字锋才有锐利的味道。心地如钱昭仪这般软绵的人,字才是圆溜溜的。”

  “您既然不信,方才又为何要问我呢?”白婉仪叹了口气,明白萧怀瑾已经是有了充足的罪证,她也就没有必要推脱了,好歹给彼此一个好看。

  “因为,我希望你……最后一次,”萧怀瑾轻声细语道:“对我说一句实话啊……”

  白婉仪心中一痛。

  “我不知该先问你什么,皇后和她的孩子是你杀的吗?去岁重阳宴的刺客和你有关吗?入宫七年了,一直替陈留王做事吗?为什么……”萧怀瑾盯紧她的脸,她飞扬的娥眉,眼角殷红的泪痣,一寸一寸都全是背叛的影子:

  “为什么?!”

  为什么替陈留王做事?

  ——因为陈留王答应过,待他得登大宝,为她翻韦不宣的案啊。

  萧怀瑾见她不作声,依旧不肯承认,他追问着:“你即便怀着那心思入宫,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为什么不能好好活在宫里,朕究竟哪里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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