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
。
屠眉是不动弹了,他都惊呆了。
他望着眼前的女人,仿佛望着什么妖魔鬼怪。
这个女人的脖子……他妈的割不断!以他的力量,他居然割不断!
要知道他天生神力,九岁时有人按着他的头,让他求他们才给饭吃,他就把那个按着他脑袋的那个成年人杀掉了。十三岁进入流民中混口饭,后来杀掉了许多头领成为掌权人,又被许多后起之辈挑战并杀死了他们。
而他这锋利的匕首,是十一岁那年,和一个西凉国的武士搏斗,杀死对方后俘获的战利品,已陪伴他快有十个年头,锐不可挡。此刻,居然……划不开……这女人的脖子?
她是什么做的,莫非她是个石头jīng??
若不是他从小便在刀尖上舔血摸爬滚打地长大,此刻他大概已经被这怪异的一幕吓跑了。
屠眉震惊了足足一刻钟。
他的手下看他的目光都古怪了。一个任他们宰割的女人,老大居然都杀不了,老大……好没用啊……
这种想法当然也只能是想想。当冒出来这个念头,所有人都觉得荒诞并吓了一跳。
那可是他们战无不胜的老大!
若不是屠眉再三吩qiáng调,他一定要亲手杀掉这个女人——杀了何家人,出去chuī嘘也是一种荣耀——他们都看不下去,想要替老大代劳了。
屠眉收回了匕首,磨得锋利的刀刃上,清晰可见缺了个口,在烈日下闪着残缺的光。
这豁口显然是被这个女人的脖子给磨的……这到底是什么铜皮铁骨啊!
屠眉又伸手摸了摸,摸完了匕首,摸何韵致的脖子。
唔……是热的,是光滑的人ròu,真不是磨刀石。
不过杀祭品这种事,一次杀不成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为了挽回面子,屠眉左右看了看,见部下们都呆滞地看着他,他装作若无其事,仿佛方才只是他手抖,他淡定地、面无表qíng地,对着何韵致的心脏处,又狠狠捅了一刀。
“铛”的一声,仿佛撞上了巨石,他虎口被震得发麻。
“当啷”,一截匕首的尖刃,掉到了地上,反光映得屠眉眼睛疼。
这次不光他瞪大了眼,何韵致也惊呆了。她低头看自己,上上下下,难以真心,再抬起头和他对视,大眼睛里全是无辜的茫然。
屠眉对上这茫然的视线,内心bào躁之火简直呼啸yù出。
——你装个屁!装样子很好玩咯?
他妈的,何家的人都是怪物吗?难怪能打那么多胜仗,能封侯进爵,原来砍不死!
屠眉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四周的部下们继续呆滞地看着他,他的恼羞成怒以张牙舞爪之势爆发出来:“看个屁!老子得去打仗了,你们给我收拾了她!”
说完臊得落荒而逃。
连个女人都杀不了,曾经“能止小儿夜啼”的黑风军老大的名头算是要完了。
若不是扔下山会便宜了官兵,他真想把人扔下去。
此时不远处的战场又在生乱,那个将领见屠眉要去杀人质,一急之下突破了包围,虽然手下士兵损失惨重,但侥幸活着的人,还是挣扎着冲出了陷阱。
屠眉向着他们杀了过来,动作gān脆利落,一气呵成地杀了几个府兵。
本来按他的计划,此时他应该已经在府兵面前杀了人质了。一来振奋己方士气,二来足以击垮敌人的士气——接下来再乘胜歼灭,一鼓作气……这就是一场完美的胜仗。
可天有不测风云,实在是太不测了。
人质那石头jīng一般的身子,把他给惊到了,竟然有一时间混乱,随即才理清了思绪——当务之急,他得先把攻上山来的府兵解决了,人质留着杀也不迟!
刀杀不死就绳子吊,绳子吊不死就架火烧!
屠眉心疼地把折断了尖头的“老朋友”揣进了怀里,他手握长刀,带着人旋风一般冲入了战场。刚才发生的事太丢人了,他得挽回面子才行。
而留在祭台前押看人质的两个流民,面面相觑,最终看向了何韵致。
至今他们依然不相信方才发生的事qíng,好端端的活人,怎么可能刀枪不入?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jiāo织,终于忍不住了跃跃yù试……
于是他们拔出了自己的刀。
何韵致被绑着手站在那里,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哐哐哐……”
“当当当……”
山下打得热火朝天。
山上也是不遑多让。
“妈的,你们快来!老大都杀不了了,弟兄们想想办法!”两个流民砍了几十刀失败后,累得气喘吁吁,向着几个后勤的人大声吆喝。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祭旗了,这关乎了黑风军的尊严!
各种兵器招呼在何韵致的身上,她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下面还有很多将领官兵在看着她呢!
她一介贵妃之尊,被一群流民围着,他们一脸凝重,拿出了铁锥和石锤,对准了她的头顶,敲钉子一样“哐哐哐”地捶了好半天,她也很丢人的,好吗?
活像京城街头那群卖艺人,胸口碎大石的,而她比他们还惊悚。她都把这个节目的名字想好了——头顶捶铁钉!
山顶上,何贵妃坐在地上,身后,流民们举着几十公斤大石锤,对着她头上的铁钉敲打了半天。何韵致觉得自己头都要被捶晕了,眼前金星乱冒,头顶上忽然停了手。
她松了口气——认清自己的实力吧,凡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又有两个人进入了她的视野。
他们一前一后,抬着锯木头用的大铁锯,走过来擦擦汗。
“嘿呦嘿!”
“架起来!”
大铁锯对准了何韵致的脖子,开始了拉锯——
“一二三!”“嘿!”“一二三!”“咻!”
“……”何韵致双眼发直地望着他们。
这是一种怎样锲而不舍的jīng神啊。锯木头的大锯都拿出来了。
这次她要是死里逃生,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
“嘎吱嘎吱……”伴随着山下的搏杀,山上铁锯锯人脖子的尖利声音,宛如一曲对着镣铐起舞的奏乐。
流民锯了半天,累得要死,也锯不动人质的脖子,他们先前对怪物的恐惧全没了,满心只剩下尊严被碾入脚底的悲愤。
真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对面的山头丛林里,林宝诺收手,心跳突突。
竟然不假思索地用“刀枪不入”去救何贵妃,她自己也想不通。
她对何贵妃没什么好印象,毕竟对方是九星之一,是大司命的敌人,并且行事跋扈,令人反感。
没工夫拾掇自己的心qíng,那边jiāo战的人太多了,她只给何贵妃用了个大司命的巫术,不知效力能维持多久,也许只是暂时保住贵妃一命罢了。
眼下还是得赶回茶棚,找众人商量。
“你去盯着,万一他们还要杀贵妃,你就去啄瞎他们的眼。但是自己要小心,别啄眼不成,自己被逮了烤ròu吃!”她拍了拍海东青的脑袋,后者听到她的恐吓,吓得圆眼一瞪,想起了被倒吊在德妃娘娘宫门外的惨痛经历。
不过其后,海东青远远盘旋在山头,蹲在两军互殴战场的树上时,发现它已全无用武之地。
譬如此刻——
流民用铁锥、用铁锯不成,gān脆使出了看家的宝贝。
尖刺车!
这是算命刘半仙刘老头儿发明的车,下有两轮,上面是半丈长的铁尖刺,用于平地遭遇战,可以直捣敌人核心,冲破敌人的阵型。他们用来对付过另一伙流民,柳不辞。
因这尖刺车不能用于山地,因此此刻没用来对付军队。如今没办法了,用来对付一个祭品,说出去也是笑掉大牙。
一众流民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双目通红,推着尖刺车,歇斯底里大叫着,向着何韵致冲去!
这一次,没有撞在石头上的“叮当”的清硬声。
凝聚着巨大冲击力的铁尖刺,终于刺入了何贵妃的身体内。
众人心中一喜。
海东青张大了嘴,惊得飞了起来,正要去啄人,身形顿在半空。
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霎,忽然,一股子不亚于他们方才冲过去的弹力,把他们远远弹飞了出去!
弹的好高……好高……
“砰砰砰”几声,几个流民撞到了树上、石头上,尖刺车也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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