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喜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让手下把短弓每个人发一张,再没人发了个板子,然后道:“先把扳指戴上,不要伤了手,不然药钱还得朝里掏。”
扳指一开始的作用就是为了拉弓的时候不会伤了手,后来随着扳指的样式材料越来越多,越来越浮华,才变成了大户人家的装饰。
众人都老老实实地把扳指套在大拇指上,有的人哎嘚瑟,从怀里掏出犀角的,白玉的,象牙的各样扳指戴上,被沈明喜一人赏了一巴掌。
“老老实实地给我把发的扳指戴上,再给我整那花里胡哨的,仔细我把你们指头剁了!”
被骂的几个委委屈屈地戴上木扳指。
沈明喜让众人按队列站好,开始讲注意事项。
余二刚好被分到沈晚照旁边,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吗?你怎么还揪着这事儿不放?”
沈晚照一脸莫名:“你疯病又犯了,我什么时候揪着这事儿了,明明是你先提起来的。”
余二只当她在装样,冷哼一声,把玩着手里的短弓,冲她比划了一个she箭的动作,跟周遭人chuī嘘起自己she箭she的多么多么jīng准,杀过几只野shòu几只猛禽。
“……当时我还笑,那只鸟来啄我眼睛的时候,我抄起手边的弓,反手就是一箭。”他越说越兴奋,还把手里的短弓拉了半满。
不管他准头有没有,这力气倒是不小,这弓虽然短,但至少得有一石的力气才能拉开,在魏朝,一石就是三十公斤,他能拉的半满,在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很有把子力气了。
他见众人面露诧异,越发得意,暗暗咬牙将弓拉的更满,顺便挑衅的看了眼沈晚照。
这时候沈明喜正在上头讲注意事项:“……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话其实说的是she箭的注意事项,弓弦一旦拉开,箭矢必须要放出去,不能随意松手,不能放空箭,不然会伤了自己……妈的,最后一个站着的,你个傻bīgān嘛呢!”
她说的就是余二,余二被他吓得浑身一抖,听她说完又不敢松手,方也不是收也不是,站在原地十分尴尬。
沈明喜差点给他气死,大骂道:“蠢货,人话听不懂啊!”
她身高腿长,几步跨到余二跟前,倾下身握住他拉弓的两只手,慢慢地把弓弦收了回去,余二竟然神奇的有点脸红。
过了半晌弓弦才被收回去,沈明喜毫不留qíng地给了他一脚:“跟狗说了这么多狗都不会吃屎了!你他妈怎么还不长记xing,有没有脑子啊!”
她拔高了声音道:“别把我的话不当一回事,我有个副手,开弓放了空箭,躺到chuáng上现在还没下来,越大的力气手上越重,别以为有点力气就能成能,码头上卸货的更要人力气大,你们怎么不去卸货?!”
这回没人敢搭腔,沈明喜重重地哼了一声,让余二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别人用靶子练习。
因着好些人都不怎么会用弓箭,沈明喜把他们的箭换成竹箭,头是蜡头,上面涂了白粉,she到靶子上能留下印子,可惜好些人都she到了靶子外。
沈明喜竟然没发火,挨个走到他们身边纠正姿势,走到沈晚照跟前的时候问道:“别人也就罢了,你是打小练骑she的,你又在那姓余的跟前,你怎么不拦住他呢?”
沈晚照犹豫了一瞬,还是实话实话:“我不喜欢他,他上回带人来打我,就是刚才还那箭指着我呢,我们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就是拦了他也不会听的。”
她又不是拜圣母的,再说要是余二遇到生命危险她肯定是要说的,方才最多就是受点小伤。
沈明喜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失望:“他听不听是他的事,你说不说是你的事,你们这样的要是上了战场,难道眼看着他送死,还可能因为你们俩的意气用事,让整场战争都输了。”
沈晚照没说话,沈明喜淡淡道:“你也别心里不服,往近了说,圣上可能马上就要来了,你们俩这样子是让人看笑话吗?外人不会管你们俩有多大仇,只会说书院教导无方,说我沈明喜没把你们教好,你把眼光放远点,别老想着这些jī零狗碎的事儿。”
她伸手一指:“下午你到我院子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晚照觉得她话里有话,便点了点头,她又走到余二身边骂了几句。
大家开始专心she箭,沈晚照毫无疑问地拔了头筹,she出的箭矢要么接近靶心,要么正中靶心,余二看得眼睛都红了。
其次表现最让人吃惊的竟然是殷怀月,她一开始she偏了几只,后来表现越发神勇,虽然比不上沈晚照,但比其他人也qiáng出一大截,就是沈晚照当初刚学骑she的时候,也不见得比她qiáng。
第十次正中靶心,殷怀月又是惊讶又是高兴:“我原来还没怎么摸过弓箭呢,没想到竟然she中了。”
孔茹难免酸了几句,有跟她jiāo好的都夸赞她,殷怀月摸着短弓十分兴奋,她和几个表现好的都被沈明喜夸了,他们真没想到除了奴才的奉承之外,竟然还有人会真心夸他们,欢喜的都要飞上云端了。
有他们的激励,下半节课大家都踊跃表现,到了下课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里的短弓。
沈明喜看了眼殷怀月,朗声道:“殷怀月表现出众,练习的又刻苦,所以我任她为骑she课的课长,你们要以她为表率,继续学习,她也要不断进步,监督几门,大家有意见吗?”她顿了下又道:“有意见也没用,我定了。”
殷怀月先是一惊,然后喜得蹦起来,众人都向她道贺去了。
沈晚照有点郁闷,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了,她打九岁就开始摸弓,能she中靶心没甚好夸耀的,殷怀月才学了没多久也达到了,说明在she箭上有天分,沈明喜身为师长,选她很正常,再说她还当着四书通讲的课长呢。
她想开了心里就舒坦多了,正要去给殷怀月道喜,余二就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怒声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计较这事儿了吗?我那几个兄弟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书院,是不是你gān的?!”
第21章
沈晚照茫然道:“什么?”
余二气得脸上肌ròu乱颤:“你还装样还装样!我都给你道过歉了,你怎么还揪着这事儿不放,我那几个兄弟已经三天没来学校了,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事儿?!”
沈晚照这才听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儿,差点没给气笑:“你兄弟没了来找我做什么?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啊,我还能把你兄弟给藏起来?“
余二怒哼一声:“肯定是你让人跟我那几个兄弟家里说了,害得他们被关在家里了!”
他说完带了些懊恼地一捶脑袋:“我都答应了人家要好好地护住他们的,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服众?”
是怎么收小弟吧?沈晚照心里默默地吐槽,然后将手一摊:“你怪我我有什么办法,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家,就是最近也一直在学校,哪有功夫去找你的兄弟告黑状?”
余二还是不信,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没有?”
沈晚照猜可能是家里人gān的,被问的不耐烦起来:“说了不是就不是,你让开,我还有事儿呢。”说完一把推开他走了。
余二冲她重重地哼了声,也扭身走了。
沈晚照吃完午饭就奔去了沈明喜住的小院,她坐在屋里示意她进来,又让她把门窗关上。
沈晚照看她神神秘秘的:“姐,你要gān什么啊?”
沈明喜拉她到了chuáng上,很豪放地把上衣一脱,露出紧致结实的小麦色皮肤:“来,帮我上药。”
沈晚照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啊?”
沈明喜把药瓶扔给她:“我副将前几天被弓弦打伤了,现在还在chuáng上躺着呢,只有靠你了。”
沈晚照顺手接过:“你副将……男的女的啊?”
沈明喜嫌她啰嗦:“废话不是,我能让男的给我上药?”
沈晚照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就是再汉子,那也不是个汉子啊。她摇了摇头,道出淡褐色的药膏往她身上抹,等看清了伤疤又惊道:“你怎么这么多伤啊,伤还这么重?”
她堂姐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旧伤,有些只剩下伤痕,有的才结疤,其中一道从左肩一直贯穿到后腰的伤疤最为恐怖,看样子倒像是才伤的。
她把手反复洗gān净,一边抹药一边看了眼桌上放的酒壶:“你受这么重的伤就别喝酒了,小心以后再落下什么毛病。”
沈明喜不耐烦地道:“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不喝酒难道喝水吗?”她撇撇嘴:“当兵的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一天享受一天,不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还没痛快过,岂不是白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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