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重光换衣裳倒还是挺快,不过片刻就收拾停当,只是乌发挽的随意,有几缕搭在青衫上,像是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沈晚照先发制人:“你不是命人传话要见我吗?为什么还在屋里睡觉?谁给你的梁静茹?勇气吗!”
温重光:“???”
沈晚照啐了自己一下:“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温重光笑道:“我不知道谁是梁静茹,也不知道谁给我的勇气,只知道我正准备起来的时候,有个人突然闯进来了。”
沈晚照继续先发制人:“既然是你想法子叫我过来,gān嘛要躺着不起?你要是起的早些,刚才何至于……咳咳咳。”
她说完又鄙夷道:“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没拿个竹竿丢在我头上?”
温重光失笑,这些日子被疼痛折磨的心绪总算是好了些:“你不是西门大官人,我也不是潘金莲,不过……”
他微顿了下,冲她眨眼道:“我们都是想兜搭人而已,你看了我的身子,难道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沈晚照:“……”
她用毅力抵住媚眼冲击,淡淡道:“我可以拿我哥抵债,你要是想看,随时可以找他看回来。”
温重光摸了摸鼻子,含笑道:“不必了,我对令兄无意。”
他声音渐低:“昨晚上伤口发作,我晚上都没怎么睡,早上天还没大亮的时候用了碗安神药才睡下的,让你久等了。”
沈晚照啊了声,想到方才看他的时候左边是缠着白布,皱眉道:“怎么会裂开?”
他道:“傍晚的时候有急事要见皇上,路上不小心颠开的。”
沈晚照想想就疼,不自在地动了下肩膀:“有什么急事不能养好伤再去啊。”
他只含笑不答,沈晚照想了想,学了玉瑶郡主的语气叮嘱道:“你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这样伤怎么能好?
他抬眼看她:“你要过来。”
沈晚照gān笑:“我的荣幸。”
她想了想,起身道:“您还是好好休息吧,老是起身也不好,我跟解师他们说改日等您好些了再来看你。”
天地良心,沈晚照说这话的时候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让他好好休息,绝对没有为了原来的事儿迁怒他的意味。
她刚走出几步就被温重光拉住了,他闷哼一声:“你等会……”
沈晚照呀了一声,转头见他一手扶住肩膀,忙上前扶住他坐到帽椅里,摇头道:“你说你也是,咱们魏朝官员的月俸禄二十多年都没涨过了,你这么拼皇上是发你工钱还是给你加班费啊?”
她一边说一边脑补,温重光搁在现代就是一工作狂,老板最爱的员工,不对,他估摸着应该能自己当老板的。
他衣裳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沈晚照头大:“你知道诸葛亮怎么死的吗?累死的啊。对了你这伤吃什么药?”
他低声道:“内服的我已经吃过了,外敷的现在也该换了。”
他说完抬眼瞧着沈晚照,她故作不知,低头道:“那就叫丫鬟来给你上药。”
他低叹了一声:“前些日子回京,有人买通了换药的婆子来给我下毒,幸亏当初我闻出不对,这才把那人拿下了,只是她一见事qíng败露立刻服毒自尽,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这些日子的药都是我自己换的,不敢让他人经手。”
沈晚照听明白了他的隐藏意思,摆手道:“算了吧,我倒是想帮你,可我不会换药。”
他眨了眨眼:“无须你动手,只要在旁边帮我递东西过来便可。”
话都说到这里,沈晚照也只得点头应了,两人虽然有龃龉,但到底是二人的私事,他的身体康健与否却关系到朝堂,她叮嘱他不要出去乱说,眼看着他宽衣解带。
美人解开腰带又褪下半边衣裳,画面美不胜收,让人神往,沈晚照闭上眼睛念了几遍四书五经,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经脱好了,半边肩膀露着,上面缠了厚厚纱布,隐约有血迹渗了出来。
他一层层把纱布解开,一股浓郁的药味和血腥味扑鼻而来,她gān咳了声,他侧头看了过来,轻声道:“让你瞧见这些腌臜是我的不是,你不会嫌我吧?”
沈晚照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探头去看他的伤势,就见五个小血dòng在他肩上整齐排列,她眉毛紧紧皱起:“这下手的人未免也太恶毒了吧。”
一般如果是刀伤或者剑伤,只要没有刺中砍中要害或者失血过多,痊愈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但铁钩就不一样了,一钩下去便是一片皮ròu,钩的深了还有可能伤筋动骨,极难痊愈,而且他伤在肩膀处,琵琶骨的位置,想想就疼得可怕。
他从容地给自己上药,沈晚照帮他递了药瓶过去,凑近了仔细观察,叹气道:“你到底是结了什么仇怨,这铁钩就是不要你的命,治伤的疼痛也会要了你半条命啊。”
沈家虽然世代习武,但这铁钩却从来没人练过的,因为实在太过yīn毒了。
他用一只完好的手托腮:“你这样问,教我怎么回答呢,想要我的命的人太多了。”
他悠然道:“听说锦衣卫有种法子,钩子jiāo叉挂住琵琶骨,再把人吊起来细细审问,等审问完了骨头也断了,两条胳膊算是废了,不知道对我动手之人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沈晚照听的身上起了一层一层毛栗子:“你赶紧打住吧,听了还不够渗人的呢,你是当朝首辅,只要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重罪,谁敢这么对你?”
他笑着住了嘴,果真不再说了。
沈晚照帮他一圈一圈地缠着纱布,忍不住道:“要我说您也是个奇人,旁人要是受了这种伤,早就怕的哭天抹泪的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一笑:“我只怕你不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世上就没什么事儿可怕了。”
沈晚照gān巴巴地笑了几声,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转了话问道:“你随行应该有护卫吧,怎么就伤着你了?”
他道:“来的都是顶尖好手,护卫虽多,但身手确实不及的。”
她道:“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刺杀首辅,这帮贼人简直没有王法了,知道是谁吗?”
他难得讲了个冷笑话:“他们是晚上动的手。”
沈晚照呵呵两声,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他忽然站起身,低头看着她的如鸦羽一般柔细的长发:“阿晚,你还生我气吗?”
沈晚照对他对这个问题的执着感到费解,想想还是说了实话:“都过了一个多月,再苦大仇深的气也该消了,但你应当换个处境想想,假如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却一直骗你,让你把他当成另外一个人,到了bī不得已的时候才说了真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他低声道:“阿晚,对不起。”
沈晚照不想跟他再缠这件事,再说他是山河书院的院长,只要她没毕业,就不可能一直见不到,思忖片刻:“咱们还是熟人,相互帮忙自然是可以的,旁的就算了吧。”
这话的意思是,以后还可以正常来往,但jiāo心就不必了,就算是出于他们家的政治立场,她也得对他多有堤防。
他眼里掠过一丝yīn霾,又温言道:“你不是衣裳破了吗?我让人给你送套新的过来。”
那边在花厅里坐着的殷怀俭和解明正式被透明化了,殷怀俭能沉得住气,但解明却忍不住,先问道:“你们把沈晚照带到哪里了?”
管事笑呵呵地让人继续上茶上点心:“沈姑娘被下人带着去换衣裳了。”
解明又问道:“首辅呢?”
管事叹了口气:“不瞒您说,首辅这回受伤严重,还在屋里歇息,我等都不敢去打扰他,您看这……”
解明微微皱眉,正要说话,温重光就已经迈了进来,浅笑道:“解师,好久不见了。”
第49章
解明见到他,神色复杂,但也知道谢师特地让自己过来的目地,躬身一礼:“温首辅。”
殷怀俭这时候也上前颔首行礼:“首辅。”
他打完招呼又皱眉问道:“敢问首辅,我堂妹呢?”
温重光笑着错开身,沈晚照从后面钻了出来,招呼道:“劳解师和表哥久等了。”
殷怀俭见两人一道儿过来的,他身上又换了身衣裳,qiáng自按捺住把她拉过来的冲动,仔仔细细打量她几眼,低声问道:“你方才去哪里了?竟去了这么久。”
沈晚照无奈地摆摆手:“方才衣裳不慎被花枝钩破了个dòng。”
殷怀俭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和首辅一道过来的?”他这些日子被殷怀兰忙着教导,话一出口便隐约感觉自己又说错了,直直地瞧着沈晚照的神色,果然见她有些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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