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的倾城,毫无悬念地斩了下来,纵然在白昼里,刀光也亮如流星。
在这样可怕的刀光中,欧阳夫妻手中的剑竟忽然失了颜色。
尽管如此,苏梦枕还是知道,欧阳夫妻的双剑,十分默契,绝对没有一点破绽。
也就是说,倾城再锋利,也只能劈向其中一个人而已。
如果刀光砍向一个人,那么另一个人的剑就会展开攻击,迫使她改变方向、彻底放弃原先的攻击计划。
这样的剑法,便是需要夫妻同心,同仇敌忾。若是其中一方自私自保,不顾被袭击一方的死活,那这个剑阵就会被破坏。
唐悦的倾城,突然从剑光中劈了过去,势不可挡地斩下。
她选择的方向,当然是欧阳啸天。
李虹的剑光也已经同一时间向她进攻,然而——她的瞳孔突然紧缩,唐悦竟丝毫没有退后的打算!
李虹的剑已近在咫尺,唐悦的刀却还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向欧阳啸天斩了下去。
很显然,唐悦是要硬生生承受李虹这一剑!
欧阳啸天的脸,在耀眼的红芒中泛出一片青白。
谁也看不出他是如何动作的,只听见轻轻的一声钝响,是锐器cha入人体的声音。
是谁?是唐悦杀了欧阳啸天,还是近在咫尺的李虹先一步将唐悦杀死?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直到欧阳明珠尖叫了一声。
在紧要的关头,欧阳啸天竟然一把拉过在右前方替他抵挡倾城的李虹。于是,那把锋利无匹的倾城,深深刺入了李虹的胸口。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欧阳明珠面目惨白,她一时无法接受,一向爱惜妻子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可怕的事qíng……
太可怕了……
一滴血,然后第二滴,第三滴……顺着倾城慢慢流下来。
唐悦动也不动站在那里,她的手里还牢牢握着倾城。
唐悦的肩头有一条伤口,不太深,或者,只是剑的主人还没来得及砍得更深入些就已经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丈夫出卖了。
唐悦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寒冷,这样的人心,这样的夫妻,多么可怕。
欧阳啸天当然更害怕,因为他都不相信到底自己做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面容扭曲地看着眼前妻子的尸体,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苏梦枕轻笑:“欧阳庄主,现在你可以走了。”
欧阳啸天看着他,突然神qíng狰狞地怒吼:“恶魔,你是恶魔……都是你,是你!”
唐悦转过目光,看着苏梦枕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什么。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不光令人憎恶,更加令人恐惧。
苏梦枕浅浅地,温柔地笑,他很喜欢唐悦脸上这种迷惘的表qíng,就好像她遇到了某件无法理解的事qíng,而向他寻求帮助一样,很可爱。
bào雨来临
苏梦枕望着唐悦的侧脸,心中复杂难言。她已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向下走,越走越深,他马上就要成功了。唐悦,唐悦,你为什么要回来,难道你不知道我想方设法bī你回来就是为了利用你伤害你么?难道为了你那个大哥,你心甘qíng愿地放弃婚约?
欧阳明珠扑过去,抱着自己娘亲的尸体哭地声嘶力竭,欧阳啸天神qíng木然,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唐悦看了那对父女一眼,便已低下了头,怔怔地望着倾城上不断滴落的血,神qíng中竟仿佛有一丝不知所措。
苏梦枕一步步走过去,手慢慢落在唐悦的肩膀上。
手下的身体颤动了下,苏梦枕看到唐悦转过头来,乌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饶是他毫不愧疚,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他还是觉得有些微的不安。
“你满意了吗?”唐悦道。
苏梦枕顿了一顿,才带了点微笑似的,道:“我从未bī迫过任何人,他们全都是自愿的。”
自愿的?自愿背叛qíng同兄弟的手足,自愿用最心爱的女人来当替死鬼,自愿……什么都是自愿的。
唐悦突然明白,眼前这个眼神慵懒,面目英俊的男人,总是用这样一副“条件都在那里,请你随意”的神qíng,受不了威胁的是别人,受不了金钱权势诱惑的也是别人,跟他全然都没有关系。
别人死的凄凄惨惨,他的手却还是gān净的,一点血腥味都没有沾上。
唐悦的神qíng和往日并没有不同,依旧是冷淡的疏离。只是此刻竟显得神qíng恍惚,眼神中似乎还有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惊恐,苏梦枕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他抓过她的手腕,捏紧。
“你怕我?”
苏梦枕就这么笑着站在她面前,身材修长挺拔,整个人有种浑然天成的优雅,笑容又纯洁的像是个少年,任何人都会很容易原谅他犯下的错误,但唐悦却觉得心底有一种恐惧的感觉一点点泛上来。
是的,恐惧。即便她面对再可怕的敌人,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大不了一死而已。但不幸被苏梦枕盯上的人,才是连求死都是一种奢望。
“我请你,放过我吧,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但这一切……真的太可怕了……”唐悦喃喃道。
苏梦枕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道:“你想要结束这一切之前,总该知道一些事qíng,这对谁都好。”
在这一场骚动结束后,场上的局势迅速被拜月教控制起来。唐悦知道,经此一役,拜月教已控制了正道武林的半壁江山。
他们的手上捏着不少门派的重要人物,离全胜实在也是不远了。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bī她回来。
唐悦对岛上那神秘的地方还是记忆犹新,是以当苏梦枕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来到那片竹林的时候,她的心中不免升起了疑惑,还有一些难以克制的不安感。难道曾经见过的船上那个下棋的男人,跟苏梦枕有什么关联?否则,他现在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才穿过竹林,唐悦见到前面出现的院落,一眼望去,隐隐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门口的竹篱上已挂起了一盏灯笼,院子里空无一人。
唐悦心中的那种紧张感,怎样都挥之不去,她的手不自觉地落在了倾城的刀柄上,苏梦枕正巧侧过头来看她,那目光像是能瞬间将她看穿,令她隐匿的心qíng无所遁形,“你不必那么戒备,只是带你来见个人而已。”
他走过去,看那盏灯笼,略略一想,才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回头轻声道:“进来吧。”
唐悦缓缓地走了进去,院子里静寂一片,没有半点声音,寒冷的天气里,唐悦的手心却隐隐有些湿漉漉的。
突然,整个院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门打开了。
这里的天色暗沉的特别快,唐悦刚刚习惯黑暗,这时乍一见到光亮,不由得微微吃惊,后退了半步才停住,她听见走出来的那个人道:“你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个人看不出来年纪,却有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几乎让唐悦第一眼就认出来他便是上次见到的那个自己与自己对弈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人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想要亲近,却又有一种很深的距离感。
这样矛盾的心qíng,还是第一次经历。
苏梦枕慢慢走近,站在院落中央,道:“唐悦,这位便是轩辕教主。”
唐悦面色一变,看着轩辕朗日的神qíng立刻变得不一样了,轩辕朗日很快便察觉出其中细微的差别,他微微皱眉道:“谁允许你带外人来这里的?”
苏梦枕却似乎并不畏惧,只轻轻笑了笑。唐悦看到他站得笔直,却看不清他的表qíng。
她当然看不清,因为苏梦枕避开了她的眼神,正看着轩辕朗日。
死一般的静寂。
苏梦枕第一次对轩辕朗日的话仿佛听不见似的,好像他一贯习惯领命的耳朵已经聋了,他毫无要回答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轩辕朗日皱眉,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一说出口便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分明也察觉到了苏梦枕异常的态度和空气中流动着的那种紧张的气氛,他冷笑道:“看来你终于忍不住了。”
他慢慢说着,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表qíng,他仿佛早已预料到苏梦枕会有所行动似的,唯一惊讶的,只不过是苏梦枕选择的时机而已。
苏梦枕笑了,他在轩辕朗日面前一向很听话,听话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但他现在准备反戈一击了,而且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因为他手中掌握了一样很重要的秘密,和一个很重要的人。
苏梦枕道:“义父,我一直很仰慕你。”
轩辕朗日冷道:“仰慕到恨不得我立刻断气的地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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