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苏梦枕突然大笑,“这世上的高人多的是,一个人若是自称天下第一高手,就会不断遭到挑战,死得也比别人快得多,你觉得我会这样想不开么?”
宋婉词身子明明已在摇摇yù坠,却还是咬牙道,“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有一个仇人,武功想必远在你之上,你没有胜过对方的信心,不得不借由离恨经,找到对方武功上的弱点,借以打败他。”
苏梦枕又沉默了许久,才微微一笑,“宋婉词,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你这样聪明温柔,却无法令我爱上你。”
“聪明?不,我恨死了自己的愚蠢,”宋婉词身子一震,接着道: “你不爱我,那是因为你没有心。”
苏梦枕笑道:“你说的对,我的心早就已经熏黑了,腐烂了,你跟一个没有心的人要爱qíng,本就是一件可笑之极的事。”
“所以,把离恨经jiāo给我,我放你走。”
宋婉词不由自主地护住襟口,这个简单的动作,当然没有逃过苏梦枕的眼睛,他接着道:“你应该已知道,身后两步之处,就是断崖,一旦坠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宋婉词淡淡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cháo红,却答非所问道:“苏梦枕,总有你付出真心的那一天,到时候,你爱的人不会信你,更不会爱你。”
“我会在huáng泉等着看你的下场,看你的心,跟我的尸体一样,彻彻底底的腐烂。”
她仰首,似是不想让眼泪留下来,喃喃低语道:“爷爷,你说得对,我终要为我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苏梦枕还未来得及说话,宋婉词已经纵身跃了下去。
他的手,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虚空。
……
唐悦见到唐漠的时候,还未来得及言语,就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膝盖都摔破了还浑然不觉,爬起来就死死抓住唐漠的袖子,气急道:“大哥,救救那个姑娘!”
唐漠听她把事qíng叙述了一遍,沉声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苏梦枕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唐悦一愣,道:“他们去了后山。”
“你怎么没有跟过去?”
“我……我武功低微,再跟下去一定会被人发现,大哥,再晚就来不及了,那个苏梦枕他……”
唐漠冷哼一声:“亏你还知道自己有几两重,竟然到现在才来告诉我,不知死活!”
他不再迟疑,不管这件事qíng是真是假,只要是发生在唐家堡,他就必须过问,尤其当事人,是他的知jiāo好友苏梦枕。
他知道,唐悦是绝不会撒谎的。但与此同时,又不愿相信,苏梦枕会是这样的人。
所以,只有亲眼证实。
临出门的时候,他吩咐值夜的仆役:“去请商少爷,让他速去唐家堡后山一趟。”
他也没有再多说话,拎着跑得腿发软的唐悦,直奔苏梦枕所住的杏园。
唐家堡给客人们准备了不同规格的院落,配合来客的身份和地位,苏梦枕所住的杏园,是其中的一等院落。
唐漠踹开房门,满室华辉。
红烛还未燃尽,屋内香气四溢,有一种暧昧的气息流转。
锦绣罗帐下,探出一张脸来,唐漠愕然。
男子从容不迫地掀开罗帐,拾起胡乱扔在一边的外袍,一双chūn色dàng漾的眼妩媚地弯了起来,声音却有些无端的魅惑低沉:“我怎么不知道,唐兄还有深夜踹门的爱好?”
唐悦心口跳了两下,眼睛眨了又眨,终是无法相信,这衣冠不整的男子,竟然是苏梦枕本人。
她已经竭尽全力跑回来,苏梦枕难道cha上了翅膀?再说,他又怎知道他们会到这里来确认他人在不在房中?
这——怎么可能?
当接下去看到一只玉样的手臂横生出来,将罗帐的一边轻轻掀起的时候,饶是她再怀疑,也不能不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只因这里并不是只有苏梦枕一人,还有一个生得十分美艳的女子,正露出一双好奇的媚眼,滴溜溜地在闯进来的两人身上打转。
唐漠素来冷酷沉稳,也不由被她看得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原因无他,这位美人,虽有帐子半掩着,却也可以猜到,那下面必然是什么都没有穿的。
“瞧我一时糊涂,竟忘了介绍,楚楚姑娘,这位是唐家堡的少主。”
“唐兄,这位是祁红楼的花魁娘子。”
苏梦枕披上外袍,嘴角的笑意渐深,伸出一根指头,挑起了美人的下巴,道:“楚楚姑娘,唐兄想必是得了消息,来这里一睹你的芳容。”
唐漠紧抿着唇,yīn沉着脸,把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唐悦拎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里面传来女子的笑声。
唐漠的眉头皱的可以拧出水,唐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回到唐漠居住的院落,都没有任何jiāo谈,一直等到商容回来。
“有什么发现?”
商容诧异地道:“我去了后山,可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你到底让我去那里看什么?”
“让她自己说!”唐漠一推,唐悦差点又摔个跟头。
商容看着唐悦乌黑的眼睛水汪汪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温言道:“小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悦磕磕巴巴地把话重复了一遍,泪水已经滚了下来。
商容沉吟片刻才道:“也许苏梦枕是早有防备,我才会扑了个空。”
“但他如果真的发现了小悦,又怎会放她回来报信,这于理不合!”唐漠接着道,“若是真的被发现了,她绝不会有命回来。”
看着他怀疑的眼神,唐悦无法辩解,她也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如何辩解?
“寒云公子平日里虽则风流了些,却委实不像是会做出此等事来的人。许是天黑,小悦看错了。”商容见唐漠有bī问的架势,立刻轻描淡写地想将事qíng揭过去。
但是唐悦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她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月下看得清清楚楚,她怎么可能认错人?但她已无法再让唐漠信任自己,索xing也不再言语。
似她这种沉默寡言的孩子,一旦开口却不被人信任,原就是最伤心的。但她现在却没空伤心,不发一言就奔了出去。
“小悦!”商容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想要上前阻止。
唐漠的脸上风雨yù来,冷哼一声,“别理她!”
亲眼看到都不肯死心,真是倔qiáng,商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一夜,唐悦在后山上转来转去,却找不到任何人的踪迹,她安慰自己地想,宋婉词也许发现苏梦枕的险恶,及早脱了身,但越是找不到人,她就越觉得这是自己的一厢qíng愿。苏梦枕既然处心积虑要拿到那本离恨经,又怎会如此简单就放过宋婉词。现在她找不见人,只能说明,宋婉词已是凶多吉少。
直到天已微亮,唐悦还是不肯死心回去。她独自一人,一路向密林深处走去,越攀越高,终于来到了断崖前。
唐悦壮起胆子向崖下望去,山下云雾纵横,深不见底,青灰的岩石光滑陡峭,如果人坠落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却见得峭壁上有树枝伸出,勾住了一片衣角,唐悦心中只觉得“咯噔”一下。
若是晚上来查看,只会以为是一片树叶。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让人遍体生寒,又是绝境。
等唐悦垂头丧气地回去后,等待她的是唐漠那一张万年不变的铁板脸,告诉她,商容有急事离开了唐家堡,托他向唐悦告别。
唐悦早知道,商容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因为那些搜捕商行舟的人,早已纷纷放弃离开,他便也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只是连告别都赶不上,还是有些难受。
“失魂落魄的像个什么鬼样子,找了一个晚上,死心了吧。”
唐悦不吭声,整齐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人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表qíng。
她不是无话可说,只是不想说话,只因她只要一抬起头,就能见到堂上坐着的男子,那可恶的笑容。
苏梦枕笑道:“不知道唐小姐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
唐漠低头饮茶,并不替她解释,暗地里却也在观察苏梦枕的反应。
唐悦右手动了一下,摊开手掌,上面有半截白色的衣料。
“这是何物?”苏梦枕诧异地望着,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流露出疑惑之色。
唐悦衣裳贴在后背,湿漉漉的,伸出的手腕上,有一道被锋利的岩石划出的血痕。
在风大的断崖上,为了取到这片衣料,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差点送了自己的xi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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