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女子冒险潜入,对珍宝塔中诸多宝物视而不见,竟然只是为了这一枝凤钗?
实在是匪夷所思,这样一柄钗,又怎值得她冒生命的危险?难道这凤钗另有其他价值,是王府中人所不知道的么?
曲临意摇头,不,这只是一枝普通的钗而已。
他挥挥手,侍卫已经上来准备将人压入水牢。
小王爷突然开口了,他道:“放了她。”
曲临意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恨不得掏gān净耳朵再听一遍。
小王爷果然又说了一遍,“放了她。”
可他那一双眼睛,却在她的身上依依不舍地望着。
曲临意心中一凛,静安王府的小王爷,莫非对这一个女贼子,一见钟qíng?
这贼子不但偷走了琉璃凤钗,竟连小王爷的心,也一并偷走了?
曲大总管愕然。
她站起身来,看了小王爷一眼,低低地道:“你放我走?”
一番力搏,她脸色出奇的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身上的夜行衣已湿透,越发突现出她窈窕的身段,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小王爷忍不住道:“你还记得我么?”
年轻女子却露出茫然的表qíng。
小王爷觉得心里一空,刚才感受到的那种重逢的惊喜,仿佛忽然间都失去了。
“今天蒙你帮忙,我才能从归云楼脱身。”
年轻女子眼中的疑惑泛起,“所以,你要为了一碗面钱,放我走?”
曲总管在旁边听了,差点没笑出来,但瞧见自家主子的脸色,终于忍住。好在不是丢了贵重之物,既然主子说放人,就放人吧。
“这位姑娘,你赶紧走吧,不要问这么多。”
这话一说出来,曲总管立刻觉得一记眼刀朝他飞过来,他诧异地发现,自家主子的脸色越发的不善。
年轻女子只低声道:“多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你……你叫什么名字?”小王爷竟然远远问道。
那年轻女子顿了顿,没有回身,只轻轻答道:“唐悦。”
唐悦,唐悦,她原来叫做唐悦啊,小王爷喃喃将这名字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
“召huáng泉二老到我书房。”直到人已走出王府,小王爷还盯着那个背影。
曲总管抹汗,“是。”
……
夜已深,静安王府的书房却还亮着烛火。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那位姑娘,跟玄机老人有关联?”
“小王爷,玄机老人只有一名男徒,一名孙女,但她天生残疾,两人在五年前都已失踪,所以今日夜闯王府的女子绝不会是玄机老人的孙女,只是不知何故,竟然习得‘漫天风雨我独步’的步法。她年纪轻轻,竟然能挡下我一掌,在我手下过了三十五招,绝不该是默默无闻之辈,只可惜她内力尚浅,对敌经验远逊于我,否则还能再走上三十招,不致败落如此之快。”
“可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倾城刀怎么会落在她的手上?”泉老抚着胡须,突然出声道。
huáng老顿了顿,也摇摇头,“如此名刀,竟然落在一个不会运用的人手中,实在是可惜,可惜呀!”
小王爷疑惑道:“可是她的刀法已然是极快。”
“不错,她天生奇力,寻常女子绝接不住我一剑。但她不过把倾城当做一柄普通的刀去使用,实在是糟蹋了倾城。”huáng老道。
“倾城刀?” 小王爷面上露出不解之色。
“小王爷有所不知,这倾城并非俗物,煞气极大,据我所知,它流落江湖一百年来,只有一个人能用这把刀,也只有他配用这把刀。其余得到这把刀的人,最后无一不是惨死的下场,所以,镇不住倾城,反为其所害的人不计其数。但最近二十年来,这把刀已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不知何故会落在这个年轻女子的手中。”泉老解释道。
“这女子持有这把刀,却没有那个人的魔xing,所以,这把刀还不属于她。”huáng老叹息道。
“这把刀煞气如此之重,那位姑娘会不会有危险?”小王爷又紧接着问道。
“这……如果镇不住倾城,最终无法成为倾城的主人,那就只有变成刀祭,被倾城的煞气所累……”
“那有什么化解之道?”小王爷不依不饶地问道。
huáng泉二老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你们说只有一个人真正拥有过这把刀,那这个人是——”
“这个人……”
huáng泉二老的目中,竟不一而同流出一种奇怪的神色,那似是极端的恐惧,却又似是深深的敬畏,却都不肯再说下去。
……
唐悦走出静安王府,就倒在了小巷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她从十二岁开始练剑,每天至少在寒冰石室呆八个时辰,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苦寒和寂寞,已练了五年。
可她没有想到,一个静安王府就让她彻底失去了信心。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面对任何事都不会再退缩。
可是在与那两位老者对战之时,她竟然感到害怕。
那是一种接近死亡的战栗感,是她第一次遇上qiáng敌的恐惧感。
她想了片刻,勉力撑起身子,继续向前走。城门已经关了,她只能一步步走回客栈。
可是不知为什么,可能是连夜赶路,也可能是天寒霜露太重,没走几步,她就觉得浑身冒汗,头晕沉沉,连眼前都天旋地转,几乎是寸步难行。
她哪里知道,自己遇到的是江湖中几十年前就已成名的huáng泉二老。huáng老的那一记掌风,她能挨到现在,已经十分难得。受了严重内伤的人,居然还敢妄动,她能活着走出静安王府,已经万幸。
客栈正门早已关上,只剩下侧门还留着,给去酒馆喝酒的客人备着门,并着小二看守着。
唐悦回去时,小二正在上门板,一见居然还有位女客刚回来,惊得目瞪口呆。
更何况这位女客,身上还穿着夜行衣。
唐悦慢慢挨过去,不想四肢无力,抬不起脚,被门槛狠狠绊倒,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毫无悬念地栽倒下去。
小二惊呼一声,正要去搀扶,却有一个人先他而行,及时将那个女子抱在怀里。
店小二刚要说话,瞧见眼前的男子是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顿时不敢吱声。
“小王爷,现在怎么办?”门外的一个中年男子踏进门来,沉声问道。
“把人带回去。”
唐悦受伤太重,竟没有察觉到自己前脚刚出王府,后脚就有人跟着她走了一路。本来小王爷不过是想知道她从哪里来,但在书房里的一席话让他心中十分不安,所以听了探子的回报后,竟尾随而至。
……
翌日 静安王府
赫连明玉轻轻推开门,里面伺候的侍女一见慌忙行礼,他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便独自一人向内走去。
这件屋子布置得十分雅致,与别处不同。太富丽的,他觉得与那人气质不配,无端显得静安王府俗气。太大的他又觉得空旷,怕她觉得冷清。太小的怕她住起来不舒适,以为是府里人刻意怠慢。赫连明玉在府里选了很久,才选定了这样一间屋子。
选的他几乎心头冒火,这么大的静安王府,怎么就没有一处十全十美的屋子,可以供给她休息呢?想到里面躺着的那个人,赫连明玉突然觉得一阵心跳加速,不由屏息向内走去。
走到内室,却不敢靠近chuáng边,只隔着一扇屏风远远在外间坐着。
屏风上蒙着一层薄纱,纱上绘着一副画,赫连明玉不敢向内看,只好盯着那幅画看。看来看去,那副桃花流水图都似让他心浮气躁,不能平静下来。
不由自主地,隔着一层薄纱,他向躺在chuáng上那个人望去。
第一次见到她,并没有留心她的容貌,只注意到她吃面的时候那种可怕的模样。现在回忆起来,似乎连那种风卷残云的吃相,放在她身上,也觉得可爱起来。
但是什么样的人家会养出这样美丽的姑娘来?要说容貌出众,赫连明玉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那些深藏在皇伯父宫中的美人,环肥燕瘦,柳娇花媚,应有尽有。但他却从未放在心上过,眼睛看过,便没了痕迹。
只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有着苍白的面孔,却又有一双明亮似星的眼睛的女孩子。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她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要来王府偷东西,甚至会产生些荒谬的联想,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他在这里,但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她见到他的时候,眼神中的茫然,已经说明对方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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