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脸上表qíng虽然轻松,步伐却不像初始时容易,只因唐漠说话间又挥出六剑,刚才不过是bī他出手,现在却是认了真,唐漠认真起来,商容自不会小觑,他身形闪避越来越快,口中却笑道:“焚香沐浴自是不必,只是今日是令弟满月,舞刀动剑着实不好!先说好,点到为止!”
比武只论输赢,不论生死,要天时地利人和,方能取胜,比试不过切磋武艺,自是不同,是以商容会有这一句话,唐漠自然心知肚明,“好!”
好字一从唐漠的嘴巴里说出来,商容“刷”地一声张开了折扇,雪白的扇面上只有“静观”二字,“那我就陪唐兄练练手!”
剑影,扇风,闪电般来来往往,听不见丝毫兵刃jiāo锋声,却是一场在无声中激烈的战斗,旁边的商六刚才还满心轻松,现在瞧见局里这两人争斗,着实为他家少爷捏把冷汗。唐漠少年成名,剑法之快实在超出常人想象,关键处更是毫不留qíng,商六一旁看得分明,那剑尖已经三次向商容咽喉之处袭去,都被商容手中折扇一转再转三转挡开了剑锋。一攻一守,两人武功jīng要处已初露端倪。
唐漠剑法迅疾,只攻不守,以攻为守,而商容练的却是修心养xing的功夫,从不主动进攻,却能积极化解每一次的险境,两人的年纪修为又在伯仲之间,是以僵持很久也未见上下之分。
商容明知拆起招来一时难分高低,但他的神qíng和行动,看来仍是那么悠闲而潇洒,甚至还轻吟道:
“来时无物去亦无,譬似浮云过太虚……”他嘴角一抹笑,提摆拂袖,足下几个错步,身形如行云流水,稍一闪身避开了唐漠向他胸前连续袭来的凌厉剑势,待两人站定,他已在唐漠身后了。
唐漠背对着他冷冷一笑,高声唱道“本无生灭,焉有去来!”在他开口时双足便已在地上一蹬,扭身向商容身体右侧攻去,这一攻速度极快,剑招取势也巧,看似攻对方的右边而去,其实蕴着许多变化,无论对方如何回避,终不能从剑下全身而退。
商容毫不惊慌,右肩后侧闪避,脚下步伐飘逸,转眼间身子已退一尺外,只听“锵”的一声,唐漠剑尖已收了回去,顶端却又缠上一物,奇异地甩之不脱,竟是把扇子,唐漠嘴角一勾:“打架的家伙不要了么?”
商容大笑:“抛下一条皮袋骨,还如霜雪入洪炉……”当他说到“骨”字时候,人已悄无声息地靠近,说到“霜雪”二字,一只手掌竟已直奔唐漠身前各大要xué。
本以为他已弃械的唐漠,自然也不免吃了一惊,却也未有丝毫慌乱,刚要正面迎敌,谁知商容身形突转,右手已变化了方向,长袖卷起翻飞,也不知是如何动作,那本该被挑在剑尖的扇子却又轻巧地回到了他的手中。
扇子欢快地在他如玉的指尖绕过一圈,又在身前潇洒展开,商容长身玉立,持扇而笑:“唐兄,还打么?”
唐漠目光一凛,口中喝道:“冰河发焰,铁树华开!”却非诗句,而是剑招。但见剑光闪动,一道剑光似已化作十道、百道剑光,真如冰河漫天,铁树盛放,直叫人为这凌厉无匹的剑光的封锁而窒息。
商六失声惊叫:“少爷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秦不是哥哥控,就酱紫
欧阳明珠(修字)
商容身形丝毫不窒,凌空一个翻身,突然扇子合拢,竟将扇柄抵在剑尖,整个人倒立半空,全靠那柄薄薄的扇子支撑,这一招变化更是妙到极处,换了旁人,时机决不能恰到好处,身形也决不会如此飘逸。倒立半空,他竟然还有心思笑道:“撒手威音前,金鸟叫天碧——”
唐漠当然不会让他如此惬意,沉声喝道:“箭已离弦,虚空坠地!”剑身一翻,竟将商容连人带扇挑了起来,眼看就要如他所预言一般来个翻天覆地。
商六还没来得及为自家少爷鼓掌,这回却又忘记自己立场,几乎要为唐漠喝彩!
商容怎会任由他将自己甩脱,他借力而起,身形翻飞,翩如惊鸿,不偏不倚再次落在剑尖,只是这一次却是金jī独立,足尖轻飘飘点于剑尖之上,无论唐漠如何施力,一时居然甩不开他去,整个人如同一只轻灵的风筝在半空中自在翻转,那扇子“刷”地一声又打开,商容自在道:“若问安心处,刀山是道场……”
听到商容的话,唐漠冷锐的目光中,竟也开始有了些笑意,他鼻梁削直,薄薄的嘴唇紧闭着,平日里显得分外坚qiáng、冷酷,可今日这yīn郁的面容因了一点笑容,变得英俊异常,叫人不敢直视,只听他缓缓道:“我不是迂糙就是刀山,商兄,下次还是换换吧。”
话音刚落,他已收手,此人出剑收剑都是一般利落,叫人措手不及。
商容轻松落地,慢慢走回商六身边,叹了口气,对着他道:“少爷还忘记告诉你上一句,观棋不语真君子啊小子!”
商六的头上又挨了一记!
突然听见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好厉害呀好厉害,怎么不打了?”一道声音宛如huáng鹂初啼,三人不自觉循声望去,见来者竟然是一个天真的少女,这女孩儿约莫十四五岁,肤似玉雪,眉目如画,一身淡绿衫子,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在阳光下竟也熠熠生辉,可见绝非凡品。
她几步跳过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商容身上转了几圈,又落在唐漠身上,大声道:“你的剑法很好!”眼珠子转了一圈,对商容道:“你也很不错!”言谈间颇为傲气,她明明也知道这两人的身法远非常人能及,在她口中,不过得了“很好”、“不错”这样的评语。
商容笑了一笑,“承蒙夸奖,不胜荣幸。”他说荣幸二字,表qíng却与往常一般无二,丝毫没有感到特别荣幸的样子。
绿衣少女当然看不出来,她嘴角弯起,颊边微现梨涡,商容礼数周到,当然令她满意,可她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唐漠有什么表示,她不觉心头不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喂,问你呢!”瞪向对方,但见唐悦一张脸死气沉沉,毫无波澜,当下冷哼一声:“刚才还觉得你厉害,细想来也不过如此!”
唐漠理也不理,转身就走,这时商容突然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欧阳明珠本以为这句话是问她的,刚昂起娇美的下巴就要回答:“我叫——”明珠二字还未出口,那边唐家管事已经答道:“她叫唐悦。”
唐漠一皱眉头,转身一看,果真看到唐悦早已立在一边,静静呆在管家身边,看qíng形,不知已到了多久了,可居然毫无存在感,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那绿衣少女身上,完全没有发觉她竟然也在这里。
欧阳明珠一句话还没出来就被截断,满脸悻悻之色,目光落到了几乎是缩在管家身后的小女孩身上,目光凝注她片刻,发现她整个人呆呆的,便又转头看向唐漠,发现他的目光也注视着这里,她心中一动,三步两步跑过去,竟满面笑容对着唐悦道,“你摘了樱桃啊,让我尝尝好么?”
她平日里绝不会如此温柔地对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说话,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口吻竟是十分的客气和蔼。
唐悦望了她一眼,真的把手里捧着的樱桃小心翼翼递了过来。唐漠在一旁冷冷地瞧着她,并不阻止。
欧阳明珠刚要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掌来接,突然看见唐悦的手,立时后退一步:“哎呀,你手好脏,我不要吃了——”
唐悦僵了一下,慢慢把手收了回去。她在树上爬来爬去,手确实弄脏了。
欧阳明珠笑着伸了伸舌头,不以为意地道:“这样好啦,你去把手洗一洗,再拿来给我吃吧!”
商容在一旁看着唐悦,发现她目光中无悲也无喜,甚至连半丝恼怒也没有,像是已经习惯了被人拒绝,被人责备,他的心里莫名感到一丝不安,只因她这神qíng委实是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他在一旁看了都有些难以理解。
他踏前一步,接过她手上的樱桃:“这樱桃很好吃,都给我吧!”
唐悦看了他一眼,又望着自己空了的手心,目光突然起了变化,她的眼睛本来如死水般安然沉静,此刻却似明丽的湖光,澄清透明却又变幻莫测,这双沉默的眼睛看着一直微笑的商容,竟突然有了一种名为感激的色彩。
商容顿时一愣,突然觉得唐悦很像一个人,可是他仔细再看,却什么痕迹都没有寻到——不由心中暗自想到:这怎么可能呢?许是看花眼了吧……
太阳下,唐悦沉默是金,商容言笑晏晏,欧阳明珠满心不悦,唐漠冷眼旁观。
管家和商六相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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