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见他目光闪烁,知道他不怀好意。不由冷声道:“难怪你们会被世人唾弃,就算以前有别人对不起你们,可如今你们的作为,何尝不是比他们可怕千百倍?又有什么资格怨愤老天对你们不公?我不知道拜月教是什么样的地方,但是我也绝不会去,更不会跟你们这样的畜生一起去。”
孟竹醉大怒,提起唐悦的衣领,怒极反笑道:“你骂我是畜生,好!骂得很好,等一下你就会哭着求我了!”
“放下她!”沈初空突道。
孟竹醉冷笑:“老沈,莫非你到如今还要袒护这丫头?”
沈初空道:“不,真要杀她,也该是我动手。”
“哦,这是何故?”孟竹醉虽未答应,却已重重将唐悦扔在地上。
沈初空道:“即便是敌人,她也是个值得佩服的敌人,我希望可以让她死在我的手上。”
孟竹醉挑眉,轻笑道:“此话当真?你下得去手么?”
沈初空道:“我若杀不了她,你再动手也不迟。”
唐悦只觉得他们的对话十分古怪,沈初空的粗鲁在此刻竟然都化作不见,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说话十分客气,倒与他儒雅的外表符合起来。
孟竹醉退后几步,作出一个请便的姿势。
另两人也都站在原地,很有趣地观看着这一幕。
沈初空走到唐悦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悦压不住胸口的痛苦,猛烈地咳嗽了一声,勉qiáng自己道:“我无话可说。”
到了这个地步,她已不再奢望可以活下去。
没有人可以救她,包括她自己。
这已不是她想不想死的问题,而是毫无选择的余地。
唐悦觉得老天似乎跟她开了一个恶毒的玩笑,当她想死的时候,却偏偏死不了;当她知道自己不能死的时候,却不得不面临绝境,非死不可。
沈初空已高高举起右掌……
唐悦面上终于露出悲伤之色,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却都恍惚不见。即便是从前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qíng,现在也都变得模糊起来,仿若从未存在过一般。
原来真实地面临死亡,竟是这样的感觉。
却听“啪”地一声响。
唐悦几乎以为那是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下一刻,却发现自己竟然能睁开眼睛。
她亲眼看见孟竹醉已飞了出去,整个人撞在一棵大树上,重重倒了下去。
那力道极为可怖,似乎连他的脊背都已撞碎!
事实上,孟竹醉再也站不起来。
他的整个后背都是血ròu模糊。
这一拳,竟然是沈初空打的。
唐悦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疯了?”秦时雨面色大变,狰狞地向沈初空扑过去。
唐悦却只听得一声惨呼,不知为何,半空中的秦时雨忽然跌落在地,一张脸上全是黑气,身体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呼不已。
柳三月恶狠狠道:“沈初空,是你下了毒!”
唐悦吃惊地望着眼前面目儒雅的沈初空,他竟然一拳打伤了孟竹醉,还对秦时雨下了毒。
为什么?
沈初空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他要杀的人是自己才对——却怎么会变成了他自己的伙伴?
“柳三月,你不是我的对手。”沈初空慢慢道,目光冷锐如刀。
柳三月经过片刻的震惊,此刻已恢复了平静,他道:“你该知道背叛的下场。”
沈初空大笑道:“我本就不是拜月教的人,何来背叛之理?”
柳三月yīn沉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初空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拜月教的敌人,便已足够。”
柳三月大声道:“好!沈初空,你有种!”他不再犹豫,飞身上去,提起孟竹醉和秦时雨,头也不回地离开。
唐悦还来不及说话,已被沈初空拦腰抱起。
“他们马上就会追来,你最好省点力气,有什么问题,我以后再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此章临时赶出,感觉不好,以后再修,抹汗
半路阻截
唐悦长时间沉默不语,沈初空低头道:“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唐悦在迟疑,她不知道这句话当问不当问。
但她终究还是问了:“你放走他们,想必已知道后果。”
既然已经动手,为什么还要放那三人离开?
只会留下数不尽的后患。
沈初空笑道:“即便我杀了他们,后果仍是一样。”
“为什么?”唐悦不解。
“半个时辰内我们四人未能同时回去,另四位堂主仍会追来。”沈初空淡淡地道。
“这不是理由。”唐悦直觉地否认。
沈初空愕然道:“那什么才是我放走他们的理由?”
“你——受伤了。”唐悦道。
沈初空脸上变色,许久才回答:“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唐悦看了一眼他的手道:“在你挥出那一拳的时候。”
沈初空苦笑:“连你都能看出来,柳三月不会看不出来。没错,我在试剑大会上受了伤,没有必胜的把握,才不能和柳三月动手。”
唐悦只觉得胸口有阵阵热意上涌,眼眶有些微微湿润。
“你不要露出这种表qíng啊,我可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沈初空道。
唐悦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qíng。
沈初空轻咳一声道:“他们的计划,我早就打算要破坏,绝不是因为你才动手。”
可是……
总是因为她,沈初空才必须提前动手的吧……
即便他试图开解,唐悦还是这么认为。
不知不觉中揪紧了沈初空的衣领,唐悦小声地道:“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任xing地跑出来,沈初空本可以找个更合适的机会挫败对方的计划,而不是在仓促之中动手,面临如今的危险处境。
沈初空脚下的步子在不断加快,儒雅的脸上却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qíng,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道:“话说回来,如果没有碰上我们,你该不会是打算就这样一个人,偷偷地死掉吧。”
唐悦一怔,身体就这样僵硬起来。
还真是个单纯的人,沈初空在心里莫名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虽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不论如何,放弃希望总是不对的。”
唐悦不吭声,把头埋到yīn影里。
“你……根本不能了解我的心qíng。”唐悦这么说着。
沈初空的眼睛落到她肩头的伤处,又不忍似地很快移开,“我比你大很多,当然不能理解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在想些什么。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你不爱惜,也不应该随便糟蹋。”
这真不像是沈初空会说的话,唐悦抬起头,惊奇似地瞧着他。
动不动就满嘴脏话的沈初空,说起安慰人的话来,竟是如此文雅自然。
“你不要看刚才那三个人古怪,他们都是打死也不认输的人。”沈初空抬起头,继续向前走着。
“你说魔教的人?”唐悦道。
沈初空不在意地笑笑:“我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很多年前我也跟你一样,觉得拜月教都是些亡命之徒。可等我真正去了那里,又发现以前自己很多的想法都是错的。”
“难道他们不是恶人?”
“不,他们是恶人,大部分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沈初空口气很淡,“但他们并不天生都是恶人。”
唐悦没有出声,但她脸上的表qíng已经让沈初空知道,她并不相信这些话,非但不相信,还很不以为然。
但她毕竟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所以她没有一句反驳。
山里浓雾弥漫,脚下的石阶仿佛都是在云端之中,走在上面,整个人仿佛飘飘dàngdàng,没有着落。
沈初空叹了口气,“拜月教里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或者说,是走投无路的人。你说他们心肠歹毒,却也不都是天生如此。”
唐悦还是不说话,安静地听着。
沈初空深吸一口气,他已不知道多久没和人说过话。
久到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该如何说话,久到连他的舌头上都快生疮。
拜月教中,他曾经的那些伙伴,并不能称作是人。
不论他们来自何处,为何而来,都是满心仇恨,恶毒可怕。
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故事,但却没有一个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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