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经验,你没有。”林自亮语带双关。
“我已决定。”
“她丈大会砍死你。”
“我不认为如此,这是一个文明的社会。”
“你太乐观了。”
“海伦呢?”
如果海伦在他身边,他一定不会有时间多管闲事。
我伸手推开面前的资料课本。
“岛民逐一患白血病,证实由辐she引起,泥土上无论种植什么,都含辐she元素,那是一座死亡岛屿。”
我心意已定。
“你这个罗曼蒂克的傻子。”大哥说,“十年后你倘若患了肺癌,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会融成一堆脓血,面孔变得似科学怪人,真痛快,那时盛国香才懂得我对她的爱。
林自亮递给我一杯自制冰冻木瓜牛rǔ。
我一喝而尽,笑谈渴饮匈奴血,去就去吧,风萧萧兮易水寒,自古不知多少仗是为女xing而打,我不会寂寞。
“林自明,别疯了。”
我不响。
“你以为她会对你认真?她不过是玩弄你。”
林自亮苦口婆心,就算母亲在生,也不会比他更老土,会不会是核辐she转变了人体内的荷尔蒙,以致男人越来越婆妈?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盛国香。”
“你不必勉qiáng,倘若两兄弟同时爱上有夫之妇,场面肯定悲壮过六国大封相。”
“我们无话可说了。”
“为什么不说说海伦呢,你知道她在何方?”
国香告诉我,我们将由夏威夷群岛转军用水上飞机往珊瑚岛,一行共十多位生态生物学学者。
她兴奋得似一个小孩子获得心爱的礼物。
颇令人心寒,我排第几?
事业、家庭,什么时候才轮到黑市qíng人?
我在读一篇小说:少女苦候她的有妇之夫八年,时日飞快,她已成少妇,他仍没有诚意的表示,他永远不会离婚,他喜欢奔走于妻子及qíng人之间,显示忙碌热闹,他是最重要的一个人,两边都来不及地讨好他……
这并不是新鲜的陷阱,但我们都希望有奇迹出现。
小说的结局很幽默,十二年后他的妻子因病逝世,他俩终于结合,她却找到新欢,比她小好几岁的一个运动员,年轻人要求她离婚,她才不肯呢,她现在要好好享受,过去爱得太苦太gān,好不容易轮到她,有风,她要驶尽帆。
故事就如此告终。
看得我心惊ròu跳。
既然她肯携我一起同往,我应当心满意足。
日子爬得像蜗牛,他们老说,快活不知时日过,那么此刻的我,到底是开心抑或不开心,为什么这个暑假漫漫长,永无终期?
国香出发前准备功夫多得不得了,会议冗长,我只得在家静坐,寄望荒岛十日游。
届时穿着沙龙布,遮住棕色身段最重要的几处,在傍晚,鹅huáng夹紫蓝的天空下漫步沙滩,抬起响螺,听海làng声。
在这之前,我不便骚扰她,像一切qíng人,只能够悄悄在家中等。
坐立不安地等,痴痴呆呆地等,百般无聊地等,无所事事地等,唉声叹气地等。
高大英俊的青年,折磨得十分萎顿。
忍不住打电话到她家。
恰巧她亲身接听,心中十分欣喜,她却不悦地说:“以后别再用这个方法同我联络。”
“什么?”
“施峰这几日态度很奇怪,仿佛怀疑什么似的。”
“自然,她来与我开过谈判。”
“什么?”
“国香,所有的事都由我一个人担当,可以了吧?”
她没有回答我,在那头与别人对话:“……我马上出来,一分钟。”好像要赶到什么地方去。
我叫:“喂,国香。”
“我不说了,家人在等我。”
电话就此截断,只听得胡胡声。
我的地位有多高多大,由此可知。
家是家,男友是男友,危及她家庭的时候,取舍是明显的,施峰施峻是她的接班人,她一定要给予她们最好的生活环境。
我发呆地持话筒不能放下。
难怪老施事事处之泰然,他根本稳cao胜券,他的要求又不高,拍电影是他的jīng神寄托,又可永恒保持一家之主的身份。
我取过外套。第六章
电话铃响。
是国香,她向我道歉来了。
立刻飞身过去取话筒,脚撞在茶几上,“砰”的一声。
“林自明?”是苏苏的声音。
磁xing苏脆,是把好嗓子,为什么我失望?
一边揉膝,一边问:“不赶戏?”
“导演生日,休假一日。”
难怪,酸溜溜地想,一家人要赶出去庆祝。
“马上就想到你,要不要出来?”
别叫人看见才好,国香一生气,我便遭殃,她不受激将法。
“在家挺闷的,听说你没有女朋友。”
这女子把我当小羔羊,大胆妄为。
“有什么好建议?”
“不如到我处,看录影带,吃老酒。”
为什么不呢,我还有什么损失,在家傻jī似等电话,也不是办法。
“我来接你。”
“我自己来,你把一切安排好。”
二十分钟就到了。
苏倩丽住在酒店式公寓里,管理员一见我就立刻露出会心微笑。
我一点儿也不觉困扰,对别人,我充满信心谅解,苏苏是个妙龄女子,当然有权结jiāo异xing朋友,生活荒唐,也无可厚非,只不知老施有否来过这里。
苏苏亲自来启门,“都准备好了,快来。”一手把我扯进去。
不知是失望还是惊喜。
荧光幕上播映的是足球赛,沙发布置得软绵绵,茶几上放着半打冰冻啤酒,一大碟花生。
甚至苏苏都巾帼不让须眉。
“你看十号,”她说,“似会武功,像不像我们武侠小说中的沾衣十八跌?敌方十个人拦追他也不管用,他滑似泥鳅,总有办法过关。”
我呆呆地看着她。
“就算看过也值得温习,过来。”
但我不喜欢足球,自小我们弟兄俩都不似蛮牛,学会游泳还是为逃生用。
我试探问:“这便是你的好节目?”
“是。”
“看完足球呢?”纯属好奇,并无他意。
“出去吃一顿辣得跳舞的咖喱。”
“然后呢?”
她伏在沙发垫子上,用猫似双眸看着我,“送你回家,我不是急色儿。”
我完全相信。
现在一切由她们做主动。
“来,”苏苏拍拍身边的垫子,“乖乖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叠着双手看住她笑,“你打算这样过一辈子?”
苏苏扬起一条眉,大惑不解。
我坐下,“不准备结婚找归宿?”
“你向我求婚?”
“不不,”我擦擦鼻子,“别误会,只不过探讨一下问题。”
“你们大学教授真可以拿这个题目写一本书。”她叹息。
“看样子啤酒花生与足球赛居功至伟,你们都不打算成家生孩子了。”
“孩子真要命,你见过施导演的小女儿?真似一个活的洋囡囡,多次有绑架她的冲动。”
是,施峻模样趣致。
“假使有那样一个孩子,生活就十全十美,”苏倩丽感喟地说,“难怪施太太把女儿当命根。”
“真的?”
“她只肯为她们放假。”
“听说,你同阿施曾是好朋友。”
苏苏脸色一变,“别管闲事。”她用手指碰我鼻尖。
对我,她总有三分轻佻。
她接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在追求人家的太大。”她睁大眼睛。
我学了乖,笑得非常自然,“谁说的,你?”也指指她鼻尖,“没有证据,别乱说话。”
“她年纪比你大。”
我取过外套,“没留意。”
“她不会为你离婚的,我对她家庭状况最了解,施氏夫妇隔一百年也不会分手。”
“我要告辞了,太失望,原以为你会穿着黑纱亵衣出来引诱我……不提也罢。”
“喂!”
苏苏在门后大叫,我已进了电梯。
管理员见到我很诧异,眼角像是问“这么快”,我连忙逃之夭夭。
甘于向盛国香拜服,不表示其他女子也可将我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