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眼泪落在他的脖颈上,也落在他的心上,李惟元只觉得心中满是怜惜。
他伸臂,揽着李令婉柔软的身子,温声的安抚着她:“我知道。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有哥哥在,是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李令婉蹭着他脖颈的动作微顿,但随后李惟元又听得她抽泣的声音复又软软的响起:“可是哥哥,我怕。我,我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到那个女人来找我索命。我,我还梦到哥哥你割了我的舌头,为了三姐,你还要狠心的杀了我。哥哥,我怕痛,我不想死。”
说到这里,那眼泪水早就不停的自眼中滚落了下来,更是哭的声哽气噎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惟元就算再聪明,可现下见她哭成这样,又娇软软的在他耳边叫着他哥哥,又说她害怕,不想死这样的话,哪里还会疑心到其中有诈?便是再知道其中有诈,那这个坑他肯定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就往下跳的。
他收紧双臂,紧紧的将李令婉抱在怀中。随后他低头,目光满是怜惜的看着她,又轻声的说着:“傻子,你的命比我自己的命都还重要,哥哥怎么会割了你的舌头,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外人杀了你?哥哥只会护着你,一辈子都好好的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往后不要再怕哥哥了,好不好?嗯?”
完全的就是一幅哄小孩子的语气。
而李令婉也做了小孩的样出来,趴在他的怀中哭的抽抽搭搭的。
她知道李惟元惯常吃她示弱的这套。而且杜氏的事,她方才想了想,觉得实在是没有法子在李惟元的面前圆过那个谎去,所以不如先哭一场,让李惟元的心中软化下来,随后再慢慢的同他说起那夜的事。
而且李令婉采取的还是主动出击的法子。她并没有等到李惟元来开口问她,她自己就先一边抽泣,一边说着:“那夜我从哥哥那里回来之后,猛然的闻得一阵花香,就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结果黑夜中迷了路,不晓得怎么就走到了那处小院去。我以往从没有在花园子中看到过这处小院的,心中好奇,便走了进去看。但没想到里面竟然住了人的,而且看我进去,那个女人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冲过来就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还好哥哥你及时赶到,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又抽泣了两声,然后她就抬头问李惟元:“哥哥,你那天晚上怎么也去了那里啊?你什么时候去的啊?还有,那个女人是谁啊,你知不知道?”
李惟元听了,止不住的就在心中笑骂了一声小滑头。
他看得出来李令婉先前刚醒时的恐惧肯定是真的,不是假装出来的,可后来她缩在chuáng角那里想了半日,必然是想通了一些事,然后又怕他问起那夜的事来,又担心他听到了她和杜氏之间的对话,那些话她必然是圆不下去的,所以便gān脆将计就计,装了软弱的样子出来向他哭诉。
但这丫头聪明就聪明在,她说的这一番话里面,四分假里倒掺了六分真,若是一般人,只怕真的就要叫她这样给哄骗了过去。
而且她说的这几句话,不单试探了他,还将她自己心中最担心的事说了出来,听他做了承诺,随后又开始这样的盘问起他来。
李惟元一时心中真是对她又气又爱,恨不能翻过她的身子来,抬手就好好的打她的屁、股两巴掌。
她竟然这样的不信任他。若是她肯将她心中知道的所有事都对他言明,那无论是于她,还是于他,都会是极大的好事。但她就偏偏不说,还要这样藏着掖着的,就怕他知道了一星半点。
但李惟元心中也晓得,现下既然李令婉还不信任他,若他只一味的追问,或坦言自己已经知道了一些,只怕下一刻李令婉就会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就跑了,再也不肯亲近他了。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暂且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于是李惟元就神qíng坦dàng的说道:“那夜是小扇来找我,说你有句话忘了对我说,要回来找我,让她先回去。但小扇始终不放心,担心你夜路难行,所以还是提着灯笼来我这里找你。但到了之后她一问起,知道你压根就没有回来找我,于是我和小扇,谨言他们就都着急了,赶忙的到处去寻你。那时我正好寻到了那处小院旁边,等到小院里传来你的尖叫声,我便去推门,但院门从里面闩住了,推不开,我心中着急,就爬墙进去了。一进去就看到那个女人正双手掐着你的脖子,我就赶过去救你了。至于其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微沉了下去,面上的表qíng也有几分暗淡:“至于那个女人是谁,我也不清楚。但是那晚,唉,我竟然那样一个失手就将她给推的头撞到了墙上去,她就那样的,那样的死了。”
声音微带几分哽咽。但随后他就抬头看着李令婉,目光满是悲伤:“婉婉,我,我竟然杀人了。你会不会怕我?”
李令婉这下子心中就有点纠结了。
她心中自然是明白,若是李惟元那夜没有听到她和杜氏之间的对话那就是最好的局面了,但是现下听到他这样明明白白的说了他什么都咩有听到,她却又觉得有点不相信。
可看着李惟元这样坦dàng和悲痛的神qíng全不像作伪,她又没法子不信。
杜氏是他娘,他因为救自己,失手推了杜氏,导致杜氏头撞到墙死了,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确实是满面悲痛,双眼含泪。但他又怕她知道杜氏是谁,所以还要忍着心中悲伤说自己不认识杜氏。
李令婉觉得自己真是快要糊涂了。但看着李惟元现下这样难过悲痛的模样,她还是止不住的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着他:“哥哥,你不要太难过了。你,你这也都是因为救我,所以才失手推了那个人。若真要怪,那这事也该怪到我的头上,与你无关的。你不要自责了。”
李惟元猛然的又伸臂紧紧的抱住了她。
若这世间真有神明,那就让所有的事都怪责到他一个人的头上吧,他只要他的婉婉永远都好好的。
李令婉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给勒的喘不过气来了。她忙抬手拍他的肩,控诉着:“哥哥,你要勒死我了。”
李惟元忙松开了她。又抬眼看她,极其认真的同她说着:“婉婉,不要怕哥哥。哥哥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得他这样认真的承诺,李令婉心中也放心。而且方才她缩在chuáng角想了半日,觉得虽然杜氏的结局看起来是和原书中一样,但细想来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
书中李惟元弑母是在十四岁那年。而且还是因为杜氏常年责骂折磨他,他心中扭曲,不堪忍受,所以狠心主动弑母。但现下李惟元是为了救她,失手推了杜氏,致她头碰撞到墙壁而死,并非主动。且现下李惟元已经十九岁了,时间线也和书里一开始的设定不一样。
随后她又想到了画屏的死上面去。
画屏书中设定的结局是在她死的同年,被李惟元灌了一碗砒、霜下去。但是现下,画屏却是早早的就自己跳井死了,这也与原书不符啊。所以杜氏的死,也许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巧合罢了,这并不代表她往后就会落到书中那样设定的结局啊。
李令婉放下了心来,然后想着的就是要怎么试探李惟元的事。毕竟那夜她不确定李惟元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和杜氏之间的对话,又到底听到了多少。不过现下看来,李惟元约莫是真的没有听到那些话。不然他若是此刻晓得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并非亲堂兄妹,只怕他是不会还如现下这般的对自己好的。
想到这里,李令婉心中就越发的大定。而且此时屋中烛火煌煌,到处都是亮的,她心中的恐惧便越发的减少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而这一放松,她就觉得饿了。
她可是足足昏睡了两日两夜,粒米都没有粘牙呢。
“哥哥,我饿了。”她就歪头看李惟元,声音娇软,“我要吃jī丝粥。”
李惟元便扬声唤着小扇和小玉,让她们进来将屋里的蜡烛都点亮了,再去将一直温着的jī丝粥拿过来。
小扇和小玉见李令婉现下神采奕奕的模样,看着病是完全的大好了,她们心中也高兴,面上满是笑容。
当下小扇留下来点屋中的蜡烛,小玉出去拿jī丝粥。李惟元则是将chuáng头小方桌上放的药碗拿起,递了过来:“婉婉,喝药。”
昏睡之时李令婉尚且还下意识的不肯喝药,更何况现下她完全清醒的时候了。
她就抬手捂住了口鼻,瓮声瓮气的声音自她细嫩的手掌后面传出:“闻起来就这样的苦了,那喝起来只会更苦。我不要喝。”
李惟元无奈。但还得耐着xing子哄她:“良药苦口。喝了,你的风寒就会完全的好了。乖,快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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