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谨言在门口守着之后,他便抬脚进了铺子。
铺子里面有两位女客正在挑拣首饰。其中一位穿了白襦碧裙,头上簪了一朵碧玉珠花,生的容貌秀丽清雅,而旁边的那位一身青衣,打扮较为简单,想来应该是主仆二人。
李惟元不过目光略略瞥过她们两人,随后便背着双手,垂头装着在看柜子里面摆放的各样首饰的样子。
但那位姑娘见到有人进来,而且还是个年轻男子,顿时一张粉脸涨的通红,忙用手中的团扇遮住了半边脸。
又偷眼见李惟元一身青色官袍,胸前鹭鸶补子绣纹,便晓得他是个六品的文官。她便心中有些纳闷,想着这人看着这样年轻,竟已是到了六品的官位了么?
又见他身材修长若竹,腰间一条素银带,越发的显出他的细腰来。相貌更是生的清俊,怎么看都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简直无一处不完美的。
这姑娘见了,不晓得为何,胸腔里的一颗心便砰砰砰的乱跳了起来,面上更是滚烫一片。
她慌忙用团扇完全的遮挡住了自己的整张脸。
但李惟元压根就没有看她,他目光完全被柜面上的一支步摇吸引住了。
那是一支赤金累丝步摇,做成了一大一小两朵牡丹花的模样,花心皆镶嵌了一粒成色极透亮的翡翠圆珠子。中间又垂了三缕细细的流苏下来,底端也都缀了一粒略小一些的翡翠圆珠子。
李惟元便想起了李令婉日常最爱戴在腕间的那只翡翠镯子,瞧着与这步摇上面的翡翠圆珠子颜色深浅都是一样的。若这只步摇若簪在她发间,倒能与她手腕上的那只翡翠镯子相映成趣。
想起李令婉,他原还淡漠的面上立时便柔和了下来,眉宇间更是笼了一层温柔笑意。旁边的那位姑娘看着他这样,止不住的便觉得胸前里的一颗心跳的越发的快了,面上更是如火烧一样的烫。
李惟元这时已是伸手拿起了这支步摇,递给了一旁的伙计。伙计忙接了过来,又去寻了一只装饰做工极考究的锦匣子将这支步摇装了起来,随后双手恭敬的递了过来。
李惟元接过,拿在手中。
旁边的那姑娘一早已是挑拣好了一样首饰,是一支赤金镶嵌细碎红宝石的小巧jīng致凤钗。伙计这时也用锦匣子装好了,递了过来。
她身旁的丫鬟伸手接了过来,又付了银子,随后便扶着自己姑娘说道:“姑娘,马车在外面候着了,咱们走吧。”
那姑娘转头看了李惟元一眼,见他只是背着手在看柜面上的首饰,压根就没有抬头看人的意思。也不晓得为何,她心中就觉得很失望。但还是让丫鬟扶着,出了这漱妆阁的门。不过上马车的时候,她几番yù语还休,最后还是吩咐着自己的丫鬟:“遣个小厮去询问一番,刚刚漱妆阁里的那位公子,是,”
说到这里,她面上便飞起了两片红晕。可到底还是通红着一张脸继续的说了下去:“是哪家的公子。”
那丫鬟听了就笑道:“刚刚奴婢也偷眼瞧过了,那位公子确实是生的俊秀呢。而且看他身上的官袍补子,竟还是个六品的文官。难得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官职,必然是个人才。”
又笑道:“姑娘您素日眼光便极高,等闲的人是入不得您的眼的。难得今儿您竟然这样的在意那位公子,奴婢一定让小厮将他的底细细细的查访清楚。若他没有成过亲,家世又与您相当,那您便在老爷和夫人面前提上一提,但凡老爷开口同意了,那这门亲事就一准儿能成的。”
那姑娘听了,倒过手里的团扇柄就打了那丫鬟的胳膊一下,口中更是嗔道:“你这丫头,口中只管胡说些什么?我只是,只是,”
但后面的话她却是红着一张脸没法接下去了。
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忐忑的。方才看那人挑了一支牡丹步摇,且彼时他面上神qíng温柔,该不会那支牡丹步摇是要买了送给他心上人的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觉失落,不由的就上齿轻咬着下唇,蹙了一双纤细的柳叶眉没有说话。
第77章 痛彻心扉
漱妆阁中。
待那两位主仆离开之后, 小伙计便赶忙的迎了李惟元到后面的内室里面去,又倒身对着他拜了下去:“主上。”
李惟元微点了点头,轻声的嗯了一声。
小伙计又道:“请主上稍等,小的这就去请了掌柜过来。”
随后他便转身,飞跑着走了。过了一会儿的功夫, 就有一个人过来了,小伙计跟在他身后。
来人生了一张白净大团脸, 未语面上就先堆了满脸的笑,瞧着就甚为的和气。他身上穿了一件宝蓝色绸直裰,约莫三十来岁的光景。
这人名叫做康和泰, 面上是这漱妆阁的掌柜,实则是皇极会在这京城分坛的总香主,职务不低。上次李惟元拿了白玉牌来这里, 便是这个康和泰接待的。也是他将上官宏胜寄存在这里的信物jiāo给了李惟元。
见到李惟元,康和泰便也要倒身拜下去, 但立时就被李惟元伸双手扶了起来。
“都是自家兄弟, 康香主客气了。请坐。”
康和泰道了谢, 落了座。随后小伙计的奉了茶上来。
李惟元就吩咐小伙计:“你去前面铺子里照常同人做生意。”
小伙计恭敬的应了一声, 转身自去了。
李惟元就又问着康和泰:“近来会中可有何要事发生?”
康和泰便拣了几件要紧的事说了,李惟元听的仔细。随后他又问着:“那日自我来之后,可也有人持同样的白玉牌,说同样的接头暗语来找寻过你们?”
一听他问起这个,康和泰面上立时便正色了起来。
“不出主上所料。五月八日晚间便有一青年男子持了白玉牌过来找寻我们,又说了同样的接头暗语。但属下等得主上一早提醒, 晓得是有人冒认,所以便只面上装作应承,内里全然没有理会。”
“那人是何身份?可有查探出来?”
康和泰面上便做了愤恨的模样出来:“兄弟们已经查清了,那人竟然是狗皇帝的儿子,当今四皇子谢蕴便是。”
李惟元闻言,心中暗惊。
没想到这皇极会原本该是四皇子谢蕴所有。但他记得李令婉那时候语焉不详的说过若有人问起你的身世,你只说上官宏胜已悉数与你说清即可,若这样说来,那四皇子谢蕴有什么身世?难不成他还不是皇上的儿子不成?
李惟元心中狐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依然眉目不动的轻抚着手边桌面上放着的白底绘墨竹的盖碗边缘。
康和泰暗自忖度了一番他面上的神色。
上官宏胜算得上是康和泰的世伯,但他却从未见过面。只知道父亲临终之前遗命,要他将来一定要听信上官宏胜的话。后来便有个人,说是上官宏胜派遣来领他入京的。再后来他便做了这皇极会北京分坛的总香主。虽然上官宏胜偶尔会来找他,但却始终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前段时间上官宏胜更是说他早些年已经找到了幼主的下落,留了一半信物和暗语给他,言明若他日有人持了另一半信物过来找他,且说对了暗语,那他便是幼主,可将掌控整个皇极会的印信jiāo给他,让他接替自己成为这皇极会的会主。还要康和泰往后无论如何都要辅佐幼主,成就大事。
而五月初八那日清早,李惟元便持了信物上门来。于是一番盘问之下,康和泰便将那枚印信jiāo给了李惟元,对李惟元倒身下拜,尊称他一声主上。
只是虽然面上尊称李惟元为主上,可见他年纪轻轻,康和泰心中多少还有些瞧不上他。但后来他见李惟元行事缜密,手段果断,轻易不能猜透他心中所想。这些日子又将会中一应要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倒教他心中丝毫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主上了。是以当下康和泰便恭声的问着:“主上,请问对这位四皇子,该如何处置?”
李惟元正揭开了盖碗的盖子,闻言他便一松手,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碗盖准确无误的落回了盖碗上面。
“杀了。”
极清极冷的声音,让人听了,只觉心口陡然发凉,透身冰冷。
他原就是鸠占鹊巢,为免日后身份败露,自然是容不得这只鹊还活在世上。
康和泰心中一惊,忙从椅中起身站起,肃色应道:“谨遵主上之命。”
李惟元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坐。随后又道:“我还有两件事,需要劳烦康香主费心。”
“请主人吩咐,”康和泰又起身自椅中站起,“属下无有不从。”
李惟元对他做了个坐的手势,然后慢慢的说着:“这第一件事,十五年前有个孙御史卷进了一桩案子里面,全家遭流放云南,新近又被皇上下旨平反了,召回了京来,授了左副都御史一职。他有个女儿,名叫做孙兰漪,你去查一查十五年前有关她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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