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嬿流着泪含恨应下了。被老太太嫌弃的呵斥她出门的时候,她还回头恶狠狠的剜了李令婉好几眼。
但其实李令婉犹且觉得老太太对李令嬿的这个处罚有点轻了。
说白了李令嬿是存心要她死的,若非昨夜淳于祈相救,此刻她早就是水底的一缕亡魂了。只让李令嬿罚跪三日祠堂,又禁足,她心中还有什么好怨恨她的呢?难不成李令嬿都yù置她于死地了,还要指望她心中感激她,与她亲亲热热的姐妹qíng深么?
不过李令婉心中也明白,老太太现下也不会对李令嬿真的如何,她心中总要顾念着李修柏的。所以算了,暂且先这样吧。
其后大家又在一起坐了一会,徐氏是没口子的恭维着李令婉。
今时不同往日,她还要指望着李令婉往后能拉李令娇和李惟梁一把呢。
李令婉只做了害羞的模样出来,低着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一时大家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彼此出了世安堂,各归各房去了。
周氏叫了李令婉去她的落梅居,细问了一番昨夜的事,说到担忧处,她又止不住的哭。后来说到李令婉与淳于祈定了婚事的事上,她又笑。
淳于祈哪方面的条件都比梁丰羽好太多。而且刚刚她也听说了梁丰羽腿断了的事,虽然知道这样想不好,自私,可她做娘的也不想自己的女儿一辈子跟断了腿的男人一起过。
李令婉没有法子,只能耐心的安抚了她一会。随后娘儿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周氏便催促着李令婉回去歇息。
昨夜又是落水又是中毒的,现如今可不要好好的歇息歇息养养身子?而且刚刚淳于祈临走的时候也拿了好几贴药出来,细心的同丫鬟jiāo代过了该如何煎,一日服几次,又有哪些要注意的事,事无巨细的,周氏在旁边看了,觉得淳于祈也是真心关爱李令婉的,她心中也甚觉欣慰。
于是李令婉当下便带了小青回了怡和院。
小扇和小玉刚刚已是听说了李令婉完好无损的回来的事,这会一见她好好儿的,个个都喜极而泣。
李令婉吩咐着小丫鬟去烧了洗澡水来,痛快的洗了个澡。jīng着身子坐在浴桶里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处伤口。
伤口周围有些泛白,看着有些狰狞,也不晓得会不会留疤。
随后她又看到了左右手腕上先前被淳于祈qiáng行笼上去的那一副赤金九龙戏珠镯子。她心中有些烦,就伸手将这副手镯子褪了下来,让小扇暂且先收起来。
等洗好了澡,她换了衣裙,歪在chuáng上想着这些个烦心的事。只是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想着想着便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而等到了次日,永欢侯府上午就遣了媒人正式上李家来提亲。随后双方合了庚帖,又请人看了吉日,便定在十月初八这日迎娶。
算起来才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要嫁过去了。李令婉听了,心中未免就有些着急忙慌起来。
也不晓得李惟元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可能赶得回来?等他回来了,必然是能想得出法子让她不嫁给淳于祈的吧?这可是她现在唯一的指望了。
转眼霜降已过,立冬在望。天气渐冷,糙木huáng落,蜇虫咸俯。而李令婉的心也随之慢慢的落到了冰点。
前些时候李惟元不时的还会有书信过来给她,但这些日子,他却连一封信都没有来过。
他这到底是在江苏出了什么事,还是晓得了她和淳于祈的事,然后……
最后她按捺不住,让小扇叫了小青过来。等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丫鬟之后,她开口问小青:“这些日子大少爷可有跟你来信说过些什么?”
小青心中震惊,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听姑娘的这意思,莫不成她心中其实是知晓她这些日子不时的就会将她的事告诉李惟元?
李令婉则是继续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李惟元的xing子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个小青固然是他安排在她身边护着她安危的,但另一方面何尝又不是监管着她日常的一举一动?只是以前她觉得自己每天待在这怡和院里做的事来来去去的都是那些,也不怕李惟元知道,但是上次西池的事,还有她和淳于祈已经定亲了,十月初八就会完婚这样的事……
这些大事小青必然已经都告诉他了,李令婉就不相信李惟元会无动于衷。
但是小青摇头:“没有。自从奴婢去过一封信说了姑娘您和永欢侯世子已经定亲,婚期定在十月初八的事之后,主上便再没有对奴婢有过任何指示。”
李令婉怔了好一会儿。
他不给自己来信,也对小青没有什么指示,他这是真的生气了,还是他已经不打算再理会她了?
李令婉觉得心里很乱。但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挥手让小青退了出去,说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但静了没一会,就见小玉进来禀报,说是淳于世子来了。
已近傍晚,他这会过来做什么?李令婉待要不见,可小玉又说:“是老太太身边的双红亲自送了淳于世子过来的。”
这些日子淳于祈经常会来找她。她自然都是找了各种理由推却,但没想到后来淳于祈学乖了,不再直接来找她,而是曲线救国先去找老太太。
都已经定过亲事了,不日就要完婚的,老太太自然也盼着他们两个人感qíng好,所以总是会应下淳于祈想见李令婉的请求,随后又让自己身边的丫鬟请了李令婉过去。但现在好了,都直接遣丫鬟,还是老太太最看重的丫鬟送他来她这里了。
李令婉还能怎么样呢?她唯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让他进来吧。”
小玉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片刻之后淳于祈就抬脚走了进来。
李令婉抬眼看他。
想必他是刚散值出来,身上穿的是一身青色常服,腰间银钑花腰带,衬的他整个人芝兰玉树一般的清隽。
前些时候有国外使团来京,淳于祈被遣随同其他官员一起接待。因着他表现出众,特别是那些国外使团的话他都会说,皇上觉得彰显了天、朝威严,心中一高兴,就将他由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迁为了从五品的鸿胪寺右少卿。
一下子连升两级,这里面固然有皇上看在永欢侯的面上想要提拔淳于祈的缘故,但淳于祈个人的能力却也确实是卓越。
淳于祈的手上拿了一个包裹的很严实的油纸包,一进来他就笑道:“刚刚我散值回来的路上闻到了一阵糖炒栗子香,想着你可能爱吃,就买了一包。让旁人送过来我又不放心,所以想想还是自己亲自送过来的好。”
说罢,他就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到了李令婉身侧的炕桌上。
又一眼看到炕桌上放了一只绣绷,白绫上是一朵尚未完工的牡丹,瞧着极是雅致不俗的。
淳于祈眉峰微挑,含笑看了李令婉一眼,问她:“你这绣的是嫁妆?”
李令婉劈手夺下了他手里的绣绷,微红了一张脸:“不是。我只是绣着好玩儿的。”
她绣这个确实是打发时间的。不给自己找点事做,脑子里就总是会想许多事。
淳于祈见她粉颊晕红,真是说不尽的娇美妍丽,他止不住的就觉得心尖上发痒。只是想要伸手来握她的手,又怕她会拒绝。
他知道李令婉心中还是有些抵触他的。不过往后的时日长着呢,她总会有对他敞开心扉的那一日,暂且急不得。
于是他便压下了心里的那股子绮念,转而隔着炕桌,在木炕的另一边坐了下来。而李令婉这时则是又伸手拿起了绣绷,低头开始做起了绣活。
这样就可以避免和淳于祈说话了。
淳于祈这时眉目带笑,侧头静静的看着她。
红日西沉,夕阳余晖穿透窗外的芭蕉树落在她的身上。她穿了粉色缕金提花缎面的夹纱小袄,眉目如画。拿着绣花针的纤长白皙手指在白绫上挑动的动作优美娴熟,一切都美好若梦。
淳于祈的目光舍不得离开她身上,便只是这样一直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片刻之后他忽然又开口柔声的笑道:“府里新房我已是让他们都布置好了,每一样摆设都是我jīng挑细选过的。只是这被子我却犯了愁。新婚之夜婉婉是喜欢大红色绣百子千孙被面的被子,还是大红色绣繁花蝴蝶被面的被子?”
李令婉拿着绣花针的手顿住了。
这样的问题……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淳于祈却是笑着不依不饶的又问了一遍,大有她若不回答,他就会一直问下去的趋势。
“你又何必要问我这种问题?”片刻之后李令婉被她追问不过,抬头看他,面色平静,“你心中明晓得我其实是不想嫁你的。这样的话我同你说过很多次了,只是你总是恍若未闻一般,自顾自的就定下了这门婚事。”
淳于祈闻言,面上的笑容微敛。但片刻之后他面上又重新带上了那抹温和的笑意:“婉婉,难道你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上门求娶你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广平侯府日后晓得了这事,即便梁丰羽那样了,可他们也是要面子的,必然会上门来退亲。那往后这一辈子你就要活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中了。所以,婉婉,我怎能不对你负这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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