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客川流不息,一派热闹景象。无双大着肚子,不愿意见外人,老王妃酌qíng见了一些二品以上的诰命和皇甫潇阵营中重要官员的女眷,也就是闲聊一会儿,喝两盏茶罢了。无双只见了安王妃,这是她在燕京惟一的朋友。
安王妃喝着桂花茶,笑眯眯地看着无双,从她的脸一直看到隆起的腹部,煞有介事地点头,“果然是宜男之相。”
无双瞪了她一眼,“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么来?就会跟着瞎扯。”说着,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想生个女儿的。”
“别啊,说这些话来引我妒嫉是吧?”安王妃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然后数落她,“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我成亲之后数年没有消息,急得都想跳七星湖,一了百了,好不容易怀上了,又提心吊胆的,怕不是儿子,直到把孩子生下来,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不然可真就没法活了。像你这样,一成亲就有了喜,看你这肚子尖尖的,八成是儿子,真是有福之人啊。”
无双笑得前仰后合,“我觉得你们把能生儿子当成了不得的事,在我们那儿却很平常,而且,好像大燕的普通百姓在子嗣上都没那么艰难,可能是你们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太过娇养,才会成亲后不易受孕吧。我虽贵为公主,父汗母妃可都没娇惯过,所以在这方面也不会太难。当然,成亲不久就有了喜,我也没料到,可能是王爷待我很好,让我很开心,所以才会这般容易的吧。”
安王妃颇有点百感jiāo集,“是啊,王爷待你可是难得的好,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地凑过来,低声问道,“你可知蒙兀的使团到咱们燕京了?”
“哦?我不知道,王爷没提过。”无双想了一下便明白了,“他们应该是来祝贺皇上大婚的吧?日子提前得很突然,肯定让他们的皇帝措手不及,准备礼物就要耽搁些日子,又是千里迢迢的,不可能快马疾行,现在才到,也很正常。我们汗国的使团这会儿还没到呢,听说刚入关,还要走好几天才能到京城。”
安王妃叹气,“是啊,我们这边倒没怪他们晚到,可他们却在朝上发难,说我们本来发了国书,通知他们皇上的大婚日期。他们也按着那个日子来筹办礼物,此时却突然改期,提前了半年,让他们的皇帝和亲王都放下国事,全力置办礼物,多花了很多钱。他们在路上快马加鞭,紧赶慢赶,也没赶上,定要我们大燕的皇上和摄政王给他们个jiāo代。蒙兀使者个个粗鲁无礼,简直是大闹金殿,群臣愤慨,却无可奈何。”
无双诧异,“为什么?赶在皇上面前放肆,直接赶出皇宫就是了。”
“哪敢啊?”安王妃无奈地摇头,“听说跟着使团从他们王廷出发的护卫是十万铁骑,现在都停在边关,等着迎接使团回去。谁看不出这是威胁?武将们都忍不住,气得想要跳出来揍人,却被文官阻止了。礼部和理藩院的大臣们天天去迎宾馆赔笑脸,憋屈得很。”
无双忍俊不禁,“依我们王爷的xing子,怎么会这般忍气吞声?”
安王妃轻叹,“现在是皇上亲理政事,内阁诸相辅佐,王爷只是监国,赵昶他们想息事宁人,虽然有些窝囊,却也不能说有害燕国,他自然也不便反对。”
“哦。”无双收了笑容,神qíng变得有些冷淡,“那就让那帮软骨头去装孙子好了,蒙兀人都是豺láng,哪是几句好话就能过得去的?定会得寸进尺,提出许多过分的要求,倒要看那些文官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不是妥协?你都说他们装孙子了,他们一向也是不太敢惹蒙兀人的。”安王妃轻轻撇了撇嘴,“我们王爷跟礼部的岳大人jiāo好,听他说,蒙兀人嚷嚷着,说摄政王娶了神鹰汗国的公主做正妃,是对他们的侮rǔ,要摄政王休妻,娶他们的公主做正妃。”
无双顿时大怒,“蒙兀的狗皇帝哪里有什么正牌公主?不过是跟下贱罪奴生了两个小崽子,连庶出都算不上,在我们那儿都是做奴婢的东西。这两个小贱人仗着有几分姿色,一向飞扬跋扈,从小就爱打杀奴隶,而且喜欢看野shòu吃人,十三岁就开始养男人,至今不知有过多少面首,就连叔伯表兄弟都是来者不拒,还有过跟兄弟几人一起大被同眠胡天胡地的丑事,脏得简直没法说,便是残花败柳都比她们gān净些。”
安王妃听得直冒冷汗,天下间居然有这种皇家公主,还真是奇闻。要真是这样的女人,别说什么王妃,便是通房丫鬟都没资格做。
无双越说越气,“就这种货色,还敢冒充什么公主,与我相提并论,简直欺人太甚。哼,十万铁骑了不起吗?我们汗国也有,我这就写信给我大哥,让他率大军去踏平蒙兀王廷,给我出口气。”
安王妃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王妃可不是温婉柔顺的大燕千金,即使算不上xing烈如火,却也是受不得气的尊贵人,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为了出口气而让两国大战,甚至把三国全都拖进战火,大打一场。她连忙劝解,“你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他们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让咱们皇上和监国王爷难堪。王爷与你恩爱着啦,你又怀着世子,王爷又不是xing子软弱之人,怎么可能休妻?那不是奇耻大rǔ吗?”
无双仍是怒不可遏,重重一拍桌子,“这帮王八蛋,明摆着是羞rǔ我与王爷,那些文官软蛋可以忍,我可不能忍,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说着说着,她动了真心,扬声道,“珠兰,你去找邵杰,让他带人去迎宾馆,抓住蒙兀来的使者,给我狠狠掌嘴。让他们以后把眼睛放亮点,欺负别人可以,可别欺负到我头上。”
乌兰和珠兰一直在旁边服侍,已经听到了安王妃说的话,心里也是怒火中烧,这时听到王妃要邵杰带队去揍蒙兀人,顿时很兴奋。珠兰答应一声,飞快地出门,奔去前面找邵杰了。
安王妃大惊失色,“这……不好吧,他们毕竟是正式的使节,不好打的吧?”
“有什么不好打的?”无双笑逐颜开,“这是我们神鹰汗国与他们蒙兀的仇怨,不过是借燕国的地方打一架而已,这是小事,若是蒙兀问起,大可以推到我们汗国身上。反正我们汗国的使团马上就要到了,那时候更要狠狠地揍他们。”
安王妃真没想到无双做了亲王妃,却还是这般肆无忌惮,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顾全大局,她全不管,只要自己痛快就好。其实,谁不想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呢?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谁让我不高兴,我就让他痛到骨子里。只是,他们的牵绊太多,规矩、礼教、家族、名声,等等等等,谁都有所顾忌,不敢肆意张扬。就像现在这件事,亲王妃倒是痛快了,只怕勇毅亲王就要头疼了。
无双要蛮gān,她当然拦不住,于是便不再劝阻,而是与她聊起了育儿经。提到惟一的宝贝儿子,她立刻有说不完的话,从幼时的淘气到现在的小大人模样,真是百谈不厌。无双也听得津津有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幼儿大小的皇甫潇,再想象着他可爱调皮的模样,顿时忍耐不住,眉开眼笑。
两人正说得热闹,门外侍候的二等丫鬟冬青进来禀报,“表小姐来了。”
无双仍在愉悦中,于是笑容满面地问:“有什么事吗?”
冬青恭敬地道:“回王妃的话,表小姐说给王妃做了双鞋,想要送给王妃。”
“哦,那请她进来吧。”无双坐正了些,对安王妃道,“表姑娘和表小姐来咱们王府后,都挺客气的,不时做些针线送给老王妃和我。”
安王妃点了点头,“会做人,路才走得顺。她们受你们庇护,好过在家里给人作践,又没钱买什么贵重礼物,做些针线活送来,也是一番心意嘛。”
“是啊,所以我都收下了。”无双看着她,忽然来了兴致,“哎,老王妃正在给她们找合适的人家,你也帮忙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好的。”
安王妃也有了兴趣,“行啊,让我想想。”
这时,清姐儿跟着冬青走了进来。她在王府中做了不少新衣,今天是碧色梅花点点细罗纱衣配翠色鸢尾裙,头上戴着碧玉步摇,脸上薄施脂粉,看上去肌肤水嫩,人比花娇。
安王妃早就知道老王妃的两个娘家亲戚投奔过来,一直住在这儿,却没放在心上,也从来没见过,此时看到人,不由得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姑娘竟是个绝色,不由得有了做媒人热qíng,在心里盘算着,把燕京城里那些未订亲的公子哥儿想了一遍,看看谁比较合适。
清姐儿面带微笑,上前来行礼,“小女给王妃请安,给安王妃请安。”
“起来吧。”无双笑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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