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晚膳?”却非殿里头静的厉害,连周旻晟翻页的声音苏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是。”
“咔啦”一声,苏妹话音未落,周旻晟手边的那碟子梅花香饼便被推到了苏妹的面前道:“吃吧。”
看着那正正好好滑到自己面前,散发着细腻香气的梅花香饼,苏妹这才陡觉自己腹中饥饿非常。
“多谢王爷。”抬手捻了一块梅花香饼正yù放入口中,苏妹却是突然听到周旻晟的一声嗤笑。
因为周旻晟的这声嗤笑,那刚刚触碰到苏妹唇瓣的梅花香饼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踩着脚上的长靴,周旻晟拢着宽袖慢吞吞的从小案后头起身,然后一步一缓的走到苏妹面前道:“看看我的好妹妹,怎么这般láng狈。”
捏着梅花香饼的手一顿,苏妹仰头看向面前的周旻晟,那双秋水明眸之中神色困惑。
“这种嗟来之食,味道可好?”蹲在苏妹面前,周旻晟屈起手指轻敲了敲那装着梅花香饼的小碟,面上显出一抹讽刺笑意。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经过一日的奔波,苏妹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看,但在晕huáng油灯的印照下,她的肌肤比平日里更白上了几分,几近透明,细看之下甚至还能看到那清晰流淌在雪嫩肌肤下的青色经络。
伸手抚上苏妹纤细的后颈,周旻晟扯着唇瓣,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的好妹妹,你身上的牛羊味,真是难闻。”
“王爷……”听到周旻晟的话,苏妹瞬时紧了紧自己手里捏着的梅花香饼,双眸微瞪。
“嘘。”打断苏妹的话,周旻晟轻点了点她眼角处那抹晕开的绯红,然后直盯着苏妹那双蕴含怒意的眼眸道:“猛shòu都是独居的,只有牛羊才成群,我的好妹妹,你是要做独居的猛shòu,还是要做任人宰割的牛羊呢,嗯?”
瞪着一双眼,苏妹急促的呼吸着,只感觉有什么要从胸腔之中迸发。
“习惯了日日食这些嗟来之食的牛羊,即便是被拉去宰杀,也只会象征xing的挣扎,然后被放血剥皮,成为桌上餐ròu,入腹润肺,被人尽享口舌之yù。”
“王爷的意思是,奴婢是这些牛羊吗?”缓慢拨开周旻晟按在自己面颊上的手,苏妹咬着唇瓣,唇色嫣红。
“做牛羊,还是做猛shòu,是天定的。”抚着苏妹的后颈,周旻晟突然将脸凑到了苏妹的面前,然后轻舔了舔她沾着血色的唇瓣道:“我的好娃娃,不管是牛羊还是猛shòu,只有跟对了主子,才能吃到ròu,否则就算是猛shòu,也会被绞杀。”
周旻晟说话时,声音平稳异常,完全听不出一点qíng绪的起伏,但苏妹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嗜血的兴奋。
唇上还残留着周旻晟刚才舔舐时留下的濡湿触感,苏妹颤着手掌将自己搭在周旻晟胳膊上的手缓慢移开,然后垂着眼帘,声音嘶哑的开口道:“奴婢饿了……想要,吃ròu了。”
“真是乖孩子。”微眯了眯眼,周旻晟的眼中显出一抹隐戾之色。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妹知道,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她完全保护不了任何人,与虎谋皮又如何,只要能将今日锦儿所受之苦尽数还给那秦如云。
第56章
翌日, 天色微亮, 苏俊茂便急匆匆的出现在了南宫之中。
“娃娃……”气喘吁吁地停在正搓着衣裳的苏妹面前, 苏俊茂急喘道:“袁阳旺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锦儿退烧了, 让你不必忧心。”
“是吗?”听到苏俊茂的话,苏妹颔首点头, 总算是放下了那悬了一晚上的心。
“来, 擦擦汗。”用一旁的井水洗净了手,苏妹从宽袖之中抽出一块巾帕递给苏俊茂, 然后拉着人坐到一旁的木制栏杆上道:“包包,那秦如云是不是在给苏宜坤说亲?说的是那顺城郡王府的嫡长女huáng妙语?”
“娃娃你怎么知道?”
听到苏妹的话,苏俊茂诧异的瞪大了一双眼道:“那huáng妙语虽然说身子不好, 常年卧病在chuáng,但毕竟是个嫡长女, 身份地位摆在那, 苏宜坤若是能娶得,也算是他高攀了,不过我听说那顺承郡王护女心切, 放话说若是想娶huáng妙语, 必要入赘顺承郡王府。”
“入赘?”嚼着这两个字,苏妹微蹙起了眉头,突兀想起上辈子的那件事。
好像就是苏宜坤入赘顺承郡王府不久之后,那huáng妙语的嫡长兄huáng猛便外出打仗去了,好几年生死不明, 期间,顺承郡王年迈体老,老病而死,顺承郡王妃则是在huáng妙语出生时便已经香消玉损了。
一时间,顺承郡王府无人管辖,苏宜坤作为嫡长女huáng妙语的丈夫暂时接手顺承郡王府,三日后,huáng妙语一病不起,最终没挨过那个冬日去了。
嫡长子huáng猛在外生死不明,顺承郡王府里能管事的人又一一病逝,苏宜坤十分自然的接手了顺承郡王府,成为新一任顺承郡王,并在huáng妙语尸骨未寒之际以十里红妆迎娶郑王府韩家嫡女,韩秉正之妹,韩琼。
而同年,郑王病逝,韩秉正继任承袭爵位,成为郑王,苏淼变成郑王妃。
上辈子的苏妹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她在宫里头一大堆子的糟心事,根本就顾及不到别人,可现在细细想来,这一切难道不是太过凑巧了吗?
顺承郡王常年带兵打仗,归府之后每日晨练也未落下,吃饭时听说也是一碗半饱,两碗正好,这般身qiáng体壮的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还有那huáng妙语,虽说身子不好,但经过顺承郡王府日日不绝的珍贵药材调理,安安稳稳的活到年老也不是一件难事,怎么就也突然去了呢?
“娃娃?你想什么呢?是在担心那苏宜坤吗?你放心,他一个庶子,就算是娶了那huáng妙语,还能翻出什么大làng来。”看到苏妹这副出神模样,苏俊茂拍着胸脯开口道:“那苏宜坤现在都被我揍得爬不起来chuáng了。”
“笨蛋。”伸手叩了叩苏俊茂的额角,苏妹侧身覆在苏俊茂的耳畔处道:“你以为那秦如云就这么点心思?”
“嗯?娃娃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上苏俊茂那张丰神俊朗,状似睿智的面容,苏妹恨恨的咬了咬牙道:“真是蠢死了。”
“娃娃……”委屈的看着苏妹,苏俊茂搭拢着脑袋,看上去可怜万分。
“闭嘴。”堵住苏俊茂后头的话,苏妹声音轻缓的开口道:“你看啊,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顺承郡王府的顺承郡王年老病逝,嫡长子huáng猛又不见踪影,huáng妙语也因病逝世,那么整个顺承郡王府不就是那苏宜坤的了吗?”
“这,这样说来倒也是,可是那顺承郡王年老体壮,世子huáng猛昨日里还掀了周陵城里头的一座青楼馆,huáng妙语的身子听说也是日渐见好,应该是不会出现娃娃你说的这种,这种事吧?”
“蠢货!”看着苏俊茂这副怀疑模样,苏妹终于忍不住的又抬手恨恨的掐了掐他的胳膊。
看着苏俊茂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苏妹微抿了抿唇,只感觉自个儿自从进了这南宫,与周旻晟在一处呆久了之后,脏话这种东西,也是习惯xing的信手拈来了。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但每一个如果都会有发生的可能,所以我们要居安思危,将这些如果扼杀在摇篮里。”拧着苏俊茂的胳膊,苏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哎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娃娃你快放手,好疼……”往一旁缩着身子,苏俊茂呼啦着嘴一副痛苦神色。
“行了,反正你现下回去就去盯着那苏宜坤,看他会不会再在暗地里头耍花招,还有那huáng猛,你也想办法去结jiāo一下,最好是能把秦如云的如意算盘打散了。”
“知道了,知道了。”点着脑袋,苏俊茂赶紧提着长踞一溜烟的跑远了。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俊茂,苏妹伸手揉了揉额角,有些yù哭无泪。
她这大哥,说蠢吧,也不蠢,说不蠢吧,却也蠢,真是枉费了那么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了。
拍了拍自己裙裾上头沾着的枯叶灰渍,苏妹起身走回到井水继续洗衣裳,扭头之际却是突然看到了那由圆桂引着从一侧房廊处走来的秦如云。
她来gān什么?
瞪大了一双眼,苏妹神色诧异的赶紧侧身躲进了一旁挂着湿衣裳的木架子后头。
“秦侧妃,这边请。”圆桂毕恭毕敬的引着人往却非殿的方向走去,秦如云神色柔和的与圆桂说着话,一副温婉贤淑模样。
引着人入了却非殿,圆桂垂下脑袋,静站在了殿门口的厚毡处。
苏妹小心翼翼的从木架子后头探出半个脑袋,然后趿拉着脚上的木屐往圆桂的方向疾走而去道:“圆桂,这是秦侧妃吗?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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