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因为怕被土匪杀了,所以在被土匪揍了个鼻青脸肿后就自动自发趴在雪地上装死的衙役班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其他的衙役们也仿佛被烧了尾巴的兔子一样,玩命地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腰刀就要和土匪头子们拼命。
一直都尽全力扛住心里那股焦灼和担忧,懊悔和仇怨qíng绪的顾承锐在听到利刃入体的声音后,浑身止不住地就是一颤!
他下意识地回头,就瞧见陆拾遗正手捂住胸口,以一个极为缓慢地姿态,在众人们惊慌失措的表qíng中,仰倒在了雪地里。
殷红的鲜血从她穿着的素袄中缓缓晕染出来。
期间,她还没忘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嘴里无声重复着:“你满意了吗?看见我这么被你活活bī死,你满意了吗?你出了一口恶气了吗?!”
“拾娘!”表qíng呆若木jī的顾承锐就仿佛脑子里的某根筋陡然断了一样,扑到囚车边,颤抖着双手一边开锁一边抽铁栅栏上绑得牢固异常的铁链。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他那握着钥匙的右手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因为主人的太过用力,被手中的钥匙硌嵌得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雪地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四五个穿着白色劲装的女人。
她们蒙着口鼻,一双眼睛无悲无喜的直接跪在了陆拾遗的面前。
“……隐凤卫?!居然是传说中的隐凤卫!”还算见多识广的顺天府衙役班头咝咝咝的倒抽着冷气。
这可是整个大毓朝能止小儿夜啼一般的存在啊!
陆拾遗抬眸无力地望了她们一眼,气若游丝地下令道:“杀了这群土匪,带本宫的尸体回京去吧,这一趟,是本宫来错了。”
那几个白衣暗卫低低应诺一声,在土匪头子还没来得及反应的qíng况下,把他们尽数屠了个jīng光,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陆拾遗抱上了她们时刻带在身边的软轿里。
在陆拾遗被放入软轿以后,顾承锐总算从囚车里踉踉跄跄地走出来了。
在途径土匪头子和那口花花小喽啰的身边时,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用力跺碎了他们的头颅。
眼瞧着这一幕的衙役班头和一众衙役们惊怕的全身都在止不住的打摆子。
他表qíng异常难看地来到陆拾遗面前,涨红着眼眶,用一种近似于歇斯底里地口吻,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她说道:“你就算死了也是白死,因为我绝不会对你的死掉半滴眼泪!”
“我也没奢望过你当真为我的离去感到难过,”陆拾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在顾承锐不住挣扎煎熬的眸光注视中,缓缓地握住他的手,将它一点点地放在自己左胸的匕首上,一点一点地继续往最深处捅,“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qiáng撑着不咽下最后一口气吗?就是为了等现在!我的好驸马,你现在……应该感到满意了吧!”
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的顾承锐眼睁睁地看着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些日子一直都被头疼折磨的整个人都要发疯的顾承锐呆呆地看着依然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中,被鲜血染得猩红一片的匕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哭嚎声!
哪怕是顾承锐哭嚎的再痛苦再绝望,接受了陆拾遗命令的隐凤卫们都不会有片刻的心软或同qíng,她们直接出手把顾承锐推下了软轿,然后就这么抬着陆拾遗朝着京城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了。
被她们推了一个倒栽葱的顾承锐在大半个身体都摔没进冰冷的雪地中以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他在顺天府衙役班头等人的忐忑注视下,怔怔然地看着自己依然紧紧攥握在手心里的匕首,一滴晶莹剔透的泪从他的眼眶无声滑落。
而脱离了他视线的陆拾遗也在这一刻满心无奈和歉疚的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默默将一直藏在素袄里已经快要流光的胎羔皮血囊随手抛出软轿,然后用gān涩的几不可闻地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听得见的声音,低低呢喃道:“希望我今天的所作所为能够暂时骗过你那具躯壳的潜意识,让你的灵魂重新变得稳固下来,也希望你……你能够坚qiáng一点……好好的带着对我和对大毓皇室的仇恨顽qiáng的活下去!”
“夫君,”她掀开软轿的暖帘,倾着身,qiáng忍着满心的不舍,很努力、很努力地往后眺望,“我在京城,等着你来报仇雪恨,等着你来夺这大毓朝的万里江山!”
第145章 抄流放的夫君(5)
九年后。
大毓京城。
大毓京城在大毓朝的百姓们心中,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雪都。
因为这里几乎每年都会下雪, 而且下的永远都是厚厚的鹅毛大雪。
“当初本宫与驸马分开的时候,也在下雪,不过那时候的雪, 比起现在可要让人心里难受多了。”
容貌与九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陆拾遗端坐京郊最高峰的一处道观jīng舍里, 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面前的古琴,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大雪和不远处那一树浑然不顾风雪的凌压和侵蚀, 依然开得红艳似火的腊梅。
在她的身边, 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在跪坐着煮茶, 淡淡的花茶香气在jīng舍里萦绕, 让人的jīng神也不由得为之松惬舒缓起来。
“驸马那边的qíng况怎么样?”陆拾遗抬手接过少女递过来的花茶,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毫无预兆地开口问道。
在陆拾遗开口后,jīng舍上方顿时飘下来一团白影。
那白影毕恭毕敬地跪在陆拾遗面前, 和她一五一十的汇报起了顾承锐近段时间的qíng形。
如果顾承锐也在这里旁听的话,恐怕会惊骇得jī皮疙瘩都要爬满身。
因为这白影就差没把他每日除了几次恭都汇报给她效忠的主子听了。
陆拾遗若有所思的听着, 捏着白瓷茶杯的手,也无意识的在杯身上打起了拍子。
当她听到白影说,因为顾承锐常年不近女色,他的下属们怀疑他不爱红妆爱少年,还特意在今年的年宴上向他进献了整整一打眉清目秀的漂亮娈童后,陆拾遗唇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也难怪那群脑袋一根筋的大老粗们会对他的xing取向产生怀疑,毕竟在这么多路反王当中,也唯独他这么多年不近女色的连被女子靠近都厌烦的想要杀人。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那些给他进献娈童的将军们恐怕没讨着什么好,是不是?”
“殿下真知灼见,驸马大人在收到那份特别的礼物后,当场就气得拔出腰间长剑把他面前紫檀木桌劈成两断,不仅如此,还罚了每人五十大板,扣掉了足足三年的俸禄。”白影也就是隐凤卫的首领一板一眼的对陆拾遗道。
“本宫就知道,驸马绝不可能放过那些让他丢脸的人,即使他们没有恶意也一样。”陆拾遗尽管没有瞧见顾承锐那恼羞成怒的模样,但是仅仅凭借着脑补,就已经让她觉得满心飞扬的乐不可支起来。
毕竟,自从与她家傻小子有所牵绊以来,她最喜欢的就是看他在她面前频频出丑为乐。
因为那真的是说不出的有趣和让人乐此不疲。
又笑了几声后,陆拾遗将手中茶杯重新递给旁边一直保持着惊人沉默的少女,重新把手放在古琴上拨弄起来。
大概是因为听了一件趣事的缘故,她的琴音比起刚才的感伤沉郁,明显带出了些许愉悦和快活的味道。
这样的愉悦和快活,仿佛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般,连外面的风雪,都为之动容的有了划下休止符的迹象。
陆拾遗对顾承锐仿佛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她反反复复的把顾承锐的饮食起居,都详细了解了一遍以后,才抬手示意隐凤卫首领一号退下。
不过一号却在这时候,做出了一件让她出乎意料的举动。
她伏跪在地上,神qíng很是惭愧地向陆拾遗请罪。
“自从你们弃暗投明,加入本宫麾下以来,可从没有哪一件事让本宫失望过,你这请罪,可请得本宫有些紧张啊。”
陆拾遗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隐凤卫首领说了句玩笑话,她脸上的表qíng,却并不像她嘴里所说的那样紧张,相反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是属下渎职,让殿下您失望了。”隐凤卫首领一板一眼地向陆拾遗再次叩头行礼。
“你一口一个属下渎职,一口一个让本宫失望的,你倒是告诉本宫,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向本宫请罪?”这时候的陆拾遗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停止了拨弄琴弦的举动,“难道你所说的渎职与驸马有关?”
“殿下您猜的没错,确实与驸马有关,”隐凤卫首领八风不动的脸上头一次带出了几分无奈的神色,“属下们低估了驸马大人的敏锐程度,他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在他的身边,有您派过去的人在偷偷潜伏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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