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她都想问彼年的女孩哪里去了,此年的乔楠又是谁?
乔楠起来,便看到他靠着椅在露台上看日出,凌晨的海平线如玫瑰,更如烈火,一团团彩云流光溢彩喷薄而出,海面绵绵连连,看不清却也能隐隐看到起伏的làng涛。乔楠披上外套,打着赤脚站在临海岸的落地窗,隔着窗栏望着他的背影。
当最后一道霞光冲破云霞,他终于转过身,看她傻愣愣的也不由一愣。乔楠也觉不好意思,脸有些烫热,低着头往回走。他踱步进来,把相机递给她,示意她看看。乔楠诧异,这是她的相机,伴随自己多年,这样的老古董不想他会cao作……
“看看,虽然和你的技术没法比,不过,应该还过得去。”
乔楠不想他不但是生意通,还是艺术通。他所谓的过得去,有多年摄影龄的她也要自愧不如,更不想昨晚折腾这么晚,还能起这么早,更让她不可思议的便是能够不打扰她。
“怎么,不喜欢?”他扶着桌两端将她围在中间。
“不,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照片不是在露台取景,而是从海上拍摄远处的小岛。她不明白陈铮怎么做到。陈铮笑笑,不过是开着小游艇过去罢了,并无神奇之处,且看她一脸的惊诧,倒也有少许成就感。他扶着她肩头,“到海上游了一圈。”
“你一个人?”一听他出海,虽然只是短短数时,也不由害怕。
“嗯,其实开游艇比开车更安全。”
乔楠仔细辨别图像,更是疑惑,隐约中看到晨曦薄雾里,岛上似有建筑群,似梦似真。陈铮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chuī得她不由轻轻一颤。他说:“原本是计划要开度假村,不过,中途遇到些事一直搁浅下来。”
“你喜欢大海?”
“我有位朋友曾幻想着,她若是能够拥有一栋房子,一定要面朝大海。”他说这话时,声音更低沉,仿佛是极为苦痛的回忆。
乔楠心猛然一坠,似高空坠落似地,又听她轻问:“是她?”
陈铮不答,乔楠更是肯定。所谓面朝大海,便是幸福的终点,他是长qíng的人,乔楠黯然神伤。
她知道,这在生活里不算什么,这样的桥段并不新奇。只因为,在每一个少年心中,多多少少曾住着一位天使,她或者美丽亦是平凡。但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或者是一句不经意的话,甚至只是一道模糊的背影,都有可能成为若gān年后定格在回忆里的一幅割舍不掉的画面。
她,亦是他,都是值得人羡慕的。她的美丽,随着时光,沉淀在光yīn深处,他对她的记忆,随着岁月渐长,愈发刻骨铭心。
这是冗长岁月的无qíng,还是人太过长qíng?当爱qíng不复当年,慢慢的变成了—种信仰时,在不在一起早不重要,只因为无论身处何地,他们的心都是紧紧相依。
乔楠盯着画面,眼睛渐渐cháo湿开来,在那一段与她无关的岁月里,他是如何渡过来的。在那旧时的盛夏光年里,又是谁和时光轻擦而过?是她、还是他、亦是他们。
只是,那场铭心刻骨的悲喜早已在时光深处落下帷幕,但彼年的那人那事,都已有容身之处了么?
乔楠不笨,怎么会不曾察觉陈铮的异常,每次在她不注意时,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令人费解,却只要稍稍深想便可猜出原因。
“是。”许久,许久后,他缓缓启口,用肯定的口气回答她。
“她怎么了?”也是过了许久,乔楠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这里,是不是曾经,他们欢歌笑语的天堂?这里,又发生了多少故事?
“发生些意外。”
“是么,那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陈铮深深地望着她,只是问:“你想听真话?”
乔楠怎么听都觉得他在问,都觉得他把她当成那个人。只是,若当事人是她,她会如何?欢歌泪时能否一样?那些魂牵梦萦的地方,怕也已斑驳了吧。即使,她早已不复当年的她,乔楠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来。
“偶尔听听谎言也是有必要的。”
“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你到底要什么。”
乔楠又是一怔,讷讷地开口:“我……你知道女人最善变,今天要的或许明天就腻烦了,所以我到底需要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怎会清楚?”
这个晚上,她睡得极不安稳,每次刚入梦就惊醒过来,噩梦缠身很糟糕。陈铮也睡得极不安稳,似乎他们有心灵感应似地,每次乔楠惊醒来,陈铮也跟着醒来。
当第一道霞光打破清晨的宁静,陈铮的电话成了这一天最初开始的警钟。陈铮接这通电话时,几乎不说话,只是回应些语气助词,表qíng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乔楠在愚钝,也能察觉出空气里飘着异常的诡异味道,就像是,就像是黎明前夕,最黑那一刹那。
直到陈铮挂断电话,乔楠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睡吧。”
“陈铮,你……”她有些着急,眉眼深处皆是担忧。
“真没事,再睡一会,还早着呢。”
“你就没打算要对我说?”
“说什么?”陈铮低垂着眉,声音低沉。乔楠一愣,她想问什么?若不是陈铮反问,她也不察觉自己问题不妥。这样一来愈发懊恼,可是他讲电话时轻轻皱的眉头,蕴藏诡异。
“我去买早餐。”乔楠几乎是逃一样逃出房间,陈铮也不多加阻拦,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乔楠走后,陈铮拨通季冬明的电话,季冬明气急败坏,失了工作时惯有的风度,朝他大吼,也不管场合对不对。他怒道:“陈铮你是在玩命?你知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绅士,你知不知道你们公司股价一跌再跌?你还有心qíng在外面玩?要女人不要江山是吧。”
“有什么要紧。”他风轻云淡。
季冬明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紧,你秘书邵小姐可要跑断腿了。陈铮你可是要有点儿良心啊,他们还等着你给他们发年终回家过年,你总不能连年都不让人过吧。”
“我明天回去,但今天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打扰我。”
“天塌下来你也不管?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陪老婆嘛,有必要连工作都要推掉?这可是你自己的事业。换我说,这女人魅力真就这么大,值得你费尽心思?”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我jiāo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老大,君要臣死臣能不死吗,你jiāo代我办的事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得办好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这是要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倒好,不但撒手不管,还……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声音更是低沉。
“哼,能有什么道理,莫不你是未卜先知知道自己要破产,先给老婆预留?不过,这也太那啥了,夫妻本是同林鸟,你这不是伤人家的心吗。”
就在这时,乔楠提着早餐回来,陈铮不再多说,“好了先这样。”然后利索的收线,季冬明在另一端莫名其妙,觉得最近大家都挺不好过活的,一桩接一桩事,莫不是流年不利?
陈铮直勾勾地看着乔楠,看得她心慌,不知何以这样看自己。她检查自己仪容,没有哪里不妥,可他依然不眨不眨眼。但当她视线落在手提包里时,顿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脚下仿佛是钉了铁钉,包里一叠文件,散落出来,而她的脸色渐渐地失去颜色,惨白惨白,如白纸,更像是玫瑰成灰。
“有你电话。”他依旧平静。
乔楠挪了挪,好不容易拿到电话,她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陈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颓然地坐下来,咽下一口口水,才艰难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
“知道什么?”他还是没有动静,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紧张。
乔楠努力眨一眨眼,不知从何开口。房间里,安静得让人害怕,她不安地低着眉眼,拼命地忍着要涌出的泪。她原以为,只要坚持,只要把耳朵蒙上,把心扉关上,便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在这一刻,她突然害怕来。
如果,他一直知qíng,那么,她不敢想他是用什么一种心态看待她表演。她一直以为,自己苦守的秘密无人知晓,可是,昨天看到他拍的照片,听到他无奈地说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你到底要什么时,她的心脏被狠狠地撞击了,不知所措。昨晚,夜不能眠,反反复复地想,她要什么?坚持这些年,几乎要变成信仰的执念,忽然间,对此怀疑来,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既然知道,看着我演戏很有意思吗。”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是她只是平静地问,声音略沙哑。她知道,这平静只是风雨来前的宁静,在这个早晨,或许从这一刻起,他们都不会粉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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