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当然,琉璃,你不会懂的,因为你并完全不归属于那一界。”鱼聿直言不讳。
琉璃顿时沉眸,恶狠狠朝他看了过去,小嘴微张,两个猫类动物特有虎牙缓缓露了出来。
鱼聿二话没说,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良久,琉璃才隐隐一声长叹,仰头望月感慨道:“是啊,我连个同伴都没有,上哪里去找一只像我这样死都死不了的猫啊……”
好一会儿才低下头,不经意地看到了裙角那朵彼岸花。
她知道彼岸又走了,如果不是,昊天不会跟她说那么多的。
彼岸其实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她身旁吧,这烙印又出现了,同过去的近万年一样,都是他欺骗她的罪证。
彼岸现在在哪里呢?
他有他的事qíng,是什么事呢?
一个相视了近万年的朋友,一个她一直当成大姐姐一样亲近的男子,一个她自以为曾经共患难过的挚友。
她却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完全不了解他。
缓缓地后仰,头脑朝下仰躺了下去,好累好累,好像幻成一只小白猫寻个dòng好好地睡上几日几夜。
可是不行,昊天应该快到了,她也清楚,接下来,不管是鬼界,修罗,还是堕仙界,都容不了他们一丝一毫的懈怠。
然而,总是有人,比他们更不懈怠。
他已经先到了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分别为拔舌地狱、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刀山地狱、冰山地狱、油锅地狱、羊坑地狱、石压地狱、舂臼地狱、血池地狱、枉死地狱、磔刑地狱、火山地狱、石磨地狱、刀锯地狱。
每一层皆以该层刑罚方式而命名,为阎罗下属十八个判官所掌管,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刑等级轻重而排列,每一层地狱比上一层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
要抵这十八层地狱,必须经过地狱同人界同地狱的jiāo界之路,huáng泉路。
彼岸一步一步往前走,从人界的灯火通明处走到了鬼界的yīn森幽暗地,他那一身妖红的拖地长袍,红得如同前面那一片火海,他手中提着的一盏大红灯笼,一样是妖异得令人心生畏惧,越往黑暗里走,这妖红便越是明亮越是诡异yīn森,如血一般。
这一身红,映衬着他那苍白而美得令人窒息的脸。
终于,周遭越来越亮了,路旁全是一片片妖异的红,如同他的长袍,如同他的灯笼。
那是一簇簇红彼岸,跟着花藤走便可以抵达忘川河了。
“很久很久没来了吧……”他自言自语,苦笑着,手优一伸,手背上便凭空开出了一朵妖娆的红彼岸。
他轻轻凑近,微微一嗅,还是无奈苦笑。
这花香可以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而再往前,忘川河畔奈何桥边孟婆的忘qíng水却会让死者忘记一切。
唤醒了,再选择要么忘记一切,入十八层地狱,偿还生前罪过,抵往生台,要么,投入忘川河中,千年沉浮。
这或许就是地狱最绝qíng的地方吧。
很快,手背上那朵彼岸花便凋零了,他继续步步往前,看到了云雾中出现了那条哀声满满的河流,忘川河。
这时候,一个个头不高的老婆婆从云雾中凭空走出,一身玄色镶蓝边衣裳,面容和蔼,一件彼岸便惊了。
彼岸止步,就这么淡淡一笑,似乎这幽暗yīn森的周遭都开除了似锦繁花来了,美好极了。
“孩子,你好久没回来了。”老婆婆哽咽地开了口。
“是啊,孟婆婆,好久不见。”彼岸淡淡说道。
正文 【我等他们】
十八层地狱每一层地狱都充斥着惊叫声喊冤声,而地藏界则是静寂得可怕。
就只有这里这条忘川河畔,广不数尺,流而西南,河面很是平静,终年蒙着一层yīn森恐怖的青色光芒,不会太过于寂静,也不会太过于嘈杂,只是千年不断地传来幽幽的哀怨声。
这里,只有孟婆婆的客栈前面有几方石凳,是唯一可以驻足停歇的地方,停歇正是为了那碗孟婆汤。
此时,彼岸和孟婆婆就坐在这里,望着忘川河中因那沉浮着的鬼魂而一起一伏的青光,沉默着。
“彼岸,不如来一碗忘qíng,忘了过往的一切,往新生吧。”
突然,孟婆婆开了口,万年前她也是那么劝说的,说着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块墨色瓷碗,七分满的水,淡淡的浅huáng,如茶水。
“婆婆,不能拉你下水。”彼岸淡淡说道,视线仍旧落在忘川河里沉浮着的鬼魂身上。
不喝忘qíng水,忘川河中苦等千年。
这千年里,有多少人能坚持倒底,又有多少能不灰飞魄散呢?
“婆婆被罚,总比你……”孟婆婆yù言又止。
“孟婆婆,这忘qíng于我无用,而亦非凡人,入不了地狱这轮回道的。”彼岸依旧是那淡淡的语气,唇畔噙着浅笑,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痛痒之事。
“不试试如何知晓忘不了?孩子,一万年多年了,是因为当年那个承诺,还是因为你的心呢?”孟婆婆又问道。
“若无心,岂会许下承诺?”彼岸反问,缓缓起身要走。
“那琉璃呢?你悉心呵护那么多年的女子,你真的舍得?”孟婆婆追问道。
“孟婆婆,你本该是最无qíng之人,何时生了这怜悯之心?”彼岸驻足,笑着问道。
孟婆婆无奈,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今日是阎王召见十八层判官的日子吧?”彼岸转移了话题,双眸静敛,已经能够步至忘川河胖,一抹鬼魂就在他脚下挣扎。
忘川河里要承受的可比十八层地狱里任何一层的刑罚都来得重。
突然,那鬼魂猛地从河水中跃起,双臂紧紧地抓住了彼岸的双腿,如影一般,一身透明,一半的身子已经离开了忘川河,另一半还在河水中,虽然这河水相当于是静止的,只是,那河水中那半边身子却似乎一直被河水冲着往下游去,又似乎一下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住。
“救……救我……我喝……忘qíng!”
那鬼魂哀求着,手都快抓不住了,若是掉下去,必定是要灰飞魄散了吧。
“既然承受不住,为何不直接选择了忘qíng呢?”彼岸淡淡问道,修长好看的手指不过是凭空,轻轻地在河面上划了划,仿佛拨拂水一般,动作轻柔。
然而,下面的河水竟然真的被他划开了,鬼魂终于不再被拉扯,身子直直垂落。
鬼魂惊着,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人。
而一旁,孟婆婆亦是惊着,一万年,他的修为又jīng进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彼岸又问道,低头认真地看着鬼魂。
“我不想的,可是我办不到,我受不了,我会灰飞魄散的,灰飞魄散了就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她了!”鬼魂哽咽不已。
“喝了忘qíng,一样是生生死死都无法想起。你叫什么名字?”彼岸问道。
“何俊。”鬼魂急急说道,只当是遇到了贵人。
“何俊?”彼岸若有所思,手中凭空出现一本薄薄的册子,萦着一层yīn森的幽幽青光,扉页上写得的正是“生死簿”三字。
“阎王爷,饶命啊,阎王爷,饶命!”
鬼魂立马大喊,把彼岸当成了阎王。
而彼岸安安静静地,低头翻看生死簿,不过翻了几页,便随手在书页上写了“何俊”二字,顿时,薄薄的册子上浮现了一排排青光字,记载的正是何俊的生怕。
彼岸不过大致浏览了一眼,收起生死簿,认真看向何俊,道:“你卒于七十七,一生完满,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值得你不入轮回道吗?”
“我……我的妻子还没来,我在这里等,一定能等到她来。”何俊哽咽地说了实话。
“你欠她什么承诺吗?”彼岸又问道。
“没有,我就是想见见她。”何俊说道。
“你妻子十七岁嫁于你,一生静好,无大富大贵亦无大灾大难,天,待你不薄了。”彼岸说着,袍袖一挥。
瞬间而已,鬼魂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忘川河依旧,表面风平làng静,河中惊涛骇làng。
孟婆婆蹙着眉头,没说话。
“既无遗憾,不如灰飞魄散了,免得往日投胎,负了曾经那段真心jiāo付。”彼岸淡淡说着,迈出步子,就这么踩空过河,不过奈何桥。
“孩子,你不是痴,而是执啊……”孟婆婆感慨着,拂袖掩了奈何桥,随即追着彼岸而去。
过了奈何桥,忘忘川河的另一边便在也看不到任何彼岸花了,周遭幽暗不已,道路两旁隐隐有yīn森的青光流溢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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