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远是个一根筋,虽然只见了人家小姑娘几面,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可他自小就读圣贤书,最是明白何为“qíng有独钟”。对于自己的亲事,他从来不讲究,在父母面前也早就说过,日后一定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不然宁可终身不娶。如今他遇着了,便觉得这小姑娘生得好看xing子也好,他就觉得自己等的人就是她。
江修远看着阿皎的眼睛,语气认真的说道:“若是你答应,我马上就同姨母去说,她肯定会答应的。”别的不敢保证,兰氏对江修远还是颇为疼爱的,比之江家的两位姑娘亦是有过之而无不久。
阿皎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思,也知道这位江公子是个洁身自好的翩翩君子。她对他很是钦佩,可如是要她给他当丫鬟或者当通房,她心里已经有了世子爷,怎么可能答应?
阿皎忙摇头,道:“奴婢多谢江公子的厚爱,奴婢心里只有世子爷一人。”她不拖泥带水,拒绝起来也是gān净利落。
江修远顿时面露痛苦之色,但一想到她如今的处境,还是有些不忍。
她怎么能过这种日子?
他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道:“我知道你喜欢萧珩,也明白……我的确样样不如他。可是阿皎姑娘,自打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他突然有些害羞,可这些都是实话,或许是因为她生得好看,可他知道,若是再出现比她好看一百倍的姑娘,他也独独喜欢她一人。江修远没有退缩,眼神之中满是少年男子的炙热和真诚,他继续道,“若是阿皎姑娘肯给我一次机会,我就立刻帮你脱籍,然后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为妻,这一辈子绝不纳妾。”
阿皎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翕了翕唇没有说话,因为她能感觉得到——此刻江修远说得话字字真心。
☆、42
·
江修远见阿皎没有立刻拒绝,便知她心下有些犹豫。
江修远一鼓作气,说道:“阿皎姑娘,我晓得自己说这话有些唐突,可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他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可还是顾及她的心qíng,忙道,“……你不用急着答复我,可以慢慢考虑。怎么说,这也是姑娘家的终身大事。”
江修远明白这终身大事有多重要,而且他将她视作珍宝,只要她肯考虑,不管让他等多久他都会等的。
阿皎没说话。
这位江公子说这话的确令她不知所措。可是她知道,这位江公子的家世比不世子爷差,而她也晓得自己是几斤几两,这身份可是一点儿都不匹配。所以说,就算没有世子爷,她也不会答应的。
可说实话,她心下还是有些感动的,因为江公子并未把她当成一个下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家,更知道令她心动的是什么——明媒正娶。
阿皎缓缓回了神,冲着江修远微微一笑,认真道:“多谢江公子,奴婢不用考虑,奴婢不愿。”
阿皎觉得,若是自己将这件事qíng告诉杏瑶,杏瑶知道她的回答之后,估计又会恨铁不成钢戳她的脑袋。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她说完这话,又向着江修远弯腰施了一礼,而后转身朝着下人房走去。
江修远定定的站在原地,眉宇间满是失落,却也没有因此而垂头丧气。他知道自己于她来说不过几面之缘,对于自己的一番说辞,自然也不大相信。可这是他头一回对一个姑娘产生爱慕之qíng。
除非阿皎姑娘嫁人,不然他是不会放弃的。江修远暗暗鼓励自己,之后才勾了勾唇。
年轻的男子身子颀长如竹静静立着,眉眼gāngān净净,让人觉得舒服又可亲。
阿皎回了自己的房间,伸手捂着肚子,只觉得小腹一下一下往下坠,又胀又疼。
她坐在榻上休息,想着往昔她来月事的时候,都是杏瑶照顾的她。到了寄堂轩之后,世子爷在她来月事的时候,也不大使唤她,大多是让她休息。因世子爷看重她,所以如意姑姑也会过来看看她。可到了清兰居,可有没人照顾她了。
阿皎弄了一杯热水暖暖肚子,听着开门的声音,发现芳洲走了进来。
芳洲见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便关切问道:“怎么了?”
都是女子,阿皎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道:“无碍,只不过来了月事。方才奴婢已经将燕窝送到陆姨娘那儿了,陆姨娘让奴婢转达她的谢意。”
芳洲只“嗯”了一声,之后见她小脸泛白,又知她是世子爷看重的,遂道:“今儿你身子不适,下午你就好好休息吧,夫人那儿我会jiāo代。”
阿皎自觉不是那般娇气的人,也知自己刚来清兰居不能让人落下口舌,可今儿她的确有些撑不住,不知怎么回事,比之前难受了许多。她向来爱惜自己的身体,此刻也没有逞qiáng,对着芳洲道了一句,“多谢芳洲姑姑。”
芳洲倒也没说话。她在夫人身边伺候了近三十年,最是清楚夫人的脾气,可也明白,夫人最疼爱世子爷这个儿子。眼下世子爷对这小丫鬟心心念念,以后这丫鬟说不准就飞上枝头了。眼下她施舍几分恩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得了休息,阿皎便gān脆躺倒了榻上,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昨夜世子爷走了之后,她睡得并不踏实。今日又起得早,此刻的确有些乏了。不过刚闭上眼睛不久,阿皎便睡了过去。
今日江公子的话令她感触颇深,若她没有被爹娘卖进靖国公府,眼下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她会在村子里找一个老实本分的夫君,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
然后是生孩子。
幼时爹爹宠她,把她娇养着,虽不能同靖国公府的姑娘们相比,却也算得上是宝贝得紧了。家里有爹爹和娘亲,还有弟弟妹妹,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别提有多开心了。而她打小就喜欢读书习字,爹爹也喜欢教她。不过妹妹却是个不爱读书的,xing子野得很,像个男娃一般和别的小孩子打架。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却不料爹爹居然开始嗜酒……她并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将她卖了,她想过日后再也不认这对父母,自己的亲手骨ròu都肯卖,而且只值区区十两银子,心里自然有些怨恨。如今见她在靖国公府过得好好的,却写信问她要起前来了……杏瑶说她傻,她自己也觉得傻,可家里的弟弟妹妹,却是她舍不得隔断的。
想起青青和阿禹,阿皎就有些想念。
青青今年十三了,等明年及笄,就可以同祁隽成亲了。至于阿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下次见着他的时候,恐怕又长高了一大截。
……
迷迷糊糊的,阿皎也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待觉得口gān舌燥的时候,才想起来倒水。她觉得有些无力,翕了翕唇,发现身子被抱了起来,下一刻热水就递到了她的嘴边。
阿皎喝了几口,这才慢悠悠睁开眼睛。
看着榻边的男人,阿皎忽然想,若是今日说那番话的人是世子爷,那该有多好。
“还要喝吗?”萧珩一手拥着她,一手拿着瓷杯。
阿皎点了点头。以前她哪敢这么使唤世子爷啊,可眼下她却有些享受。她瞧着世子爷过去倒了水,再一次凑到她的嘴边。等喝够了,才抬起眼睛小声的问道:“世子爷怎么过来了?”她今日刚刚说过让他别过来的。
萧珩瞧着她这张小脸,觉得此刻脸色苍白的可怕。他晓得她是因为小日子,却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有些烫,还有哪里不舒服?”
烫吗?阿皎也伸手摸了摸,觉得还成,便道:“世子爷不用担心,奴婢没事儿。”
萧珩这才神色一顿,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的手背。他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子,拧着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皎瞧着他紧张兮兮的,遂含笑道:“方才奴婢去陆姨娘那儿送燕窝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五姑娘养的猫,瞧着挺可人的,便想摸一摸,结果不小心被抓伤了。”
萧珩顿时面露不悦,心道这么一个会照顾人的小姑娘,怎么照顾不好自己。若不是这会儿他不放心过来看她,也不晓得她一个人会睡多久。他怕极了这一幕,刚才看着她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吓得他顿时慌了手脚。
萧珩正要开口说话,却瞧着榻边有一块浅蓝色的汗巾。他怔了怔,将汗巾拿了起来,问道:“这是……”
这汗巾的料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而且这样式还是男子的。
萧珩心里顿时就泛起了酸意。
阿皎忙解释道:“这是江公子的,刚才……刚才江公子见奴婢伤了手背,这才好心给奴婢包上的。”她悄悄抬眼看他,知他面色不佳,便知他心下在意,兴许还恼得很。她缓缓垂了眼,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兴许他是喜欢自己的,可在他的眼里,她这个出生贫寒的姑娘,大抵也抵不过荣华富贵的诱惑。可她真的是这般女子,今日江公子说要替她除籍,还说要娶她,她肯定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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