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中文的司机向他们解释,前方是一片雷区。
素问讶然,因为在她的眼里,只看见茂盛的植物,属于南亚的特有热带植物,在雨露中旺盛的生长。
随行护送的士兵打开铁丝网,过了一会,一个着当地服饰的男人张开双臂向他们走来。
“郝,你终于来了!”
对方大笑着说,这个声音很熟悉。
素问抬起眼,惊讶的看到一张面熟的脸孔。
是……谭晓林?
素问一直以为他在那次凭祥庄园的围剿中就身亡了!当时他身受重伤,被杨宗贤拖走,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没想到竟然康复后辗转来到了金三角!
素问之所以没有第一眼认出,是因为他着实有了很大改变。他的右脸上留下很明显的那次枪支走火的痕迹,右眼上一道崎岖的疤痕,使眼睛几乎不能完全睁开,一笑,就如同一条毛毛虫,扭曲蠕动着,让人感到恶心。
他走上来与郝海云拥抱,郝海云淡定依旧,与他撞了撞肩。他的目光落到素问身上,没想到还能认出她:“这位小姐应该是你的心头好了,你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郝海云微笑不语,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谭晓林走在前面引路,提醒他们:“你们可要跟好了,这里到处都是地雷。一不小心,就会被炸成碎片。”
素问眼皮翕动,不自觉的抓起郝海云的一片衣摆。难怪这片密林里连一只鸟shòu都看不见,除了植物,这里没有其他生命迹象。
郝海云察觉到她的颤抖,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她汗湿的手心。
“没关系,你跟着我走就可以了。”
穿过雷区,眼前豁然开朗,清新典雅的木质复古建筑,隐藏在茂盛的热带植物中。
路口有仆人迎接,这次他们说的是泰文。
谭晓林回过头解释:“待会带你们去见他们的首领。我也是寄人篱下,他是个了不起的军人。”
谭晓林好歹也算一代大毒枭。而他说这话时,眼中只有崇敬。
长长的走廊,青石台阶,走廊外有假山,飞瀑,水花隐隐溅到她脸上。
一行人逶迤在长廊上行走,没有人说话,静悄悄的,就像刚才没有任何鸟shòu的密林子一样。
素问想,这里一定也蛰伏着一头猛shòu,比雷区的地雷还要可怕的东西。
屋子前有一道厚重的木门,门开着,脚下是门槛。仆人先跨进去,在一个人耳边低语。
那人听闻后似乎抬起头,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素问先听到的是从屋里传来的歌声,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但因为安静,又格外的清晰入耳,仿佛就在你耳边聆唱。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仆人的脚步声沙沙,回到他们面前:“首领请你们进去。”
素问跟在一行人身后,一次迈步跨过门槛,他们口中的首领坐在一张八仙桌后面喝茶,用上等的中国紫砂。听见他们走进来,才放下茶杯,眯起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个俊美的年轻男人。
看起来比谭晓林郝海云都年轻,年龄可能也就跟陆铮差不多大,但是却已经是一片地区和一支军队的首领。
他浅笑冉冉,眉眼都淡似天边浮云。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罂粟王国。”
*
北京的夜晚,寒凉而湿润。这已经不知道是入chūn以来的第几场雨了。
陆铮把自己锁在车里,车载CD缓缓转动,不知何时变成了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车内空间密闭,幽婉的歌声仿佛就在耳边回dàng,真正的高音甜低音劲中音准。
凌晨三点的时候,醉意与睡意都已很浓,陆铮显然喝了太多,车停在一边,没有熄火,雨刷隔一会便摇动两下,夜幕上车厢里透出淡淡的橙色的光。
有值夜的jiāo警走过来敲他的车窗。
他蜷在座椅里好像已经睡着,jiāo警敲的越来越大声,他终于翻了个身,坐起来,醉眼朦胧。
他摇下车窗,jiāo警将手电的光忙照到他脸上,他难耐的眯起眼睛,扭过头拿手去遮。
jiāo警不客气的说:“喝高了?驾照拿出来。”
陆铮扬起脸,带着浓浓的酒气,盯着雨里的人,看了好半晌。
“驾照呢?”
“素素。”他有点含糊的开口。(蟹)
jiāo警莫名其妙:“嗨,喝得人都认不出了。手机带了吗?家里人号码还记得不记得?”
这次陆铮倒是乖乖低头,到车里找出驾照,和自己的手机一并jiāo到jiāo警手中。
“看来还有点清醒。”jiāo警接过驾照,兀自开罚单。
却见车主一直仰头盯着自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半晌,声音嘶哑,嘶哑而哀伤。
“素素,你还爱我吗?”
jiāo警一愣,嗤笑了一声,将罚单塞给他,随手去翻他手机里的通讯录:“那个素素是你什么人?女朋友,吵架了?”
陆铮一听,璀璨而氤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纵有酒意,却清明得近乎锐利。
“不是女朋友,是老婆!你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吗?”
jiāo警一听,乐了,是老婆就好办。
“算我帮你做件好事,打电话叫你老婆来接你回去。jiāo警叫的,她总不能不来吧?”
说完,他果真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名为“素素”的号码,然而拨过去,只有提示“机主已关机”,断线的声音,在寂静的雨中非常清晰,就像在耳边滴滴答答。
陆铮突然扯唇一笑,抬起手指冲他晃了晃:“别白费心机了,她不会回来了……”
这话说着的时候他明明在笑,一低头,却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jiāo警一时也愣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好这时,陆铮的手机自己响了起来。两个人都一怔,陆铮劈手夺过jiāo警手中的手机,动作之快,连jiāo警都没察觉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而陆铮已经在看见来电人姓名时,颓然的将手机丢在了一边。
电话持续不停的响着,陆铮一动不动,仿佛心已死。
jiāo警探身过去捞起他的手机,他也没什么反应,jiāo警接起来,和电话里的人说了两句:“你的朋友醉酒无法驾驶,请你过来接他回去,将他的车开走。”
电话挂断之后,jiāo警就一直在车旁陪他等着。
大约二十分钟后,顾淮安冒雨赶来,出示了军官证后,jiāo警简单的说明了qíng况,就将人和车jiāo给他。
顾淮安拉开车门上车,看到一幅醉得不醒人事的陆铮,就无奈的苦笑。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任务jiāo给你?”
陆铮一动不动,看着窗外雨帘,轻轻掀唇:“我早就不是你的兵了,还谈什么任务?”
顾淮安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上次你帮我们找到萧溶的犯罪证据后,我就向上级申请了。你现在虽然不是军人的身份,却参加过特种兵的专业训练,一些陆特不方便出面的任务,jiāo给你执行,是再适合不过了。比如说……境外执行任务。”
顾淮安说完,眨眨眼静静等着陆铮的反应。
陆铮突然从座椅上坐直,扭过头紧紧盯着顾淮安:“你查到什么了?……有她的消息了?”
“根据境外qíng报,郝海云应该是在泰国境内降落。之前我们派了很多人去寻找谭晓林的下落,都没有消息,目前已证实他已经出境,藏匿在泰国北部边境的清迈地区,上次在凭祥他们是一伙的,我估计郝海云这次就是去投靠他。”
清迈……
对这个地方,外人只有浅薄的认识,陆铮第一想到的也只有贫瘠和穷困。
“泰国的清莱府和清迈府位于金三角地区,那里是世界最大的毒品生产基地。那里和缅甸老挝不同,因为和中国不相邻,所以我们无权派军参与他们的禁毒行动。谭晓林也是料到了这点,才会逃到泰国去。我们正在积极的和泰**方警方沟通,希望他们能协助捉拿谭晓林。但是泰国政府有自己的利益权衡,不一定会全力协助我们,所以我们还是要派人深入潜伏。我认为,你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不受军籍限制,又有出色的战斗能力。”
这才是顾淮安深夜找他的原因。
“不过,你是以一名游客的身份入境的,所以,你不能携带枪支,弹药,没有jīng良的装备,潜入当地武装军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我会尊重你的选择。陆铮同志,你,愿不愿意去?”
顾淮安用极郑重而严肃的口吻对他说,让陆铮想到了他刚加入láng牙的时候,顾淮安也是用这样的口吻带着他们宣誓,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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