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惑_亦舒【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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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川叫住他:“柏先生,请别忘记,她是你的妹子。”

    柏如珏也回转身来,“我不认为如此,那只是柏如瑛的躯壳,他们已经成功地侵略霸占了她的身体。”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振川至为震惊,他们,不约而同,柏如珏也觉得有“他们”在背后搞鬼。

    柏如珏的话有两个意思,一是比较bī真的譬喻,他觉得妹妹的xingqíng大异,故此她已不是旧时的她。第二个说法则比较可怕,那是指汽车失事之后,柏如瑛的灵魂已死,现在的她,只剩下身体。

    振川呆呆地坐在会所中。

    不会,他同自己说:“不会,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魔鬼,她的七qíng六yù,都与常人无异,哪里有这么沮丧无奈的魔鬼。”

    柏如珏太过份了,在野心的驱使之下,他失去控制,不该说的话全说出来,不该做的事怕也会做出来。

    振川又再喝了一杯啤酒才回家。

    一出会所,便知道仍然有人跟踪,天色已晚,他身后黑影幢幢。

    谁派来的人?

    这样的怪事叫振川心猿意马,莫非是柏太太叫人盯梢,看看他是否是个及格的乘龙快婿?

    他在转角处加快脚步,身后的人笨拙地追上来,振川看清楚,原来是两个妙龄女郎。

    他笑了,太多心,风声鹤唳,阵阵疑云,于是叫部街车,回家。

    浸入一大缸热水里,振川简直不想起来,难怪东洋人泡在那种高身的木盆里乐不思蜀,又有美女逐些逐些加添热水,将来,年纪大退休,一定要弄个那样的设备。

    电话铃响,振川接过。

    他暗自得意,许多自命懂得享受的人都没想到在浴室安装电话。

    “振川,你要救我。”

    是柏如瑛。

    “如瑛,什么事?”振川抖擞jīng神。

    “你会不会帮我?”

    “尽我一切力量,赴汤蹈火,在所不计。”振川说真的。

    如瑛在那头松出一口气。

    “振川,容医生要我做脑电波扫描图。”

    振川不明白,“这是很简单的一项测验而已。”

    “不行,我不愿意做。”

    “那么拒绝他。”

    “他缠住我不放,并且已经说服我母亲,叫我明天到诊所赴约。”

    “如瑛,你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紧张。”

    “振川,那是因为我的确非常的紧张。”

    “如瑛,我不明白——”

    “你毋须明白,你只需同qíng。”

    “你说得对,如瑛,我能为你做什么?”

    “代我到容医生处赴约,明天下午四时半,”她讲出地址,“试图说服他。”

    “一言为定。”

    “我知道你会救我,振川,我知道。”

    振川觉得如瑛说得太严重,但一直以来,她的qíng绪容易波动。

    “你在家?”

    “不,在公司,我们开会。”

    振川摇摇头,他太了解王约瑟的作风,他笑问:“是有益的建设xing的会议?”

    如瑛也笑,“明天下班,我到府上来听消息。”

    “多点休息,如瑛。”

    “再见。”

    睡眠不足是人类最最大敌,jīng神恍惚,不知会引来多少魑魅魍魉。

    第二天下午,振川做代罪羔羊,抵达容医生诊所。

    医生像是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瑛呢?”他问。

    “她不来了。”振川赔笑。

    “哼,这样逃避现实,有什么益处?”

    “愿闻其详。”

    “请坐。”

    “容医生认识如瑛很长的日子了吧?”

    “假使不是为着她母亲,我可没那样的耐心来哀求她接受诊治。”容医生面色铁青。

    振川赔笑,“如瑛身体很健康。”

    医生不语,自抽屉中取出一只文件夹子,打开,给振川看一张图表。

    “请问你可知这是什么?”他问振川。

    振川具相当的普通常识,答曰:“这是常人脑电图,波幅不大,图案平稳。”

    “这呢?”医生又递上另一张。

    振川一看,便动容说:“这人患癫痫症,脑电波具间歇xing不正常活动,俗称发羊吊。”

    容医生拍一下桌子,“太好了,振川,根本不劳我解释,你又可知癫痫只是一种症状,很多疾病都可以引致它出现。”

    振川觉得大大不妥,霍地站起来,大声发问:“什么会引起癫痫?”

    “脑肿瘤,脑膜炎,酒jīng中毒,铅毒……”

    振川怪叫一声,“这是谁的脑电图?”

    容医生冷笑一声,“柏如瑛。”

    振川耳畔轰地响起来。

    “她迫切需要做电脑扫描及爱克斯光检查,迟者自误。”

    振川瞠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振川,你手中图片是在如夜人院后做的,我怀疑车子失事对她脑部有所gān扰。”

    神秘的车祸事件。

    “振川,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她。”

    振川忍不住问:“医生,ròu体毫无伤痕,而脑部受损,是可能的吗?”

    容医生凝视振川,说出深奥的话:“宇宙不只比我们想象的奇怪,而且比我们能够想象到的还要奇怪。”

    振川见医生的胸怀如此广阔,便大胆发问:“如果超常力量确实存在,它靠什么能源cao作?”

    医生知道他们在讨论如成的特殊qíng况,但双方都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当下他答道:“有三种颇合理的说法:一,超常能力利用我们目前已知的某种能源cao作。二,那种能源我们尚未知道。三,在宇宙中,虽然我们无法解释,但有可能所有心灵都能以某种形式沟通,加qiáng脑波的话,说不定有一天可以增qiáng人类的第六感。”

    振川小心翼翼地问:“柏如瑛的脑波是否特别qiáng烈?”

    容医生不愿作答:“我需要更多证据,可惜她不肯合作。”

    振川说:“如瑛不是怪shòu。”

    “我并没有说她是。”

    “她怕你把她拆开来逐公分研究。”

    “她应当信任我,假如只是世俗上普通的疾病,更应及早治疗。”

    “我负责与她详谈。”

    “她母亲祝她如命根,请劝她眷顾这方面。”

    “是。”

    “振川,我知你也为难,去,劝她入院治疗,把生意暂且放下。”

    振川点点头。

    容医生严肃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一股和祥之味,他说:“然后,也应该办理婚事了。”

    振川不好意思,讪讪地告辞。

    心qíng本应沉重,但是回味容医生最后一句话,他嘴角有丝笑意。

    如瑛在家等他,趁着空档,为老区修理坏了的电器。振川看到他们聚jīng会神地蹲在工作间一本正经地cao作,不禁大奇。

    老区见到振瑛,忙不迭宣布,“少爷,真是奇迹,这部洗碗机经柏小姐修理之后,已cao作自如。”

    如瑛说:“电路板上若gān线路松脱而已。”

    她拍拍手抬起头来,接触到振川双目,凝视片刻,像是看清他的心思,不悦,闷闷地走出工作间。

    振川紧随在后。

    如瑛说:“你不但没有说服他,还倒戈希望来劝服我。”

    “如瑛,那脑电图——”

    “不可以是假的?叫我放弃事业,岂非中了柏如珏圈套。”

    “如瑛,不要qiáng词夺理。”

    “我没有不妥。”

    “是吗,从前你也懂得修理机器,有惊人预感,以及其他异能?”振川质问她。

    如瑛说:“这一切,不是容医生可以解决。”

    “或者你脑部真有事。”

    如瑛把头垂下,长发如瀑布般直泻,她捧着头说:“摘下来看看。”

    振川一颗心吓得似要自胸中跃出,蹬蹬蹬退后三步,撞在墙上,他怕如瑛真的可以将头颅取下搁在桌子上,于是张大眼睛,双手颤抖。

    如瑛斜眼看到振川这个模样,知道狡计得逞,捧腹大笑,嘻哈绝倒,直弯下腰来。

    振川惊魂甫定,恼羞成怒,“太过份了,”他说,“一个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吓死了我,只怕你会觉得寂寞。专会作弄我,有什么用,遇到厉害一点的人,还不是吃瘪。”不禁说出心中的牢骚来。

    如瑛知道过分,连连道歉、敬礼,才哄得振川回心转意。

    她说:“人类探索未知领域的事物,孜孜不息,然而大都不得要领,徒劳无功。但有时会得窥视到其中奥秘,有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

    “如瑛,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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