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先生莞尔。
乙先生索xing笑出来。
振川不好意思,是吗,他真有这种私心吗?
如瑛说下去,“无论她婚前是什么人,婚后都只配在家中生孩子做杂务。”
振川眼睛一亮。
他还来不及开口,甲先生已经说:“恭喜!恭喜!林先生柏小姐,你们终于决定结婚了。”
振川顿时喜气洋洋,怕如瑛尴尬,连忙顾左右而言他。
如瑛怔怔地,要收回刚才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她有种感觉,连这两位天外来客都帮着林振川。
甲先生说:“回到家,请不要发表谈话,不要接见记者。”
振川点点头,他没有问题。
不知如瑛肯不肯三缄其口,毕竟,创下这等英雄事迹后,维持低调,不是容易的事。
乙先生说:“我们与母船联络过,便可着手处理柏小姐这件事。”
振川向往地问:“你们的总部会不会供客人参观?”
甲先生十分谦逊:“地方浅窄,设备简陋,相形之下,你们科幻电影中的陈设,要豪华美观得多了。”
振川碰了颗软钉子,十分佩服他们的含蓄之道,是的,人与“人”之间,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好。
乙先生当然知道振川心意,做了一个“多多包涵”的表qíng。
他一边想,太空船停在什么地方?想必是庞然巨物,居然这些日子都未被太空署及国防部发现,真是了不起,幸亏是友非敌,否则不堪设想。
振川又想,云层中到底躲藏着几许宇宙航行器?既然甲乙两位先生可以莅临地球,猎户座英仙座诸客又为什么不可以前来探访?
地球上历年来不知发生多少不可解释的神秘事件,恐怕要由他们负责。
振川终于问:“你们究竟来自何处?”
甲先生:“地球上空的星座,共划分为八十八个,其中二十九个在你们的赤道以北,四十六个在赤道以南,跨在赤道南北的有十三个。”
乙先生说:“三垣为紫微、太微、天市,都在北极星四周,二十八宿在你们的月亮与太阳经过的天空部份,我们的星球,叫心宿一。”
如瑛听了,低低地说:“多么美丽的名字。”
振川说:“你们讲得对,我们听了,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如瑛说:“或许天文学家懂得。”
他们只是微笑。
振川闭上眼睛,打起盹来,一下子就真正睡熟。
甲先生对如瑛说:“选林先生为配偶,会得到幸福。”
如瑛怜惜地看着振川,“可是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笨笨的。”
甲先生笑,“一个家庭里面,有一个人聪明,已经足够。”
“他会对我好?”
“会的。”
“珍惜我直至最后一日?”
“一定。”
如瑛叹口气,“失败过一次,我实在不敢轻易再试。”
乙很肯定地说:“林先生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如瑛微笑说:“我也觉得,这样单纯,这样胸无大志的人,已经濒临绝种。”
甲说:“好好爱护他。”
如瑛点点头。
终于到家了。
老区老泪纵横地迎出来。
振川不断拍打他的肩膊安慰他。
书桌上放着一大叠书报杂志,全部有关圣罗伦斯河历险记,图文并茂。
老区说起码有十多家报馆要派员前来访摄,密切注意他俩归期。
老区仰慕地看着振川与如瑛,把他俩当大英雄大明星。
振川说:“我们无可奉告。”
“但是少爷——”
“谁没有走过埠,去过地方,遭遇过一两宗意外?何用打鼓敲锣公告天下,我无话可说,请他们走。”
“但是——”
“老区,你一定要替我挡驾,惊魂甫定,我要好好休息。”
“是是是。”
振川喃喃说:“传播媒介如附骨之蛆,若不加以控制,假以时日,他们会诱人在电视上表演沐浴,不如趁早拒绝。”
如瑛不语。
振川不由得提高声音,“听见没有?”
老区连忙答:“听见了。”
如瑛瞪他一眼,“你总得放我回去拜见母亲大人呀。”
“先通个电话,我同你一起回去。”
“你已经开始控制我了。”
“不不不,我关心你,你不懂得处理这些事,我帮你。”
如瑛没辙,只得笑出来。
他们才休息了一会儿,门外已聚集了一些人,掮着照相机,两两三三,jiāo头接耳,探头探脑。
幸亏大厅已装上窗帘,可以拉上,维持隐私。
老区说:“少爷,恐怕这里暂时住不得了。”
电话铃一直响,像是要震到人魂飞魄散。
如瑛开始不安。
振川十分熟悉她的紧张、敏感、惶恐。与众不同所受之压力,非常人可以理解。
huáng昏时,人群增加,都接获消息,围了上来。
老区说:“少爷,还是趁早把柏小姐送回家去。”
振川认为完全正确。
外头的人开始按门铃要求访问。
振川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叫:“放我进来,放我进来。”
如瑛说:“是王约瑟。”
老区把门打开一条fèng,放他进屋。
王约瑟完全不明白,“为何故作神秘?索xing召开一次招待会,他们立即散去。”
振川不答反问:“你来gān什么?”
“我来看如瑛是否整体安好,你老叫她出生入死,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振川怒道:“如瑛自愿与我同甘共苦,关你啥事!”
如瑛劝止:“好了好了,我要回家去见母亲,想想办法。”
王约瑟说:“我们俩突围,老区开车,一起冲出去。”
大家准备好了,老区先把车开到后门,趁记者群来不及兜过来,接载了如瑛,驶下私家路。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追了上来,急急拍到照片。
如瑛说:“越不肯宣传,越引起好奇,恐怕不妥。”
振川不语。
但是这甲乙两位先生的吩咐,千叮万嘱,他不敢违背。
车子驶到柏宅,门口也有人守着。
王约瑟开口:“这样吧,你进去问候伯母,我把如瑛接到安全的地方去。”
振川瞪大眼睛,“什么地方?”心想,有阁下在的地方不可能是安全地方。
“我家。”王约瑟理直气壮。
振川问:“如瑛,你说如何?”
“我只想好好睡它十二小时。”
王约瑟打蛇随棍上:“我家客房最舒适不过。”
老区在前座用眼色给振川打电报: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振川豁出去,“就这么办,柏伯母一定心急得不得了,我非进去同她说个明白不可。”
老区不值地长叹一声。
如瑛说:“谢谢你,振川。”
振川笑一笑,他自觉与如瑛百分之百有默契,可惜王约瑟毫不知qíng,枉作小人,表错qíng。
振川说:“我明天下午来找你。”
如瑛点点头。
王约瑟努力收藏他的胜利感,可惜不大成功。
振川果然没有料错,柏太太待看到他才松弛下来。
振川不得不从头把事qíng讲一遍。
容医生听得很仔细,不时发问。
振川注意到他与柏太太的感qíng好像又进了一步,这几天一直由他陪着她,不然的话,只怕柏太太要支持不住。
振川与如瑛一般感到安慰。
第二chūn是人生中最难能可贵的经验,上了年纪,更加需要异xing的关怀爱护。
振川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呵欠,倦了。
容医生识相地说:“让振川休息吧。”
但是柏太太想知道更多,“那个飞机师救回来没有?”
“有,”振川说漏了嘴,“如瑛叫我给他吃了药。”
柏太太问:“她怎么知道药在何处?”
容医生代为解答:“他们多数把药带在身边,搜一搜便找得到。”
“对,对。”振川忙不迭附和。
容医生看他一眼,大家心照不宣。
振川眼皮不住掉下来,熟不拘礼,他就在柏宅书房的皮沙发上盹着了。
振川并没有尽太大的努力维持清醒,数十分钟之后,他把双腿移上沙发,采取正确的睡眠姿势,呼噜呼噜,均匀地打起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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