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张潇晗在心中自嘲地笑笑,帝子是虎落平阳,她难道就是恶犬了,这个比喻一点也不恰当。
只是不屑吧,完全不屑于看在眼里,就如自己在凰姬的眼里不过是一座炉鼎,与她用作炼器的炉鼎一样,平日里大把的灵药灵火供养着,只等着最后获取灵药,而现在,这个身体内还要温养一颗心脏。
其实,想明白了,也真没有什么好悲哀的。
她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一笑声惊扰到了峒箫,峒箫的声音出现在神识中:“有什么事这样高兴。”
张潇晗笑起来:“我想起了一个事qíng,与我现在的处境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有些粗鄙,与我冰清玉洁、淡雅高贵的形象有些不符,所以觉得好笑。”
“哦?”峒箫只是淡淡地表示了点好奇。
“你知道凡人也会养猪啊,jī啊,羊的吧,”张潇晗笑着,“他们养猪的时候,每日里起早贪黑地好吃好喝地供养着猪,生怕猪饿着了,病了,猪如果不肯吃食,他们比自己不吃饭还要焦心,猪要是病了,也会想方设法的医治,务必要猪白白胖胖的,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张潇晗讲到这,峒箫就已经明白张潇晗的意思了,张潇晗却还在笑着:“真到了有一天,猪肥肥大大的了,他们便用喜爱的眼光看着,兴奋着,却毫不犹豫地将屠刀送进猪的心脏,且心安理得,哈哈,前辈,你觉得我现在是不是就好比凡人豢养的猪一样啊。”
想着肥大的猪,再想想自己,张潇晗忽然就觉得好笑,单纯的好笑。
“你将自己比作猪?”好半天峒箫才道。
“一样的地位不一样的皮囊而已,”张潇晗不以为然,笑容丝毫不减,“不过将凰姬与前辈你比作凡人,就对不住了——其实我比猪的生活要好多了啊,猪不可能像我这么样来回跑的啊。”
好半天,峒箫才道:“如果这么想你会开心,也无妨。”
能想象到峒箫如果有身体,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qíng,张潇晗笑着:“总要想开啊,其实我要是不知道这一切,不也是会快乐地活着吗,不过是提前知道了而已,其实,每个人都会提前知道自己最后的命运的,世间万物,自来就是有生便有死,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不过是想象而已,并且,真的要活那么久的吗?”
“永恒即是刹那。”峒箫淡淡地道。
“也许吧,但是我看山,会看到山的高耸,但终有一日山也会被大海湮没,我看海,看海的辽阔,却也会有gān涸的一天,但山终究是壮观的,海也是辽阔的,是因为它们存在的过程,可早晚,它们自己也会寂寞的,永恒真的可以刹那吗?如果真的可以,这个刹那的过程又怎么不是永恒呢?”
张潇晗向前飞行着,真是风淡云轻:“所以啊,智者的占卜术永远无法占卜自己的命运,大概也是命运的安排了,如果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最后的命运如何,谁又会去努力呢?”
“不然,”峒箫轻轻地反驳道:“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改变命运的轨迹,于是才有了一次次的占卜。”
“前辈这是在劝我吗,我也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张潇晗眉眼挑起,带着意外。
“不。”短暂的沉默之后,峒箫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修士,定下你命运的是凰姬。”
“哈哈,”张潇晗笑出声来:“前辈不如说是天意,天意是不可以违背的,不可以更改的是不是?哦,应该说天意是不可以亵渎的。”
“道友不知道这么说已经是冒犯了天意了吗?”峒箫的声音微微有些震怒。
“哎,前辈即便是发怒,声音依然优美,qíng绪依然可以内敛,这就是贵族吧,”话锋一转,张潇晗的声音中也带出倨傲来,“可既然天意让万物有了灵魂,万物也就有了自己的思维,天意便该知道,这世上也有离经叛道这个词,我无意冒犯天意,天意于我仍然是天威,只是这天威于我不是天恩,是雷霆之怒。”
“哪怕承受天意怒火用永恒为代价灼烧灵魂?”峒箫紧跟着一句。
张潇晗的脚步停下来,她忽然想起冥界那个神族的魂魄,想起他在炼神之下的沉静与从容,她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除了灵魂的自由,我还有什么?如果这自由都放弃了,与行尸走ròu有何区别?前辈三十万年前烈焰焚身的苦楚,与身首异处无法合身比起来,如果是你,你这个贵为帝子的贵族,会如何选择呢?”
她没有想要峒箫的回答,有些事qíng是不需要回答的,她抬起脚步,继续向前飞行着。
峒箫沉默着,他从来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倾听这样一个近乎蝼蚁般存在的修士这样离经叛道的言语,也从来没有想到,这般蝼蚁般的存在,也会有他们自己的思维。
虽然周围是黑色的瘴气,暗无天日,张潇晗的心qíng却慡朗起来,“幸亏我没有毁了月唌啊,我一直好奇水潭下的阵法,好奇水潭中心的喷泉,如果不是我身边的修士,我真会拆了它们的,哈哈,真是奇怪了,好好的通道为何要建在yīn河之下,水潭之内啊,难道从水潭中冲出来,带出一片水花才显得玉树临风?”
第1829章 秘术
峒箫无语了好久,在张潇晗以为峒箫不会回答的时候才道:“魔界的yīn河是后被改道过去的,人界这边地势也发生了巨变。”
即便再不喜欢张潇晗的这些言辞,峒箫的声音还是心平气和,但显然,多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了,张潇晗便也就沉默下来。
忽然,神识中传来峒箫的声音,又是一段口诀,张潇晗一愣站下来,这口诀竟然不是神识可以记忆的,需要qiáng行背诵才可以记住,赶紧注意听着,峒箫一共重复了三遍,便再没有声音了,口诀虽说不长,却晦涩绕口,张潇晗仔细听了qiáng行记下,来不及思索其内的含义,峒箫的声音停止了,才开始回想。
这一回想判断,不由微微吃惊,这竟然是一段完整的法诀,缩地成寸的法诀。
她gān脆就寻了一块空处坐下来,驱散了周围的瘴气,平心静气地思索参详,不知道是她领悟了那个“生”字的缘故,还是在簪子中刻画出空间阵法的缘故,这段法诀本来晦涩绕口的,她参详起来却并不吃力。
这一坐就是数个时辰,忽然她站了起来,眼眸如电,法诀引动经脉灵力,周身的空气忽然出现些变化,右脚抬起,轻飘飘一步,这一步明明只微微向前,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可落脚之处,脚下大地仿佛瞬间缩小,凝聚成数寸长短,这一步,就迈出了十几米的距离。
兴奋从心底升起,这是仙界才有的法术,她只是尝试着开始,一步就是十几步的距离,如果完整地修炼完这个法诀,飞行的速度将要提升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心有所想,法诀运行一滞,这第二步就迈不出去,张潇晗长笑一声:“前辈,你这就是开始投食了吗?”也不理会峒箫听到这话心qíng如何,灵力流转,专心在法诀中,身形犹如树影间的飞蝶,翩翩远去。
峒箫听到“投食”一词之后,竟然无语好久,看着张潇晗身形蹁跹,慢慢也觉得,他这样做,确实是开始投食了。
张潇晗修炼如此久,还真没有练过几种法术,一是因为她修为提升的速度太快了,同级的法术还来不及了解,便再提升了修为,二是因为紫气的缘故,她灵力浓厚于同级修士若gān倍,只靠灵力催发简单的法术,就足以了。
同样的火球术,炼气期修士与大乘期修士施发起来,前者就是米粒之光,后者就是冲天烈焰,所以,随着修为的提升,张潇晗早就不那么看重法术了,可这一次得到的缩地成寸之术,就好像孩童得到了新奇有趣的玩具一般,越是琢磨着,越感觉其内奥妙无穷。
以她如今的实力和理解,还有参详时间的长短,她只是体会到前几句口诀的含义,但就这样几句,就让她对法术刷新了概念,也忽然明白了,峒箫与她的距离真好比天与地之间的宽广,也忽然知道,在峒箫的眼里,她想要违背凰姬、违背天意是多么可笑。
她也就笑起来,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其它什么。
直到接近山脚,张潇晗的速度才慢下来,兴奋的心qíng慢慢平静。
站在山脚,便看到顺着山势而下,一处处被雾气阵法笼罩的dòng府,周围古树成荫,隐没在山谷中的药田,顺着山势而起的大片jīng舍,神识释放出去,极远处山门耸立。
从这里正常飞行过去,也要两日,这十几年的时间里,简约就圈出了这么大的一片土地来,建立起这样布局。
这样的手笔,不是木槿的财力所能支持的,也只有西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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