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寻仙(下)_刺嫩芽【完结】(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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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慢慢伸出来,同他面色一般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空空的神台,他好像看到了一双璀璨的双目,那是他辗转在炼魂灯下时唯一的记忆。

  他的手慢慢地从神台上翻平,凝视良久,白皙的手心上忽然出现一块暗黑,黑色如墨,深邃。(。)

  第1917章 执念之痛

  另一处神殿内,一位隐藏在面纱之后的女修站立在空dàngdàng的神台前,她莫名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好像手心内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一般。

  好一会,那种莫名的感觉不见了,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般。

  也好像有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她盯着自己的手掌好一会,然后抬起头,望着空dàngdàng的神台。

  没有人知道她没有信奉任何人,没有人知道她这个神界大名鼎鼎的寒家之主竟然是没有信仰的神修,天下人都以为她信奉的杀戮之神是仙界的某一位大能,就连寒家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寒玉微是永远不会信奉任何人的。

  她抬头凝视着空空的高台,可是心忽然就是一空,再没有曾经望向高台的那种感觉了,虽然高台之上一直空空如也,可是她心里一直有一块地方是为他安排的。

  可是竟然消失了,曾经那种念念不忘,淡淡的哀伤,思念的寄托,好像都随着刚刚的手心内的东西一起消失了。

  她怔怔地站着,隐藏在面纱之后的面色一点点惨白起来,她甚至忽然记不得那种感觉了,因为她望着神台,竟然全无感觉。

  她记得她愧疚,她这一生只对不起一个人,可是她竟然没有了那种感觉,想起那个人竟然风淡云轻,心内生不起半点波澜。

  她明明还记得那个人鲜血迸发的样子,明明还记得那个人望着她的眼神,可是忽然间,她与他全无关系了。

  她怔住了。

  同一时刻,张潇晗面前,夜未央也是神qíng一怔,与张潇晗之间熟悉的感觉正在从她的身体中剥离,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出这种剥离,就好像是她正在把原本属于张潇晗的东西从身体内拿出去,在还给她。

  从此之后,她便不再是张潇晗的分身,她与张潇晗不再有任何关系,她将是完全自由的,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心有些痛,她该是痛恨张潇晗的,早就恨不得与张潇晗没有任何关系,但真的到了这一天,为什么她竟然不舍。

  她的手慢慢抚上心脏,好像要把那种感觉留下一般,不舍得与她曾经痛恨的人从此毫无牵挂般,可是这一切并不随她所yù,就如她并不希望自己被创造出来一样,现在,有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她被qiáng行剥夺了与那人之间的关系。

  好像有并不曾了解的记忆脱离了开,好像有细细缕缕的牵连生生断开,她本来就是张潇晗的分身,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既然创造了她,凭什么就是生生断开她们之间的联系。

  这种分割让她的心痛起来,她清晰地感觉到她与张潇晗的距离在越来越远,她与她之前将再无半分纠结,这,本来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报复她,她想要站在比她更高的地方,想要有遭一日让她向她求救,甚至为她牺牲,她要证明她不仅仅是她的分身,她比她更qiáng。

  可一切都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了,她得到了自由,她也失去了她。

  裂风微微震惊地站在远处,他活得太久了,经过的太多了,十几万年来他甚至要靠进入到睡眠状态来忘却前事,不论是前辈留下来的,还是典籍中看到的,可他却不曾想到有人会一力承担所有的一切。

  天地万物,存在便有存在的关系,事事牵绕,因果纠结无从分明,可怎么就有人愿意承担这一切,难道她就不知道这一切带给她的会是怎么样的重压。

  上古战场的重重杀戮之意,神界三十万年来所有死去修士的怨念,这些,与远处那个看起来倍显淡薄的女修没有任何关系的,她为何要一立承担。

  这是一个做大事的女修,她不是他所看到的平凡的修士,一瞬间他心中忽然升起膜拜的感觉,不论她成神还是成魔,这个世界将不会是从前那般平静的世界了。

  夷帧平静地望着张潇晗,他虽然答应了她,却也是替她将神界的因果还于她,他还是不敢相信她能承受如此多的因果。

  他的手缓缓打出一个法诀,法诀扩散到阵法内,夷帧的发悄然白皙了些,虚空中无数看不到的波动汇集。

  在她的丹田钵内,那面黑色的鼓忽然动了下,鼓面忽然散发出黑光,心脏也蓦地一跳,一道更为磅礴的因果之意忽然冲上识海。

  这道因果实在太庞大了,它本来就在张潇晗的自身上,猝不及防直接冲进识海,天眼刹那间急速旋转,却来不及吸收这些庞大的意念,刹那间,隐藏在不死之心、筋、骨、皮内的所有因果全进入到张潇晗的识海中,这道意念所含的因果力量之庞大,瞬间弥漫整个识海。

  张潇晗的神识便在这冲击之下几乎崩溃,无数执念弥漫整个神识,所有的执念中涵盖了爱与恨、生与死、愤怒与不甘,那不是一个人的因果执念,是一个帝子的,是帝子与他的圣父,与他的臣民、敌人之间所有的执念。

  张潇晗好像充斥在这些全是负面的执念中,在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识海便被这些深深地遗留了数十万年的执念占据,就如五雷轰顶一般,这些执念将她的原本的记忆包围,压缩,甚至改造,想要将她演变成同执念一样的人。

  张潇晗面含悲戚,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痛苦,不是一个人的,也不是十人百人,是数十万数百万甚至数千万的不甘与恨,是被迫承受的也无法承受的压制,这一刻她只觉得自身的意念急速消失,这些执念正在占据她全部身心。

  她想挣脱,想要让天眼将这些执念收集,她知道她的心智还不够qiáng大承受这些,可是她完全做不到,她的心中全是怒火,全是那些执念带来的压抑,她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一行眼泪从她的眼眸中缓缓滑落。

  眼泪滑落,黑色的眼眸忽然散发出凶意,黑色的长发忽然狂飞,几缕发丝卷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她的眼神几yù疯狂。

  木槿怔怔地望着远处的张潇晗,看着张潇晗眼眸中的疯狂,看着她乱飞的长发,他本来该心痛的,本来该要冲上去与她分担的,可是他明明知道这是他该做的,心中却对他会生出如此想法感到嘲弄,远处的那个人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与她早就该形同陌路。

  他还记得与她曾经的一切,只是想起来再无半分感觉,就是陌路人而已,他慢慢地后退一步,那人终究要成魔。

  识海之内,张潇晗已经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她的想法,好像所有的执念全化作她自身的执念,与她合为一体,所有的人都好像成为她的敌人,她只想要杀,杀光所有一切。

  执念向识海深处蔓延,张潇晗眼神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全身陡然散发出qiáng大的威压,这威压本来不该存在在这一界中,这是不该属于这一界的威压。

  “嗷呜——”

  几声长嘶,三只白láng忽然跳出了灵shòu袋,站起在半空中仰天长啸,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戮与疯狂,张开的大嘴里露出森森白牙。

  夷帧的脸上显出些怜悯出来,他慢慢地后退一步,他不会与身有紫气的修士jiāo手的,他的怜悯不知道是对神界,还是眼前那个失去了神智的女修。

  这就是妄想吧,想要拿走整个神界三十万年战争的因果,所谓的不自量力,他不会再与整个女修有半分牵连了,他的因果他自己承担,只是,他不会承担半点这个女修的因果。

  他已经后退一步了,伸手轻轻一划,威压便随着向身边滑落,他连半分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给木槿几人,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那磅礴的威压竟然绕过了他们,没有给他们半点伤害。

  他没有注意到即便在神智被执念侵染到如此,张潇晗也没有伤害到她身边的这几人,也是啊,他一个上古时期的大修,又怎么回有兴趣关心这些蝼蚁般修士的xing命呢。

  可忽然,他后退的身体站住了,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来,他看到了什么?怎么可能?张潇晗乱飞的长发掩盖的双眸竟然渐渐恢复的清明,虽然还是痛苦万分,但是又一行清泪正在缓缓流出。

  张潇晗的识海之内,在识海最深最深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道柔和的平和之意,就好像一汪清泉慢慢流淌,任凭执念排山倒海而去,她就只是缓缓而坚决地包容过来,清泉流淌而来,那些不甘与毁灭的执念就渐渐被熨平了般。

  识海之内,张潇晗的愤怒与毁灭还在,却正在被平和与理智包容,不是要她宽恕,而只是正视,在这样的qíng绪之下,她仍能体会到那些执念中的愤怒与不甘,她的心仍然在为它们痛苦,可只有痛苦。

  她的神智渐渐与这些外来的执着的执念分离,她仍能体会到执念所有的感觉,仍能感觉到她内心承受的痛苦,她的眼泪再一次流淌出来,她却不会再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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