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兼正二品太子少师,李群以布衣之身直上云霄,可谓位高权重,有人服他,自然也有更多的人不服。
李群的府邸坐落于皇城外的天水巷,与萧府相去不远,来回不过半个时辰。
初时听说李群位极人臣,萧娉婷也是惊喜不已,但又听说他要接沈jú年入府,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又听外面吵吵闹闹,一时烦心不已,大声问道:“瑞娘,是谁在外面喧哗?”
瑞娘忙进了屋,答道:“是祝先生在帮几个丫鬟把脉。”
萧娉婷冷哼一声,起身出门,便见院子里围了七八个丫鬟,那个传说中的祝神医闭着眼,正给一个丫鬟把脉,徐徐说了她的病症,开方下药,熟练非常。
见他说的无一不中,丫鬟们对他崇拜不已。
年轻有为,这府上除了四少爷就是祝神医了,而祝神医风流倜傥,比四少爷好接近多了。
祝悠,字东卿,是老神医的养子,据说是青出于蓝,如今出了师,老神医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便让他来金陵见见世面,也多积累些经验。
祝悠是个北方人,身量上比南方人高上许多,五官深邃,一双桃花眼半眯半睁,朱唇似笑非笑,搅乱了一室芳心。
萧娉婷却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听别人叫他祝先生,她便十分不痛快。谁都可以叫“先生”吗?他连李群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该gān什么gān什么去!”萧娉婷突然出现,一声厉喝,几个小丫头吓了一跳,霎那间逃到一个不剩。
“唉……”祝悠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萧娉婷一张俏脸气得煞白,不由打趣道:“七小姐虚火上升,想看病,也得先排队,怎可倚势凌人,吓跑其他病人?”
萧娉婷觉得自己是极有涵养一人,但对上这种无赖,她也不要装什么涵养了。
“呸,你才有病!不gān不净,不三不四,去外面逛窑子就算了,连我屋里的丫头也不放过吗!”
“七小姐此言差矣,医者父母心,祝某本着一颗父母心,为子女身体担忧,不收分文看病,怎么可以与那些花花公子相提并论?”祝悠正色说。
“看病?”萧娉婷一声冷笑,“你看的都是花柳病吧!”
“你怎么知道?”祝悠惊异道,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妇科病。”
萧娉婷脸上一红,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恨恨瞪了他一眼,“你以后离我这院子远点,我们萧府的丫头不是让你随便玩的!”
祝悠无辜地摸摸鼻子,“祝某自觉得不是随便之人。”
萧娉婷怕自己再多呆上一刻便会忍不住上去揍他,咬咬牙,转身甩袖离开。
祝悠懒洋洋地靠上藤椅,轻笑一声,桃花眼半眯着,看着萧娉婷气呼呼离去的背影。
小火药桶,一点就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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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城民巷到李府,一处是平民住宅,一处是天子脚下,几乎横跨了整个金陵城。
经过了两条繁华的大街,沈jú年微微撩起帘子,看着尚显冷清的早间街市,转过弯进了一条巷子,便问外边车夫道:“这里似乎新建了不少宅子?”
那车夫答道:“天水巷新搬进来了五虎将,都是立了赫赫军功的大将,圣上赏的宅子都在这里,隔一小段路便是宫门,这可是通天巷了!”
沈jú年也是第一次听说,便又打听了几句,省得以后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事,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车夫放慢了速度,给她一路路介绍了过去。
这五虎将都是跟宁王出生入死的将士,有些是从小卒一步步爬上来的,有些背后还有势力,世代功勋,任一个都是开罪不起的大臣。胡王蓝郭韩五位将军,除了胡王蓝三人,后两人都有背景,刚刚好,一左一右夹着李府。郭府的将军郭雍更是不同寻常,金陵城外,护驾有功,至今昏迷不醒,听说为他诊治的正是祝神医。圣上的赏赐已经快堆满郭府了,只要他能醒来,飞huáng腾达,不在话下。更何况,郭雍背后还有宁王旧部郭淮南一族撑腰,与纯军功上位的前三人,又是不同。
沈jú年细细记下了,一转眼,便到了李府。
这宅子并不大,但天水巷里单是寸土寸金已难描述,能住进这里,便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了。沈jú年下了马车,便已有管家候在门口。正是戴老,如今他看上去jīng神矍铄,大概是人逢喜事,李群升官,他比谁都高兴。
李群早早上了朝,只对戴老吩咐了几句,这几个月来,戴老对沈jú年认识不算浅,对她甚有好感,也知道在李群心中,沈jú年与他人不同。之前沈jú年若说是寄人篱下,如今便可算真正当了他的主子。对于他心目中未来的少奶奶,他自然伺候得尽心尽力。
府上有三十来个丫鬟,另外护院奴仆数十人,站了一院子候着沈jú年,让沈jú年看得有些懵,尤其是几十个人对着她点头哈腰,让她有种qiáng烈的不真实感和违和感。
没等她反应过来,戴老又指了前面四个丫鬟道:“这四人是特意为沈姑娘挑的丫鬟,姑娘看满不满意。”
四个?
沈jú年一惊,她向来习惯自己动手了,让人伺候已不习惯,更何况是让四个人伺候?
“我不需要人伺候。”沈jú年定了定神,微笑婉拒道。
“这……”戴老,面上为难道,“这都是大人的吩咐,沈姑娘若是对她们四人不满意,那我再为姑娘另外挑四个?”
沈jú年看着戴老的神色,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讨好”她的机会了,于是苦笑道:“戴老不必麻烦了,只是我向来喜欢清静,人太多了也不习惯,留下两个就好了。”
戴老这才得逞地点了头,留下一个入画,一个晚诗随侍左右。他若推举两个,沈jú年多半还是会推了一个,他若推举四个,沈jú年推了一半,那还会留下两个。李府不比萧府,但也不是小户人家,没有两个人伺候着,许多事都不方便。
戴老又领着沈jú年逛了一圈李府,也花了小半天时间。沈jú年住在一个独立的院子里,院前有池塘,周围竹林环抱,偏僻幽静,正和她的心意。李群题了名,以为“修竹轩”,入内一观,便见墙上挂了一幅字,正是李群手笔,却是出自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之《典雅》:“玉壶买chūn,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yīn,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jú。书之岁华,其曰可读。”
落花无言,人淡如jú……
沈jú年反复念诵着,忍不住微微一笑,李群选了这一篇,许是为了那四字“人淡如jú”,沈jú年又想,李群他,也是当得四字“露白似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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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女主人
更新时间2010-1-25 18:38:41 字数:2697
应酬许多,李群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因为李群早先吩咐过了,家里便没有等他回来才开饭,沈jú年也是在修竹轩自己用了晚饭。
到这时节,花败叶残,天黑得也早,晚间便没有什么景致可看,只有池塘映着清冷冷的月光,看着便添了三分寒意。
沈jú年无聊在屋里坐着,便听入画和晚诗二人给她详细说府里的qíng况。两个婢子比沈jú年还小一岁,初时怯生生的,后来见沈jú年温婉和善,便渐渐放开了,从府中概况说到家乡趣事,滔滔不绝。沈jú年也只是含笑听着,偶尔接上一两句,让她们讲得更加起劲。
她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个什么景象,晚诗也是金陵附近的孩子,入画却是北方人,相比晚诗的温婉,骨子里更多一丝娇俏的豪慡,和沈jú年说起自己的见闻,更是滔滔不绝。
正说到一半,便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一声呼唤:“沈姑娘睡下了吗?”
入画急忙出去相迎,沈jú年披了外衣,也跟在后面出去,听到入画说:“给大人请安。”
入画弓着身子,沈jú年一出门便看到李群负手站在门边,右前方站着个掌灯的男仆。
“小师叔。”沈jú年弯了弯眼睛,昨天匆匆别过,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如今他日理万机,想要找一个时间说话也是难得了。
因是入了夜,再进她的闺房也是不便,两人便在修竹轩外、池塘边的小亭子里坐下说话。左右服侍着上了茶点,静静侍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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