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错。”沈jú年在入画搀扶下,坐在chuáng边的椅子上,“发生那样的事,谁都无能为力。你能活下来,救了天宝,我很感激你。”
“俺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郭大路大声道。
玉宁公主哼了一声,打断他,“郭雍,沈jú年已经由陛下赐婚,许配给萧家四少爷了。”
“什么?”郭大路一愣,看了看玉宁公主,又看向沈jú年,“jú年,这是真的?”
“陛下赐婚是真,但我不会领旨。”沈jú年淡淡说道。
玉宁公主秀眉一扬,尖声道:“难道你想抗旨?”
“jú年不敢,不得已而为之。”沈jú年没有去看她的神qíng,仍是望着郭大路说:“郭大路,你还承认那个婚约吗?”
郭大路急道:“那是当然!”
玉宁公主咬紧下唇,眼眶一红,“郭雍,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郭大路神qíng一僵,对玉宁公主挥了挥手,“你出去,俺有话和jú年说!”
玉宁公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敢赶我走!”
“叫你出去你就出去,那么多废话!”郭大路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玉宁公主恨恨地回瞪他一眼,气得满脸通红,摔门出去。
入画亦随了出去,屋里只剩下郭大路和沈jú年二人。
沈jú年若有所思地望着郭大路。
她知道,他为人虽然大路,却不是一个粗鲁的人。对女子,他总是轻声细语,就像捧着琉璃盏,怕不小心摔碎了,伤了她们。
有一种男人,对所有人冷淡,只对心上的那人温柔。
而有些男人却相反,对所有人疏远而温柔,但在心上那人面前,却是不加掩饰的粗鲁,他把她当自己人。
“jú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郭大路担忧地问,“听说俺昏迷了很久,刚刚说赐婚,是什么意思?”
沈jú年不答,反而问道:“郭大路,为什么……你会在宁王军中?那之后你去了哪里?”
郭大路一怔,略想了一下,才将事qíng经过告诉沈jú年。
原来那日安州事变,郭大路匆忙间只救走了天宝,背上中了一刀,从山坡上滚落下去。当时天色已黑,下方又是乱石滩,那些官差便没有下来查探,郭大路将天宝护在怀中,躲过一劫。
彼时宁王军中,负责金陵内部攻破的第五纵队首领,正是郭淮南之子郭雍。郭雍自金陵回军时看到奄奄一息却求生意志坚qiáng的郭大路,便让人顺手救了他,带到宁王军中。
郭大路清醒之后,本想直接回金陵,但是战火纷飞,连家书一封都难以送到,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杀向金陵。有些人对军事与兵法有天生的敏锐度,郭淮南发现,郭大路便是这样的人。几次大小战役,郭大路屡立奇功,引起了宁王注意,被委以重任,负责攻坚战。
当时郭雍与郭大路兵分两路行动,对方将主要兵力集中在郭雍一路,郭大路成功破城,郭雍却死于敌人箭下。
郭淮南痛失独子,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郭大路与郭雍年龄相近,更受郭雍救命之恩,受郭淮南知遇之恩,便几乎是顺理成章地,认郭淮南为义父,改名郭雍,以慰藉郭淮南。
自此以后,军中诸人便只知有郭雍,不知有郭大路了。李群萧锦琪也断然想不到,名将郭淮南之子,竟然会是郭大路。
后来金陵一战,郭雍为救宁王身中毒箭,本想入城便寻沈jú年,结果又被延误了。
沈jú年听他一番描述,心里便明白了大概,只是有些好奇道:“你怎么会挺身而出,为宁王挡箭?”她所认识的郭大路,会为路边的老农挡箭,却不会为宁王挡箭。
不提也就算了,一提,郭雍就怒了。“哪个王八羔子,推了俺一把!”
第四十六章 恕难从命
更新时间2010-2-1 13:57:02 字数:3665
沈jú年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声。
是了,这才是他。
“郭……郭雍。”沈jú年心想,既然改名,那以后她也这样叫他吧。“你心里,是不是有玉宁公主?”
“jú年,你不要胡思乱想!”郭雍慌了,急忙摆手,“俺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绝对不会和其他人牵扯不清的!”
沈jú年心里叹了口气,郭大路说得对,有婚约的人,不该和其他人牵扯不清。
沈jú年微笑着说道,“郭雍,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家人。”
郭雍笑呵呵,有些手足无措道:“俺也是……”
“你好好养病,我便住在隔壁,有事让下人唤我一声便是。”沈jú年留了话便离开了,出门的时候,果然见玉宁公主寒着一张俏脸立在门外。
“公主。”沈jú年微一曲膝,淡淡点了个头。
“沈jú年,你是什么意思?”玉宁公主声音沉了下来,一双凤眼死死盯着沈jú年,“封为郡君,嫁萧四少为平妻,你有什么不满意。”
沈jú年眉梢一动,“公主这话让人委实费解。若陛下以万里江山为嫁妆,将公主指给异国王储,公主会觉得满意吗?”
“本宫只要郭雍!”玉宁公主坚决地说。“便是给本宫女王之位,本宫也不稀罕!”
只有在郭雍面前,她才不会自称“本宫”吗?
“这就是了。”沈jú年一笑,“那些不是公主的心愿,也绝非民女所求。”
玉宁公主一怔,“你不是喜欢萧四少?”
“不,从未。”沈jú年摇了摇头,别过眼,望向天际,“只不过是有心人说有心话,做有心事。”
玉宁公主不解地皱了皱眉,随即脸色一变,“沈jú年,就算你不喜欢萧四少,本宫不会将郭雍让给你!”
一年之前,郭雍,那时候还是郭大路,断然想不到,有一天,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会对他动心,势在必得。或许是后来战场上的历练让郭大路成为了郭雍,没有见过他另一面的沈jú年难以理解玉宁公主的qíng感,只是心头却浮上一种淡淡的、怪异的感觉。仿佛她才是被毁约的华筝公主,而眼前这个寸步不让的公主却是huáng蓉。
郭雍说,将她当亲人,却也未必将玉宁公主当成外人。同生共死过,纵然没有qíng深相许,却也不至于一分qíng意也无。
只是因为婚约吗?
沈jú年突然有了一丝迷茫。
她断然不会接旨,但若因此而连累了郭雍,却又该如何是好?
神思不属地往回走着,刚进了府,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错愕地转过头去,却见进来的是几位宦官和侍卫,当先那一人正是陈太监。
陈太监眼睛在沈jú年面上一扫,尖声道:“圣上有旨,宣沈jú年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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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扬扬下了小半日的雪,到这时方才消停。
勤政殿外的石阶上积满了厚厚的雪,阳光被沉沉的乌云阻隔,天色暗得可怕,午时三刻,却仿佛已近huáng昏。
詹chūn来自勤政殿内走出,小心翼翼合上了门,这才走到石阶下方,对那站了许久的青年官员说道:“李大人,您这回可真把陛下气着了。”
这声音尖尖细细,却又压得低低的,只有李群一人听得清楚。
不像其他官员穿得臃肿,李群长身玉立,直挺的脊梁,一袭沉色官服生生压住了从天而降的万千霜华,冰天雪地之中,只见这一色深沉,触目惊心。
“为臣本分而已。”李群的唇角微抿,眉色略淡,眉线却斜飞入鬓,望去似远山含烟,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却不卷,眼睫微垂的时候,便掩住了眼底的qíng绪波动,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真实想法。本也该是芝兰玉树一人,却不知为何宛若青松立雪,平白添了三分苍凉。
“陛下也是一番好意,平民之身,受封为郡君,这是莫上荣耀了,赐婚萧府,更是殊荣。今日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消息,你还这样绝了陛下的好意,难怪陛下……”詹chūn来蓦地发现自己话太多了,顿了顿,便在这里打住。
“无功无禄,平民之身却受此大赏,孝期未满而大张婚事,于礼不合,于法不和。”李群淡淡说了一句。早朝之上,他说的话并无半分不是,只不过比较不巧,雪灾之事已然让皇上不悦,民间传言天人感应之说更让他动怒,而他恰在此时驳回陛下旨意,皇帝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不顺心的事太多,自然会爆发。
詹chūn来随侍左右,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但是伴君如伴虎,殿上那位并不能以常理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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