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茵扯了一下笑,帮涅儿把身上的汗渍都擦掉后说:“涅儿,来,我抱你到水里去。”
屋子中间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大木桶,满满的一桶水袅袅地飘着水汽。每次涅儿变出尾鳍的时候,都要浸泡在水里,这样可以恢复体力和血气,等到黎明时分,尾鳍消失的时候,才能恢复常态。
涅儿泡进水里,转头瞅了瞅外面的光亮,心沉沉的,总觉得将会有什么事发生。她甩了甩头,将纷乱的思绪清掉,然后眯上眼睛,本想休憩一下。
朦胧间,竟有一只乌鸦突兀地啼叫了一声,在这静谧的夜里,这样的叫声竟yīn森可怖地犹如催命小鬼的jian笑。吓得涅儿猛地惊醒过来,顿觉空气冷得诡异。
一旁的筱茵也被惊吓到,她正要起身到窗边查看时,一只焦黑的乌鸦嗖地扑翅飞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石塔下面也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她们两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间屋子只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地,一览无遗,她们想躲也无处可躲啊,可是她这尾鳍……
还没等她们作任何反应,已有几个小太监冲上了石塔,其中一个拿着一捆粗麻绳,他们的脸上都是尖妄的笑意。二话不说,上来就将湿漉漉的涅儿拖出了木桶,任由涅儿和筱茵挣扎也没用,她们被捆绑在一起,然后被抬下了石塔。
她们本想尖叫,却不想,嘴里被塞进了粗糙的布团。
一行人往中宫走去,越走越光亮,涅儿瞧清了方向,竟是去陛下寝宫的,那里燃着万支烛火,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活人祭品(5)
到了陛下寝宫的玉阶之下,她们被重重地扔上了一个祭台,祭台的四周放着无数白色的高烛,烛泪已经层层叠叠,空气中尽是焦熏的气味,让她们一时不适应,喘息急促起来。
夜风yīn冷,涅儿身上的纱织薄裙湿答答地贴在她的皮肤上,让她不住地瑟瑟发抖。在通亮的祭台之上,她曲线曼妙的身段被一览无遗,还有下身那条幽幽泛着金光的尾鳍,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很奇异,如此看去,竟像是海上仙子。
她是第一次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还是被那么多灼灼的的目光的盯着,那些眼神都是各有深意——艳羡、垂涎、嫉恨、厌恶……
“母后,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南颜恪,看他的穿着和神色不像是从寝宫来,倒像是从宫外赶回来的。
“恪儿,你不是去雾山寻药了吗?怎么回来那么快?”慕皇后端坐在一张太师椅里,鬓松钗斜、妆容素淡,像是匆忙着装而来的。
南颜恪瞥了一眼涅儿,方补上刚才忘记了的宫礼,并没有回答慕皇后的话,只是问道:“母后,她犯了什么事,要如此处置?”
慕皇后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旁边的妍妃却接话道:“她是妖邪,冲撞了陛下龙魂,大师说要拿她来做祭品才可以唤醒陛下。”
“祭品?妍妃娘娘,她可是一个大活人,你要犯杀戒吗?还有,这些妖法可是父皇下令禁止的,如今你是要抗旨吗?”南颜恪正言道,凌厉的目光直瞅着妍妃看,看得妍妃有些心虚地垂了眼帘。
“哼,父皇就是被这个妖邪给害成这样的,她这样算是人吗?你看看她的尾鳍,她可是一个怪物!大师说的话没错,对不对?”南颜谦从人群里走出来,直言反驳着南颜恪,并煽动底下一大众的妃嫔、宫人附和他。
涅儿的尾鳍在他们小时候曾无意间见过一次,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惧怕她,绝对她是凶恶的妖怪,可是慢慢地发现她柔弱地没有一丝反击之力,所以就天天口呼“怪物”地欺凌起她来。
这件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也只是他们身边的宫娥太监知道罢了,因陛下威严冷傲,治理甚是严谨,也曾严令宫里人不许再提柔妃和鲛人女婴之事,所以那些宫人也只是暗暗地自己心里知道,并不敢到处嚼舌根,这件事也就没传开了去了。
如今,恰被他们寻着了缘由,狠狠地给涅儿加了一通罪,想除掉她——一来解了南颜谦的猥亵之罪,二来结了妍妃对柔妃的恨意。只是,中间还cha进来一个南颜恪,这就碍着了他们的计划。
“此妖就是贫道掐算出来的妖魅,黑煞之气甚重,只要将此妖作为祭品焚烧死,陛下龙体方安!”妍妃请来的那个道士适时地给来加了把火,挑唆得大家深信不疑。
活人祭品(6)
围观的妃嫔和宫人们都窃窃私语起来,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长着一条尾鳍,这不是妖是什么?既是妖,就没有好心肠的,肯定是祸害了很多的人,所以他们是既怕又恨,商议着这样的呃妖可不能留在世上,定要处死以求安生。
民心所向,除了南颜恪,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妍妃那一边,他们都要烧死涅儿。
慕皇后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坐着任由所有人开声。妍妃见如此,更是气焰嚣张,挑着眼轻媚地笑看南颜恪,傲气地似是用眼神说“认输吧”!
南颜恪哼了一声,别开脸,正要抬步往祭台上走,身后的慕皇后却说话了:“恪儿,这事你就别管了,与你无gān!”
“母后,那可是两条人命!母后平日吃斋念佛,宣扬好善乐施,难道这些都是做做样子而已吗?”南颜恪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慕皇后说着。
“放肆!哀家可是皇后,也是你的母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慕皇后有些温怒地站起身来责备道,南颜恪却只是欠了欠身,不认错,也不做任何辩驳。
涅儿也看出了些端倪,慕皇后并非真心迁怒于南颜恪,而是介于妍妃家族的势力,不想南颜恪为了她而得罪妍妃,不然会动摇了朝中的势力平衡,如今陛下病倒,要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南颜谦趁着南颜恪不备,暗暗地向旁边使了一个眼色,就见一个火把往祭台飞去,在着地的时候瞬间引燃了早已堆好浇油的gān柴,一个火圈围住了祭台,涅儿和筱茵隔着粗布团呜呜发着声音,怎么挣扎都挣不开绳索的束缚,只能使劲地往几台中央挪去。
这时,南颜恪竟不顾旺火灼人,只身跃过火帘冲上了祭台,迅捷地用匕首切断绳子,把她们两个人分开。筱茵才晕晕地站起来,却被南颜恪使劲地一推,直直地跌出了火圈范围。
因为涅儿的双腿变成了尾鳍,不能走路,所以南颜恪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用身体护住她冲了出来。
周围的人见皇子冲进了火里,早就乱成了一片,慕皇后更是惊吓地也要冲上前来,被宫娥太监死命拦着,众人见如此,慌得跪了一地。
等南颜恪抱着涅儿冲出来后,有几队禁军侍卫提着金戈从玉阶之上冲下来,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在场的人都围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有的侍卫都站定稳住场面后,玉阶之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明huáng蟒袍,玉冠天颜,带着病容,却是威慑力十足。
“妍妃,看来你是从不把朕的话放在心上了,朕一再给你机会改过,你却越来越放肆,难道朕的皇权你也想要吗?!”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让生事的人瑟瑟生寒。
妍妃更是颤抖着跪趴到了地上,口里断断续续地乞求着饶恕,她身后的宫人也都跪了一地。
月落影重重(1)
虽然妍妃的娘家是鸽桑朝中大族,但是妍妃在宫中一直都是不知道检点,总是悖逆陛下的意思,还因善妒而得罪了宫中不少妃嫔。
在这宫里,这样的人是完全在bào露在明处的,妍妃就是仗着族中的势力而在宫里蛮横无礼。完全没有丝毫的戒备,所以也不免成为别人的利剑,稍受挑唆就第一个冲在前头,还没有任何遮掩。
自这件事之后,妍妃被遣去了冷宫,而涅儿的真面貌也显在了人前,鸽桑国肯定是留不了,所以封为公主,代替青伊公主到苍泷国和亲。
她手上的伤也就是在被抓上祭台的时候被弄伤的。
筱茵从殿外进来,看见涅儿在发呆,就到案前揭开翡翠三足shòu香炉添了些香料,屋里又袅袅地充盈起熏香来。
“娘娘,入夜了,快别发呆了。”筱茵这么一说话,涅儿突地惊觉过来,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在苍泷皇宫了。
“筱茵,去给我准备热水罢,现在想沐浴。”涅儿突然想起那次在石塔里生生被人从水里拖了出来,现在觉得有些好笑。突然地就想要沐浴。
筱茵看看涅儿,也不知道她何故突然想到这儿,看了看,就出去准备洗浴的事儿了。
涅儿披下柔柔的长发,倚在桶沿出神,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在这宫里,她不想得到什么,更不想去争什么,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想想在鸽桑的时候,还真是没有安生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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