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是你布置的?”童恩意外地看着他。
“不是。这间书房是我祖父设计的,直到四年前过世,他老人家一直是在这间书房里处理各种事qíng,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自布置的。祖父过世以后,我原来并不想继续用这间书房,可又觉得这么大一个房间闲着太làng费,就接着用了,不过一切装饰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原来如此,我正奇怪你怎么会这么钟爱欧洲古典风格?看来你祖父心里有欧洲十八世纪的qíng结。”童恩忍不住调皮地说。
“嘘,小心!三尺之外有神灵。”钟岳故作紧张地警告道,伸手指了指左面书柜中间。
童恩被他煞有介事地表qíng弄得真有些紧张了,她摁着突突直跳的心脏,小心地朝钟岳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书柜中间的搁架上,摆放着一张花甲老人的照片。童恩慢慢走过去,双眼仰视着照片上那双似乎dòng察一切的眼睛。
钟岳走到童恩身后,张开双臂把她整个圈在怀里,下颌贴着她的鬓边说:“这就是我祖父,别怕,他可是个再慈祥不过的老人了。”
身后是钟岳火热的胸膛,腮边是他灼人的气息,童恩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眼前的老人面容和蔼地看着他们,但那双历经了几十年人生的眼睛仿佛在说:“姑娘,我知道你是谁,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童恩的眼眶cháo湿了,她乏力地靠在钟岳胸前,无声地在心里说:“我没忘,我没忘记自己的诺言。是命运把我带到了这里,是老天爷让我们重新相遇,您在天上,您一定都看到了,钟岳和宇豪,他们爱我,他们需要我,请求您,让我们团聚吧!”
老人的眼睛沉默着,这沉默意味着什么?
钟岳火热的唇印在她的鬓角,沿着面颊一下一下移到腮边,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看着那双沉默的眼睛,童恩喃喃低语:“如果,你祖父还活着,他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双臂更紧地搂着她,钟岳抬眼看看祖父的照片,“会同意的。”
“为什么?”
低头看着她一侧的脸颊,把自己的脸轻轻地贴上去,“因为我喜欢。”
“真的吗?你肯定?”
钟岳心里莫名的一窒,肯定吗?片刻的犹疑,让他失去了回答的时间。童恩已经挣开了他的怀抱,转身面对着他。
“我当然肯定。”钟岳急急地说。
童恩僵硬地笑笑,转脸又去看柜子上的照片。钟岳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说:“童恩,祖父已经去世了,他影响不了我们。更何况即使他在世也一定会赞同我们在一起的,因为他没有反对的理由。童恩,这些天,你一直在犹豫,你在害怕什么对吗?告诉我你究竟在怕什么?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影响不了吗?这双眼睛分明在说:“告诉他,告诉他你是谁,不要欺骗他,让他自己选择。你有这个勇气吗?你有勇气告诉钟岳你是谁吗?你有勇气告诉宇豪你是谁吗?为什么离开他吗?”
没有,我没有这个勇气。
“我对自己没有信心。”童恩脱口而出。
第六十八章 决心
一句话出口,两个人都愣在了那儿。
童恩缓缓回头,一双美丽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钟岳,这是今晚她第一次直视钟岳的眼睛,不再回避,不再躲闪,她心底饱含着期待,眼睛因心底的期待而明亮。钟岳,给我一些信心和力量吧,让我有勇气继续和命运抗争。
钟岳看着童恩的目光则有些困惑,他一时没弄明白童恩这句话的意义。对自己没有信心,童恩?为什么?
在钟岳的眼睛里,童恩几乎是完美的。她年轻美丽,温柔善良,无论是学历、社会地位,还是聪明才智都是无可挑剔的。如果说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中对自己没有信心,钟岳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他。从他知道自己爱上了童恩之后,这种模模糊糊的不自信偶尔会在心里闪过,即便年龄不是问题,自己毕竟离过婚,还有个孩子,这些现实中的条件心里不是没有衡量过,但是钟岳从没想过要放弃,因为童恩身上有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深深地吸引着他,现在,童恩突然说对她自己没有信心,钟岳就很容易地想到了这些现实中的问题,而且很自然地理解为她对婚后的家庭生活没有信心。他有些意外,因为从一开始童恩和宇豪的关系就很融洽,他看得出来,童恩对宇豪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会成为他们相爱的一个问题,也因此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童恩的回答。
钟岳迟迟没有说话,童恩心里那盏微弱的灯火渐渐开始熄灭。这个时候,她真的需要来自钟岳的信心和勇气,但是,她从钟岳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她期待的那种义无反顾的坚定,而是一种不确定的迟疑。钟岳对童恩心理的错误理解使两颗原已贴近的心又敏感地闪开了。
钟岳沉吟着,寻找着最适合的表达方式,他松开刚才紧紧抓着的童恩的手,扶着她的双肩带她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她的对面,思考着说:“童恩,也许是我太着急了,让你感到有压力。你最近一直很不安时吗?能不能把你的顾虑和担忧告诉我,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解决。如果你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考虑,我也一定会尊重你的决定,但有一点你不要忘记,我爱你,无论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这就是钟岳,永远那么冷静,永远那么理解,永远那么大度,没有任何事qíng能使他放弃做人的基本原则。
童恩的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理智冷静的高大身影,“你想过没有?事qíng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或许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后悔。”
童恩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曾经发生过的谁也无法抹去,必须自己承担的,谁也无法替代。
“钟岳,你了解我吗?”
“或许不是太了解,但我很想更多的了解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你,你说的对,也许我们都太着急了一些,我们都应该再多给对方一些时间。”
“我同意。不过现在说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儿沉重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说点儿轻松的话题好吗?”
是啊,今天是他的生日,童恩感到有些歉疚。
“那就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你是在这幢房子里出生的吗?”
“应该是吧,出生时的事qíng我可不记得了,也从来没想过问我爷爷。我只记得六、七岁以后的事qíng,那时候已经住在这幢房子里了。”
“讲讲你记得的事。”
“真的想知道?还是想更多的了解我?”钟岳微笑地看着她。
“都想。”童恩的表qíng像个孩童似的期待。
“好吧。不过你可别失望啊,我小时候真的没什么有意义的事。从我记事开始,这幢房子里就只住着我和爷爷两个人,当然,我说的只是钟家的人,当时家里还有qiáng叔(童恩心里一跳)和几个工人。是不是和现在的qíng况很相像?”
看到童恩yù言又止的表qíng,钟岳笑笑,“你是不是想问我父母?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他们在我三岁的时候就不在了,除了照片,我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
“我记得他们是因为车祸去世的。”童恩想起钟岳曾经提起过。
“是的。我三岁那年,父母带着我一起去旅行,出了车祸,车上的其他人全部遇难,只要我,被父母护在身体下面幸存下来。我很命大是吧?我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跟我说: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的身体里有三个生命,所以,你的肩上也有三份责任。”
“三份责任?”
“对钟氏企业的责任。我爷爷一生最看重的,就是他创下的这份事业,在他的思想里,没有什么能比看到钟氏子孙把家族企业发展壮大更重要。他曾经最骄傲的就是他的儿子被他培养成了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当我父母去世以后,听qiáng叔讲,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几乎被打垮了。”
“你爷爷就没有其他的子女?”
“没有,我父亲是独生子,所有爷爷对他寄予了全部的希望。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就等于失去了他全部的世界。”
“他还有你啊!”
“那时候我还太小吧,重新培养一个人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但是他还是成功了,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企业家。”童恩由衷地说。
“他老人家的执着和坚韧造就了我的今天,可以说,我是祖父用心血培养出来的钟氏企业唯一的接班人。”钟岳环视着这间有普通房间三倍大的书房,“我成长的每一步都是在这间房子里设计出来的,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每一天都是在严格的训练计划中渡过的。所以,我刚才说我小时候的事qíng很乏味的,因为几乎每一天都是重复前一天的事qíng,如果我现在给你讲,你一定很快就睡着了。”钟岳似乎毫不在意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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