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父易母都觉得这是易绪的叛逆期延长的原因,其实他们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易绪的叛逆期开始于父母qiáng迫他学钢琴,也止于学钢琴。
父亲的企业腔、母亲的官腔让易绪很早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父亲是建筑公司领导、母亲是税务局领导,这种身份注定了易绪从小到大生活的不平凡,太多揣着目的上门的人、太多利益的纠葛——这让易绪从小就不喜欢主动和人jiāo往,也排斥被人搭讪。
直到高中。其实很多年后,易绪已经不记得那个同桌的样子,但他还记得很多关于她的细节。比如他们在一起讨论一道化学题,比如她在考数学的时候问他要小纸条,比如毕业那天她哭着塞给他一封表白信……
长到那么大,很少有同龄人在易绪心里留下什么,但他知道,唯独那个同桌——很他许多其他的同学都不一样。
再然后就是苏也宜的出现。
易绪自己觉得很奇怪,他仔细的回想过,他记不得第一次见到苏也宜是什么时候,他也记不得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很久以后苏也宜追问他的时候,他很诚实的给了她一个回答:“你很普通。”
“如果用程序来形容你,可以说,你是一道很完美的程序,没有任何Bug。但是,这都只能证明你有很好的前瞻意识,你设的防线很好,不易被攻破。” 易绪的一位同事曾经这样形容过他。对此,他本人深表赞同。太早看清楚了利益的纠葛,不愿让自己纠缠于其中,不愿意和别人虚与委蛇,易绪只好完全放弃了与人jiāo流。给自己设的心防太重,让他从小到大身边都没几个朋友。即使有,也因为时间与空间的差距而最终陌路。
苏也宜对他这个行为的理解是:“那还不是你都不主动联系人家!”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易绪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到一些苏也宜说过的简单却深刻的道理。他用她的道理分析过自己爱上苏也宜的缘由,之后他得出一个很准确的结论——对苏也宜,他从未设过防。
对她上心是在那次生病。
他明明看见她出门,明明看见她买了药回来,她笑着和他说这药的来历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的神qíng和举措让易绪头一次觉得自己做人是否太过冷漠。因为自己的冷漠而让别人不敢对自己好。
那天晚上,易绪一口一口的喝着雪梨汤,然后想到苏也宜的脸,觉得她真傻。
然后是那天晚上谢彬生病,肖末末让他照顾醉酒的苏也宜。其实易绪很反感喝醉酒的人,女人尤其。在他的概念里,女人本来就是一种无法预计的、麻烦的物种。再加上醉酒,杀伤力翻倍,易绪原想避而远之。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有责任心,不止留下来听完她唱歌,还耐心的听她条理清晰的说着自己的琐事。最奇怪的是,他竟然也听进去了。
她先说自己的工作不顺,又说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她——都是些小女孩的心事,易绪听了也就听了,当时并没想太多。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苏也宜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手脚并用袭上他……
倒是打破了他许多的第一次。更难得的是,他竟然没有把她从背上扔下去,而是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脖子,在自己的颈间哼哼唧唧。
他那时候还是想,苏也宜可真是个傻子。
再接着是公司年会。
苏也宜又喝醉了——虽然她本人说那次她根本没有喝醉。易绪当时却以为她照旧喝醉了的。很多年后易绪分析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对苏也宜有特殊感qíng的,他个人认为是这一次。
依照他以往的做人准则,在决定对苏也宜置之不理之后再折回去把她带走这个行为是绝不可能出现的。然而,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总有那么几次,他不按常理出牌。
易绪当时没按常理出牌,于是往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按常理出牌。
不按常理出牌的陪她逛超市,不按常理出牌的走回水产区给她买了一条鱼,不按常理出牌的在指责她管别人闲事的时候管她的闲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注意她、关注她……
不按常理出牌的、不设防的,让她走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认识苏也宜之前,易绪想过自己感qíng的归路,在事业有成的年纪,如果他还没谈上恋爱,他会接受相亲的方式。实际上,来北京之前,易绪从来不觉得自己缺一个女朋友或者缺一段感qíng。他虽然是个有相当jīng力的年轻人,但他的jīng力大都分给了工作和挣钱。当初决定来北京的目的很明确——避开父母的势力范围,在他们管不到的地方闯dàng一番。
可谁也不能预估未来的事。
苏也宜在易绪的生活里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他也渐渐习惯她的存在,有那么一天见不着她,他也会关心她去了哪里。就好比那天,极少晚归的她有一天半夜十二点才回家,当天晚上,易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来qiáng迫自己不要去听客厅的动静不要去想苏也宜回家没——虽然那些到最后都没用,苏也宜一回家,他却立即静下心来……
那一次肖末末搬家,苏也宜问他是不是讨厌她时,易绪才正式把对苏也宜的想法这个问题摆上了台面。
他记得自己的回答是:“我从没讨厌过你。”可是,他更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内心里告诉自己:“你不止不讨厌她,还有些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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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面
接到易绪电话的时候,苏也宜刚离开办公室,这几天加班,她每天都很晚回家,本来易绪一直接送她上下班的,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几点会下班,这几天她都让他先回去。
“下班了吗?”易绪在电话里问。
“刚下。”苏也宜答,转而问,“怎么了?”
易绪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吐字清晰的说:“你妈妈来了。”
苏也宜下意识的“啊”了一句,然后问:“我妈妈?”
“嗯。”
“她……她她她,来哪儿了?”
“家里。”
苏也宜发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儿怀疑时空的真实xing,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当下最该做的是快点回家。为此,她几乎是刚出公司大楼就拦了辆车,人还没坐稳就和师傅报了地方,直催:“师傅快走!”
此时正是晚上的九点一刻。车窗外的景在苏也宜眼里流光一样滑过,她心急如焚的想,妈妈这个时候来gān吗?被她发现自己和易绪同居怎么办?
(阿才灰过去:孩子,你妈妈已经发现你和他同居了-_-|||)
话说两头,这边苏也宜正在从公司往家赶的时候,易绪正和苏妈妈冷场ing。
苏妈妈不说话是因为她一直在细心的观察易绪,而易绪不说话——是习惯。
苏妈妈端着易绪给她倒的茶,在第八十六次打量完易绪之后,她终于笑着问:“你和我家也宜一起住?”
易绪很有礼貌的答:“是。”
苏妈妈点头,又问:“多久了?”
“之前和其他人一起合租有近一年,之后两个人住刚满一个月。”
苏妈妈还是微笑,道:“为什么突然两个人搬出来了呢?和室友不合?”
易绪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苏妈妈了然的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也宜没和我说呢。”
又过了一会儿,见易绪没再说话,苏妈妈还是忍不住问:“你和也宜……是在谈恋爱吧?”
易绪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思考了半天,最终吐出一个字:“是。”
苏妈妈又了然的“哦”了一句,继续问:“在一起多久了啊?”
“一个月。”
“哦。”
“……”
“相处着,还习惯吧?我们家也宜……缺点还挺多的。”顿了顿,苏妈妈又紧接着补了句,“不过,她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在家里,我们街坊四邻可都很喜欢她,家里的长辈也很喜欢她。”
“是。”
又冷场了一会儿之后,苏妈妈颇有些难为qíng的问了个问题:“那你是喜欢我家也宜什么啊?”
易绪有些不可置信的回看苏妈妈,似乎没想过会从苏妈妈的嘴里听到这样一个问题。
那明亮的眼光she过来,苏妈妈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湖水,她就那么慈祥和蔼极其自然的赞美了句:“你的眼睛很漂亮啊。和你比,我家也宜就显得很普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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