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一把弹弓。
萧明皎一看那弹弓,再一看鸟笼下头那两颗小石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当即就气笑了,确定肘子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受伤之后,便转身走到那被行鸽提在手里,正不停挣扎着喊救命的男孩跟前,一把抢走他手里的弹弓,问道:“你方才,就是用这个打肘子的?”
男孩正是萧明皎曾经见过一面的定国公庶子卫琉。他长得像他生母,脸蛋雪白,眼睛圆圆,看起来倒是粉雕玉琢挺可爱的,然而这份可爱却被那一脸的骄纵任xing破坏了个gān净。
“还给我!那是我的弹弓!你还给我!”做坏事被当场抓包,卫琉看起来有点儿慌张,但并不害怕,想来是仗着定国公宠他,这里又是自己的家,所以有恃无恐。
“还给你?”萧明皎看了看那个做工jīng致的弹弓,“可以,只要你老实jiāo代为什么要拿弹弓打肘子。”
卫琉知道萧明皎是个郡主,定国公和他的生母月姨娘也都警告过他不许招惹她,但他压根没真正把这话放在心上,又见萧明皎看起来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顿时就更不怕她了。
“我没有打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它了!”
“阿琉,不可对郡主无礼。”
身后突然传来卫璟的声音,萧明皎一愣,转头看去。
苍白清瘦的青年披着一件玄色披风立在门边,身子微弯,一手扶门,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或许是因为他的脸生得俊朗,哪怕面带病色,这般看过去竟也是意外的好看。
“你……你怎么下chuáng了?”这萧明皎认识卫璟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站起来,惊讶之余她也顾不得生气了,赶紧朝这看起来好像随时会倒下的青年跑去,“快进去快进去,外头冷着呢,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等跑到他跟前站定,她才发现这人瘦归瘦,身材却十分修长,自己站直了身体,竟也才堪堪到他肩膀那里过。萧明皎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刚想说什么,便听青年温声笑了一下:“郡主摸担心,我这几天感觉好多了,这般小走两步不碍事的。”
“真的假的啊?”萧明皎不大相信,又见他突然动了下身子,以为他是要摔倒了,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他,“哎呀我还是先扶你回屋吧!有什么事儿咱们到屋里再说!”
卫璟一顿,目光落在她搭自己胳膊上的小手上一瞬,又很快移了开。
“那……有劳郡主了。”
***
等扶着卫璟进屋坐好之后,萧明皎才重新转头看向被行鸽提进了屋的卫琉:“小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老实jiāo代为什么要打肘子,不然我抽你了啊!”
被人这样拎着,卫琉难受得紧,偏怎么都挣脱不开,心里已是愤怒又委屈,这会儿见萧明皎还威胁自己,顿时少爷脾气大发,踢着腿就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我就是打它了怎么样!一只黑不垃圾的丑鸟而已,我想打就打,要你管!”
“阿琉!不可无礼!”卫璟皱眉,难得地沉下了脸,末了才又一脸歉意地与萧明皎解释道,“大约是见肘子聪明讨喜,阿琉自昨儿下午见过它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他起先与我讨要过,只是肘子是郡主jiāo由我照顾的,我不敢随意将它送出去,便没有答应。本以为这孩子已经死心了,谁想……是我教弟无方,请郡主责……”
话还没说完,卫琉突然转头冲他撒起了泼:“你闭嘴!谁要你教了!一个活不过二十五的病秧子而已,凭什么管我!”
碰!
一声巨响吓得卫琉猛地一个哆嗦,哑言了。萧明皎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行鸽姐姐,把他裤子给我脱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卫琉见她一脸怒色,不像是开玩笑,顿时又惊又怕:“你、你想gān什么?!”
萧明皎甩了甩手里的弹弓,盯着他的裤裆冷冷一笑:“我这人最讲究公平了,你打了我的鸟儿,我自然也要打回来啊。”
众人:“……”
第17章
卫琉虽然才六岁,但到底是个男孩儿,卫璟哪能真由着萧明皎扒他裤子打他鸟儿,忙抽着嘴角劝了两句,这才叫生起气来什么都敢gān的小破郡主改变了主意。
“看在你为他说qíng的份上,不打鸟儿就不打鸟儿,改打屁股吧!”
定国公夫妇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疼爱卫璟这个嫡子,萧明皎早就看出来了,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卫璟的处境竟已经不堪到一个庶出的小兔崽子都敢跟他大呼小叫,骂他是个病秧子的地步。惊诧之余她也气恼极了——卫璟可是她罩着的人,他们竟敢这么欺负他!
向来护短的郡主殿下因此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训教训卫琉,说完那话,不等众人反应就从萧长归新给她做的朱红色荷包里摸出几颗圆滚滚的小珠子,用那弹弓重重地在卫琉屁股上弹了几下。
那小珠子不知是什么做的,huáng豆般小小一颗,打人却是疼极了。
卫琉起先还嘴犟,挨了两下之后便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歇斯底里地大叫爹娘救命。
“叫什么叫,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见把人揍哭了,萧明皎满意了,恶霸一般叉着腰哼哼一笑,说道,“当然就算来了人,他们也是不敢拦我的。所以你要是想让我放过你,就好好儿向你阿兄和肘子道歉,不然我……”
一看她又拿起了那小弹弓,卫琉魂儿都要吓飞了,哑着声音就胡乱大吼道:“我错了!阿兄我错了!肘、肘子我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再打我了,好疼呜呜……”
太疼了,他从来没这么疼过。
萧明皎上下打量着他:“真的知错了?”
卫琉吸着鼻涕重重点头:“真、真的!”
“以后还敢不敢对你阿兄不敬?”
“不敢!再也不敢了!”
“很好,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对你阿兄没大没小,我就把你吊在树上用这个弹上三天,知道了没有?”
卫琉哭喊着表示知道了。
萧明皎这才放过他,转头看向卫璟,见这青年目光深深,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弟弟,忙走过去凑到他耳边小声儿地哼笑道:“你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不会把他打坏的,顶多就是疼上几天,叫他得些教训罢了。”
小兔崽子虽然可恶,但到底只是个小屁孩儿,又是卫璟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不至于真对他下狠手。
一阵清浅的幽香夹杂在温热的气息中迎面扑来,卫璟微微一僵,莫名有种被烫到了的感觉。尤其是离她最近的右耳,更是被什么东西点着了一般,瞬间热了起来。他偏头看她,想说什么,视线却不经意对上了一双又圆又大,亮如星子的杏眸。
那里头清晰地倒映着一个人。
那人轮廓消瘦,面色苍白……
是他。
心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把,又麻又痒,卫璟长睫微垂,觉得自己右耳更烫了。这种感觉陌生得很,他以往从未有过,刚想好好琢磨一下,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老爷!是小少爷的声音,真的是小少爷在哭!呜呜呜他一定是出事了——!”
“来人,发生什么事了?琉儿怎么哭成这样?!”
竟是定国公和卫琉的生母月姨娘听见哭声找来了。
***
一看撑腰的来了,刚还在认错的卫琉顿时又抖了起来,扑到定国公怀里就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爹——他们打我!他们打我!我快被打死啦!”
萧明皎顿时气笑了,小兔崽子还没吃够教训啊看来。又见那月姨娘也扑过去抱着儿子嘤嘤哭了起来,口中还哀求一般地说着“小少爷年纪还小,求世子这个做兄长的多多担待”之类的话,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笑出声:“人是我打哭的,你求卫璟做什么?何况长兄如父,做兄长的就算真的要出手管教弟弟,那也是应该的。怎么这位姨娘竟好像完全不懂这个道理似的,莫怪教出来的小少爷对他阿兄半点敬意都没有,竟敢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病秧子,还诅咒他活不过二十五!”
“胡闹!”一旁定国公一听这话,顿时皱起眉头训斥了卫琉两句。卫琉没想父亲不仅不帮自己,竟还多加责备,顿觉委屈得厉害,愈发哭得大声了起来。定国公素来疼爱这个小儿子,见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哑了,不由有些心疼,又有月姨娘在一旁给帮忙开脱,说他年纪小不知事,一定是听了下人乱嚼舌根才会乱学什么的,竟是没一会儿就彻底缓了脸色,转头对卫璟道,“琉儿年幼不懂事,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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